华灯初上，月色流转，街市熙熙攘攘，是璀璨的上元夜。城门口最为热闹，许多人都手捧吃食或绢花迎接镇南将军和纪小将军凯旋，纪泠也在其中。等待的过程极其无聊，她便在脑中思索令朝该如何处理。

    “直接去和他说他一定不信，还会怀疑我是在调查他后为了家族颜面说谎。”

    “直接杀了倒是能一劳永逸，但是不行，也不公平。”

    有的人就是这样，连死都让人觉得麻烦。明明有过托付性命的情谊，却也能回手捅出一刀，流血又致命，让恨中掺杂着迷茫与无力，没办法纯粹狠绝的报复回去。哪怕纪泠明白对方的接近一开始就抱有目的。

    她并不认为自己软弱，也不觉得自己蠢笨，只是性子太直，又过于执着于天地君亲师这一套，所以就显得傻了。其实圆滑一点，懂得变通一点又能怎样呢，朝中那么多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皇帝也会利用这一点拿捏他们。这些纪泠都看得清，可她不想去做，这也使她内心十分矛盾。

    她偶尔也会怀疑这些纲常其实都是上位者维持统治，控制思想的工具，不然那些被卖入妓馆的人又为何不知逃跑，而是顺从的看着自己的户籍被他人拿在手里，掌控自己的一生呢？也许有过想逃的，但律法和官府偏向了另一方，也就导致后面的人都不敢效仿了。

    可怀疑了又能怎样，她去改变律法，改变所有人所思所想，剔除那已深入骨髓的顽疾吗，她自认为做不到，所以只能本分的做一个世家女，只在家人面前表现自己的古灵精怪，再出格一点便是同上辈子一样披甲挂帅了。

    她不愿再想，便只盯着城门。没等多久城门便缓缓而开，最前面的两人一个骑在马上，气宇轩昂，另一个也紧跟在旁边，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是她许久未见的亲人。她本以为自己可以保持冷静，却还是红了眼眶。没有人知道她与这两人的分别是整整七年，再见恍如隔世。她也真正感受到自己是重新活了一遍。

    她只是从马车里出来朝两人挥了挥手，得到回应后便又钻了回去，毕竟再激动也不能耽误他们入宫述职。

    纪泠本想和父母一道回府，却又舍不得外面的热闹，便在打过招呼后带上回岚逛街去了。不是第一次出门，也不是第一次赏灯，她自然不会看什么都新鲜，只是一些小物件的确有趣，比如她脸上的面具。也许它有机会被雕成兔子，可现在它只是一个四不像，总结为两个字，很丑。老板说这是他孩子刻的，挺有趣，便放在摊位上了。说罢他便觉得这面具和纪泠有缘，想送给她。纪泠也觉得新奇，就收下了。

    她戴着这个面具，一路上有不少人都在看她。她也觉得无所谓，转了一圈后便回府了。

    门前挂着花灯，还有一直站在这里等她的家人，寒凉的夜竟也变得十分温暖。

    “真好，这辈子只活到这里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