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亡者归来,是因为还有未完成的心愿或者残留在人间的执念未消吗?

    没人能知道问题的答案。

    也没人能阻止有人固执去探寻答案。

    一层两户,周沉隔壁终于迎来了邻居,且毫不客气,还需要他去帮忙搬整理东西。

    倪虹跟个二大爷似的,翘个二郎腿坐纸箱上吃香蕉,指挥三个男人到处跑。

    归途全了有始有终,依着徐浪意思还是坐了火车卧铺,有小孩乱跑,烫伤倪虹大腿,这也是她搬家,她却什么都不用干的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一点被许年年看出来。

    说是王阿姨喊她回来过年,她才回国来。但年夜饭那天她却是在周沉家里吃的,而且没人打电话来问她是否安好。

    倪虹和那位后面生的弟弟,相处起来似乎永远不会太愉快。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儿时只感是句不痛不痒的废话,长大了,才恍然推开尘封着的窗,让空气透进来。

    只是可怜了于伟,旁人都是无可奈何,唯有他,叫天降横祸。

    拖着疲惫身躯关心理诊所大门,回家睡觉,从电梯出来,发现家门没锁。

    一推,反光的瓷砖和白净的墙壁是那么亮眼,刺得于伟两行宽面条从眼睛里流下来。

    “遭……遭贼了?!”

    震惊,震惊到忍不住扒拉脸往下扯,于伟走进他的两室一厅,片刻后爆发出怒吼:“谁啊!居然连厕所的马桶撅子都不放过!”

    中档的花园学区房小区治安不算太负责,但也不至于能偷得这么干净吧,要不是瓷砖搬不走,恨不得一并翘了拿。

    于伟蹲在客厅正中央,捂着脸,就在他释放完情绪掏出手机即将报警的时候,门板轻叩。徐浪骚包斜靠在门边,想吹口哨却嘘了一声,整段垮掉。

    “咳咳……老于你拉屎呢?走啊,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你住我隔壁,老周也住我隔壁,被你俩铁血战士夹在中间,我晚上睡觉放心。”

    “……你干的?”

    徐浪没被打死,纯粹是他皮厚血条长。

    -

    住在哪里心便会飞向哪里,平时白天都各忙各的,晚上八九点后,才会逐渐热闹起来。

    住一起一段时间,同居的弱点暴露。

    周沉家厨房成胡闹重灾区,徐浪炸锅挨骂,倪虹做菜失败恼羞成怒,于伟研究新菜被集体求放过,作为唯一一个敢炸东西的人。

    周沉每次下油开火,三人一魂都会跑到门边外杵着,傻傻望里面。

    筷子上水分没擦干净,翻麻球时会炸开很大一声动静,飞溅些油花出来。

    周沉还没什么反应,门外三人一魂先吓得吱哇乱叫,好像他们被油烫着了似的。

    徐浪最夸张,原地起飞,“嗷!嗷嗷!”

    鬼喊鬼叫的,返祖现象频频发生,周沉原本不慌,被他们围观听叫唤久了,也开始忍不住心紧,屏了呼吸,身子有些僵硬。

    本以为也就这样了,没想到生活的变化潜移默化,同样会影响到日常工作。

    “走位!走位走位!你脑子里塞的都是屎吗?啊!站在那里被控,我$?&*#@……”

    敲键盘飞起,杨助理的汇报第三次被打断,他默默瞄了眼自行搬了张桌子,坐在周沉旁边,美名曰要一起办公却在打游戏的徐浪。

    “三。”

    合上文件夹,周沉只说了一个字,徐浪立马闭嘴,老实噤声,连敲键盘打字的速度都轻了很多,生怕三二一后面等待他的是挨揍。

    一物降一物,杨助理出门一转头,集团上下流传周沉可怕,连京都来的大少爷都害怕的风向更盛。

    打游戏也有累的时候,跟调了闹钟似的,卡点,一过八点,徐浪就开始磨周沉,想让他放下工作,跟自己一起回去或去玩。

    “你自己先回去。”

    “不嘛不嘛!一个人在家好无聊,老于的诊所到十点半才关门,而且他一回来就往隔壁跑,我跟去总感觉有哪里奇奇怪怪的,老周!嗯~~~”

    一点形象面子不要,在地毯上撒泼打滚,挨了周沉两脚后终于安分了,再委屈也只是瘪着嘴,释放哀怨的目光。

    嘴上说着不管他无不无聊,过了两天,周沉晚了半小时到家,怀里抱了只流浪橘猫。

    尽管橘猫懒懒不爱搭理人,徐浪仍旧很高兴,来了精神,购置各种猫食猫用,就连周沉过敏的奶制品,都堆满一个角落。

    而欢喜的又岂止徐浪一人,望着胖乎肉肉的橘猫,许年年嘴角就没下去过。

    控制不住夹了嗓音,“你好可爱呀,怎么这么可爱~胖乎乎,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总觉得你长得很眼熟呢!”

