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像是做了什么交换，温蕊把骰子放在她的手里，她甩出去，运气很好，一个六，一枚棋子出去，重新把骰子握在手里，又甩。

    一个五，她走五步。

    轮到温蕊，她甩出一个四。

    骰子移交。

    几轮下来，白薇遥遥领先，但闭口不提刚刚作为交换的成绩的事情。

    梁葵妍忍了又忍，最后在她一枚棋快要到达终点的时候问：“分数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薇拿过桌面上的骰子，也没有拐弯抹角：“我可以给你十五万，只要你跟老师说你放弃直升。”

    梁葵妍一口回绝：“怎么可能！”她惊呼后看向温蕊，白薇也在看她，温蕊一言不发，梁葵妍顶她，“你在想什么？这种事情只有傻瓜才会同意啊！”

    白薇纠正：“我想温蕊足够聪明，她才会有自己的考虑。”

    温蕊开口：“你说你知道分数。”

    暗示不言而喻，她要知道她的排名和分数，才能做出选择。

    白薇对她笑，扔出骰子，骰子翻转几下最后两点朝上，她的那颗棋子成功到达终点，白薇起身离开，没有再说一句话。

    骰子躺在桌子上，温蕊狂跳不安的心终于静下，是忐忑之后知道答案的平静，她没有再去拿骰子继续棋局，梁葵妍在她耳边絮絮叨：“白薇在想什么啊，怎么可能十五万买掉你的学位啊！”

    见温蕊没有说话，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你不会真的在考虑她的条件吧？”

    温蕊看她。

    “你疯了？”梁葵妍咻然站起，动静虽大，但在闹哄哄的教室里掀不起一丝波澜，早在三人和平下棋没有戏看之后，放在她们身上的注意力全都撤开了，“那可是伯利亚！你三年来做梦都想要考进去续写命运的地方！”

    “我觉得……白薇说的有道理。”温蕊说。

    “什么道理？她能有什么道理？高一巴结你巴结不上，你外公去世了她开始处处针对你，她巴不得你一辈子被她踩在脚下。”梁葵妍越说越急，“十五万，你想要那十五万，我给你！”

    “这不是十五万的事！”温蕊难得动怒，她的眉毛拧起，“你知道我这几年才攒了多少钱吗？十万！两年十万多吗？多吧，我要是去了伯利亚，我一年就要攒下三十万才能凑够我的学费，还没算上伙食和住宿费，你知道什么？白薇说的没错，我考的上，读不起！”

    她从后门跑出教室，椅子倒地，发出沉重响声，像是屋外的惊雷。

    梁葵妍楞在原地，桌上的骰子依旧显示着二的点数。

    一直到晚自习，梁葵妍都没见到温蕊，下了晚自习她直奔温蕊的宿舍，宿舍里只有佟昕怡，佟昕怡正在洗漱，听到开门的动静往外探出头：“我还以为谁呢，动静那么大。”

    “温蕊呢？回来了没？”

    “你看看，她说不定在床底下藏着呢。”

    “去你的。”梁葵妍倒在佟昕怡的床上撒泼，“完蛋了完蛋了！”

    “干嘛，要死啊？”佟昕怡洗漱完擦干手坐到床边要从把她从床上拉起来，“你洗过澡没？”

    “哎呀，”梁葵妍借着佟昕怡的力坐起，看着她，有些腌，“我好像说错话了。”

    “什么意思？”

    梁葵妍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从白薇的加入一直到两人的争执全都讲给佟昕怡：“下午体育课之后她人就不见了，晚自习也没来，给她发消息她也没回，哎，我就是说话不过脑子才会这样，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也不知道她会去哪。”

    佟昕怡叹气，站起，从书桌下拿出热水壶：“现在先别想那么多了，晚上熄灯前她肯定会回来的，你在这里等下她吧，我去外面接水。”

    “好。”

    佟昕怡的手刚架在把手上，门就从外面被打开，她惊了一下，缩回手看清是谁后给她让道，对着里屋扬扬下巴：“回来了？梁葵妍在找你呢。”两人各自让道，佟昕怡的声音轻了点，“别生气，梁葵妍她也没有恶意。”

    温蕊也同样轻语回应：“我知道。”

    佟昕怡出去时带上门，温蕊也走到里屋，她的肩头被打湿，发梢也带着水意，梁葵妍听到佟昕怡的话早就从床上弹起，见到温蕊语速飞快地解释：“是我没有站在你的立场考虑过，我一直觉得你一定会上伯利亚。今天白薇讲的时候是我狭隘了，对你的语气也不太好，你别生我的气。”

    梁葵妍性格大大咧咧，不会受一点委屈但犯错了也会立正挨打，不矫情，不憋在心里，会坦坦荡荡地承认错误，以及弥补犯错后的结果。

    “我没有生气，”温蕊拉过凳子，她浑身都是雨气，感觉整个人湿哒哒的，她不想坐在床上，“你是我的朋友，我希望我做的任何选择你都能支持我，今天早上的事情我也欠你一句抱歉，我知道你是想我好好考虑。”

    “是的，我当然支持你！”梁葵妍坐在佟昕怡的床角，抓着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又弱弱地问了一句，“那你考虑好了吗？”

    温蕊垂下眼，缓缓点头：“这次的直升考核也不算是白考，等分数一公布，就算我没有去伯利亚，也会有许多音乐学院要我，别为我担忧。”

    梁葵妍听出她的话外之音，握着她的手松松，咬着牙硬着头皮将已经跳到舌尖的话转换：“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帮忙，别觉得不好意思。”

    梁葵妍还是想为她争取，哪怕她的生活费对于那一笔学费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温蕊捏捏她的手，给她回应：“会的。”

    气氛一下沉闷下来。

    梁葵妍待不住了，她的心里已经叹了无数次息，但没有在温蕊的面前表露出来，她知道温蕊做出的选择对于她自己来说也是痛苦的，所以，就像温蕊说的，她现在需要的是朋友们的支持。

    可是梁葵妍不知道这种支持是把她往好的路上推，还是拉她下了神坛。

    她收起纷杂的思绪，和温蕊告别，走到门外，瓢泼的大雨还在不停地下，佟昕怡刚好接完水从楼梯口走来：“聊完啦？”

    梁葵妍点点头。

    佟昕怡没有多问，梁葵妍反常的样子就能说明一切，她拍拍她的肩膀。

    回到寝室，温蕊已经进了卫生间，佟昕怡放好水壶躺到床上，划开手机，班群里已经炸开，往上翻找聊天记录，由班主任带头恭喜佟昕怡以总分第一的成绩考入伯利亚，接下来就是全部复制粘贴的刷屏。

    她又往上翻，找到文档，这次的文档更新，加上艺术分算出总分，佟昕怡看看，温蕊的总分和她的总分只相差0.3，温蕊的艺术分数高达8.7。

    顿时，她知道梁葵妍为什么那么抓心挠肺了。

    皱着眉将整张表格翻个遍。

    第一名，佟昕怡。

    第二名，温蕊。

    第三名，习家洛。

    第四名，白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