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边的闹钟准时在七点响起，温蕊伸手把它按掉，坐起来时腰间传来剧痛，一下子就将睡意横扫，她摸到昨天受伤的地方，那边已经肿出一个包，但她无暇顾及，披上一件外套去厨房煎了两个鸡蛋，切掉冰箱里的西红柿和生菜，加上四片面包做了两份三明治，她又拿出枣奶加热，在等待加热的时间把昨天罗子绗吃夜宵的碗洗了。

    七点二十，早餐端上桌，陈玲如和罗汉也准时起床洗漱。

    因为昨晚的事情，再见到温蕊时陈玲如还狠狠地瞪她一眼，看到早餐也冷哼一声表示不满意。

    罗汉却没什么意见，沉默地坐在陈玲如对面吃早餐。

    一开始陈玲如这样对温蕊，罗汉也会有些过意不去，奈何陈玲如性子强势，也是家中主要的经济来源，在他帮忙分担温蕊的家务几次被陈玲如说：“那么喜欢做家务，就辞职在家打扫好了，反正你那点工资不要也罢。”后他就不再插手。

    对陈玲如时不时的嫌弃谩骂也两耳一闭当做没听到。

    温蕊趁着他们吃早餐的时间去厕所掀开衣服背对镜子扭头看向腰部，那里果然肿了，颜色也变成乌紫色。

    啪嗒。

    罗子绗的房间有声音，紧接着就听到他踢踏着拖鞋往厕所走，路上还打着哈欠。

    把手被扭动，温蕊连忙放下衣服罗子绗眼睛半眯着没睡醒的模样，看见她也没什么好态度，声音黏黏地：“滚出去，我要上厕所。”

    温蕊从他身边出去，又听到他在身后说：“中午多煮点饭，我同学要来吃饭，去买点菜别糊弄丢我面子。”

    菜一向是陈玲如买的，温蕊不想理他，也就什么都没说。

    罗子绗上完厕所又回房间继续睡觉，温蕊送走陈玲如和罗汉后也去睡回笼觉，只不过什么姿势都不太舒服，腰部的疼痛偶尔把她拉回现实，就这样迷迷糊糊睡到十点才醒。

    她看着冰箱，简单地煮点菜，这两年在陈玲如的要求下温蕊的厨艺渐渐有进步，如果什么菜炒得难吃或者炒不好了，那这盘菜就是她这天唯一能吃并且要全部吃完的菜。

    油烟机的岁数和这间房子一样大，有些吵，温蕊关掉后才听到客厅的谈笑声，罗子绗的同学已经来了。

    沙发上算上他三男一女，女孩子卷发，脸上画着浓妆，嘴里喊着棒棒糖，正低头发消息。坐在她旁边的男孩子手搭在她肩膀上，嘴里叼烟，没点燃，只是咬着在和罗子绗讲话。

    另一个男孩子没有参与话题，留着寸头，体态有些宽，原本在专心地看着电视上的球赛，听到厨房有什么出来的动静才转头，这一下，就和温蕊对上视线。

    “我靠，这谁？”寸头男孩用胳膊顶罗子绗，“这就是你说的保姆姐姐？”

    另一个男生的视线也往温蕊身上看，温蕊长相随母，婉约而不失大方，原本在肖敬先的呵护下脸蛋较为圆润显得清秀，而这两年她瘦了也长开了，原本幼态的五官变得精致，从一朵白花变成现在的月季。

    罗子绗翘着腿靠在沙发上，手里玩着他同学带来的Switch，敷衍道：“是啊。”

    “你可没说过那么正点啊！”寸头站起身抚平有些褶皱的皮衣，有些局促地走向温蕊，帮她摆弄碗筷，“我来帮你吧。”

    温蕊朝他笑笑：“谢谢。”

    “额，我叫洪鹏，我是罗子绗的同学……”洪鹏不好意思地自我介绍。

    温蕊其实并不在意，但出于礼貌还是回应：“你好。”说完便转身进厨房端菜。

    另一个男生一直关注着饭桌边，她的女伴有些不太乐意，话中带刺：“你也想帮忙的话就去啊，我又不拦着你，眼巴巴在这里看着多可怜啊。”

    男生收回视线，干笑两声，带着些讨好意味地把女生往怀里揽了揽。

    温蕊正好端汤出来，洪鹏连忙接过，罗子绗游戏机里的游戏结束一盘，他放下Switch吊儿郎当地走到桌边调侃：“洪鹏你小子，想泡她啊？”