    有了这只橘猫在,许年年不再总是跟着周沉,偶尔也会留家里享受独处时光,和猫说会儿话,看到打滚伸懒腰被萌的乱叫。

    橘猫能好几个小时躺在特地给他买的透明圆球窝里,许年年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橘猫好像能看见她。

    因为每次她走过来的时候,橘猫眯着的眼睛都会睁开,朝她方向看一眼,再慢悠悠闭回去,那是确定来者不会伤害它的安心。

    “哪怕只有你,要是咪咪真的能看见我的话,那可真是,太好啦。”

    孤独行走于世间的灵魂,旁人故事里注定成为观众的许年年,那天下午同橘猫说了很多很多话,笑盈盈比阳光明媚三分。

    -

    如今即便周沉没拿,也会有倪虹徐浪于伟其中任何一个,聊着天的功夫,自然顺手的多放一副在饭桌上。

    接受了许年年存在的事实,对空气说话的情况时常发生。

    不过偶尔也会有忘记的时刻。

    徐浪瘫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吧唧吧唧吃薯片,周沉刚到家,隔老远听见他哈哈大笑声。

    “老周……扑哧,老周你快过来看!这个女演员演的太好了,笑起来好傻好蠢呐,完美符合人设,我要哈哈哈哈……我要给她投钱,她在这种小剧里做配角真是太可惜了!”

    东倒西歪,徐浪笑到肚子疼,哎哟哎哟着,差点压到坐他旁边的橘猫身上。

    换了鞋,西服外套搁置在椅背,周沉瞟一眼电视,“有这么好笑吗?”

    “当然!你看她笑的,我跟你讲,我就没见过笑得这么傻气的人……嗯?不对……”

    徐浪顿住,眼睛越来越亮,“年年学妹笑得这么傻气过!我就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这不跟年年一模一样吗?”

    周沉摇摇头,单手扯开领带,不予置评,进房准备洗漱,“问问于伟什么时候回来,让他今晚必须把洗手间里泡了两天的袜子洗了!”

    “哦~~”敷衍地回应。

    得不到认同也不气馁,徐浪抱起橘猫,边摸脑袋边念,“他不懂,我们家咪咪肯定懂,对不对呀咪咪?你看她傻的像不像年年学妹呀?”

    许年年额头经脉疯狂跳动,她忍徐浪好久了,后槽牙都快咬碎。

    望着电视里那个从单纯傻笑到笑着抠鼻屎的女演员,不理解自己什么时候这样过。

    是可忍孰不可忍!

    果断附到橘猫身上,顶着附活物会成倍加速消耗灵魂力量的风险,狠狠挠了一把徐浪。

    “哎哟!”徐浪垂眸看胳膊,猫爪留下长长一道痕迹,都破皮了。

    “脾气这么大,跟年年学妹似的。”

    凭本事又挨了一下,徐浪还说,许年年赏了他第三下。

    嗷嗷叫着,徐浪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慢慢蹲下身子,冲到软垫上揣手手眯眼的许年年道:“怎么我一提年年学妹你就炸毛?你是……年年学妹?许年年?”

    哎呀,当猫原来这么舒服,这垫子真软和呀,难怪能窝一整天。

    假装真的是一只猫,许年年只当徐浪的话是耳旁风,懒得理他,殊不知在徐浪看来就是默认了。

    偷袭,从背面一把叉捏住她胳肢窝,提溜着她往周沉房间跑,嚷嚷着喊:“老周老周!快来看啊,我发现了什么?!”

    “你是正确的,年年还真的回来了,你快来看啊,她就是这只肥猫!”

    一脚踹开门冲进去,周沉错愕的抬头,他正在换衣服,脱的只剩一条。

    许年年没能及时闭眼睛,场面一度极其香艳刺激,她终究是没躲过看到了。

    “喵呜啊啊啊啊啊——!!!”

    疯狂挣扎落地跑掉,许年年那晚上电视都不看,碎碎念同橘猫道了好久的歉。

    也不知道猫会不会流鼻血,当时自己心跳那般快速对它有没有影响,作孽,真是作孽。

    此后一个星期,徐浪嘴边六条猫爪印就没消失过。

    而橘猫也终于有了名字,叫念年。

    -

    只能偶尔附到念年身上,但许年年也很满足了,这让她有参与到朋友生活里的感觉。

    辗转过每个人怀里,还被倪虹抱着出了门,去到她开的美术培训机构。

    主要教小孩画画,虽然现在规模不大,只租了一层,但从前台后面那整墙作的画来看,未来无可限量。

    这幅画许年年是第一个见证者。

    它曾出现在出租屋房间的白墙壁,当时倪虹坐在折叠梯上,脸庞沾染几点色彩,举着刷子,回头笑着和她聊天。

    太阳,蓝天,白云,一望无垠的草地,远处森林藏着山脉,简单到近乎于儿童画作。

    倪虹原可以更加展现自己的技术,好让更多人报名交钱来学习,她却没有犹豫,花了好几天,再次亲手画下了它。

    营业到八点半结束,于伟的心理诊所十点半才关门,近几天开始,他却频频出现在机构门口,走来走去朝里张望。

    早早关门只是为了接倪虹一起回家。

    “你,从明天开始,别再来接我了,该营业到几点就几点,耽误挣钱,嫌钱烫手是吧你!”

    于伟找的借口实在蹩脚,许年年都听不下去,什么叫诊所漏水淹了,所以早早关门。

    也难怪倪虹到家门口关门前这样说,换作是自己,只怕也信不上半分。

    事情发生转机的那天,下了场大雨,许年年在办公室还在担心倪虹于伟有没有带伞,别淋雨回家感冒风寒。

    谁知就该不带呀,不带好,天意使然。

    我不害人但架不住有人害我。

    开业大吉化妆把气色化好一些,倪虹就被一个流氓跟踪盯了好几天,下大雨天色阴暗,正好方便了他下手。

    就在她活动筋骨,准备好好教训流氓,告诉他世间女性们并非都柔弱可欺,也有一拳能送他上天的存在。

    于伟不知从哪儿跳出来,挡在她身前与流氓搏斗,流氓不敌耍阴招,刀子直直划破了胳膊,血瞬间涌出。

    伤不严重,很快停止出血,倒是逃跑的流氓被揍得更严重些。问于伟怎么在这里,于伟说不出话只能傻笑,倪虹当场湿了眼眶。

    倪虹搞得于伟好像残废了一样,不仅请教周沉亲自做营养餐,连吃饭都要一口一口喂。

    徐浪喝了口汤,再次偷瞄终究没憋住,“哎哟老于,你的福气来啦!我以前都跟你说过,你的福气在后头儿呢,我厉害吗?赛半仙!”

    那撮合的意味不要太明显,倪虹从前听见,总会不是滋味地低头掩盖失落,或一拍徐浪后脑勺转移话题。

    今日,她没低头,只是愣怔片刻后,看着徐浪,缓缓勾起释然的笑,“那可不,他比你有福气多了。”

    落地窗外霓虹绚烂,而倪虹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绚烂,竟是在摆地摊。

    对面店铺的招牌缠绕小灯泡,一闪一闪,晃了眼,她才想起来,第一个向她递水示好欢迎加入,是默默凝望着她的,于伟。

    于伟高兴惨了,拳头握紧,还硬要憋着,许年年的角度能看见他嘴角疯狂抽搐,激动到不小心踩到对面周沉脚,吓得一抖,起身慌乱道:“我我我,我还没吃饱,我去盛饭。”

    落荒而逃。

    周沉挑眉,“……嗯。”

    最终什么也没说,其实电饭煲里没饭了,但要是再不让于伟释放一下,怀疑他一连好几天晚上都不用再睡。

    事实证明周沉的考虑很有先见之明,只是有一点,他高估了于伟的平复情绪能力。

    大晚上穿一身黑,顶着黑眼圈站洗手间门口不说话,徐浪差点被他吓得心脏骤停。

    “我真想报警给你抓走啊!深更半夜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啊!哎哟天爷啊,吓死我了……”

    捂着胸口,徐浪看着于伟挨骂不反驳,还咧开一口大白牙傻笑,那是越看越来气。

    第二天晚上,警察到家。

    许年年歪了脑壳,望着板正帽檐下,那张与警服特别匹配阳光正义感满满的脸,有些卡顿地搜索着记忆,“傅……嘉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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