    “滚，你说什么呢？”洪鹏脸一下变红，偷瞄温蕊，温蕊低头摆盘，装作没听到。

    “切，”罗子绗拉开凳子，坐上去不动，跟大爷一样等着温蕊打饭过来，“吃饭咯，阿喜。”

    阿喜终于拿下烟，带着女朋友一起走到桌边坐下。

    温蕊打完饭，转身进到储藏室，翻出药箱。洪鹏见她没来吃饭想问，罗子绗却已经拿起筷子，嘴里塞满饭，含糊不清地说：“不用理她，她自己会解决。”

    “真的把你姐当保姆啊。”阿喜说着也动筷子。

    罗子绗无言笑笑，睨他眼，尽是骄傲，洪鹏没搭腔，朝温蕊消失的地方看过去，发现她已经闪身进厕所。

    红花油在掌心搓热再覆在腰间，她不敢用力揉，便就这样静静地放着没有动作，大概过了几分钟才放下衣服，用纸巾擦干净手出去。

    罗子绗他们还在吃饭，聊天，温蕊不想去客厅，就回到自己房间里稍微收拾下东西，把行李箱提起来立在角落。

    小阳台的洗衣机开始滴滴作响，温蕊又绕开饭桌去把衣服晒起来。

    罗子绗的做派不知道学了谁的，一双筷子在他手里挥舞得跟指挥棒一样，扯着嗓门吹牛的样子就像晚上出去喝了酒大声嚷嚷的大叔：“洪鹏，你店里要是还到了什么新鲜货下次带给我玩玩，我让温蕊再给你做饭。”

    没听到洪鹏的回答，后面是阿喜换了个话题和他谈笑的声音。温蕊翻个白眼，晒好衣服又回到房间，在日历本上划掉一天。

    日历上，下个月的某一天被用红色的水笔写上18.

    校车是下午三点到楼下的，温蕊拉着行李箱背着提琴早早在楼下等着，上车后她选择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戴上耳机隔绝车上吵闹的谈笑。

    到学校已经到晚饭时间，中午没吃东西的温蕊慢吞吞地走在队伍最后，校门还没进，另一辆校车从大路拐进停在旁边，车门打开，学生陆续走出，两条队伍逐渐汇聚成一条，她依旧走在最后面。

    耳机里是悠扬的提琴曲，风偶尔将她的头发卷起，她剥开挽到脑后，手又重新放回衣兜里，队伍松散，她可以一眼就看到穿着白色外套，留着短发的女孩，在这清一色的长发中，她显得格外突出。

    女孩正和旁边的女孩说些什么，她走路有些一瘸一拐，脚腕上还缠着绷带，旁边的女孩见她不方便还伸手去扶她，却被她拒绝了。

    温蕊没有再看下去，从口袋里拿出校卡刷了进校门。

    宿舍是简单的二人寝，她的床位靠窗，大提琴也就靠着窗摆放，东西简单收拾下便出门准备去食堂，刚关上门，舍友就从拐角走来，两人简单地打了招呼。

    佟昕怡学的是钢琴，两人在宿舍的时间一样少，只有午睡或是晚上就寝的时候会碰上面。

    住在同一屋檐下，但又不太熟。两人都喜静，不太爱讲话，高一的时候温蕊的名声很大，佟昕怡作为室友总有很多人去烦她，搞得那段时间她对温蕊的意见很大，后面肖敬先去世后温蕊的名声不减反增，但起码没有人去骚扰佟昕怡了，佟昕怡这才对温蕊慢慢放下成见。

    饭点的时间，人多得不像话，温蕊好不容易找到个位置坐下，四人桌，却只有她一个人，身边有很多人在找位置，却没有一个和她拼桌。

    她小口地挖着饭，并不在意有多少人端着餐盘站她旁边看她一会儿又移开视线重新寻找座位的动作，直到她对面的空位突然被摆上餐盘，她才抬头，咀嚼的动作慢下来，女孩还是穿着白色的外套，坐下后熟络地跳过打招呼这一步，直接问：“你来吃饭怎么不叫我一起？”

    温蕊顿了一下，恢复如常，继续捣饭：“你腿没好，我以为你会在宿舍里解决。”

    “你少来，”梁葵妍把脚轻轻挪进来，也开始挖饭，“我梁葵妍会让你失去饭搭子独自一个人嘛？”

    温蕊笑笑，没有说话。

    “呦，”没吃几口安稳饭，又听到有人朝这里走来，梁葵妍抬头看，忍不住翻白眼，听那女生边走边说，最后停在她们桌旁，“没有靠山，连饭菜都吃不上好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