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迷宫后的欢乐天地有个必打卡景点,超大的巨型草莓蛋糕模型,同三层楼的房一般高,外表做的很漂亮,相信日光一照,定能以假乱真,迷惑人的眼睛。

    它看似沉重,实则不实心,内里分两层,外头一道门推开往里走几步,又是一道门。

    煤油灯挂在门板挂钩上,歪歪斜斜,显然于周沉前几分钟到来的人很慌张,关门随意,甚至说是用力。

    周沉提起它,单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发锈钥匙,插进孔里旋转,咔哒一声锁开,推门。

    里面黑得很,只煤油灯散发出微弱的光线,周沉却在里面如履平地,不需要多加小心都不会碰到任何东西。

    轻车熟路把钥匙丢在门旁木柜上,他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更清晰,“你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有个这么突兀的东西在吗?”

    “我以前就住在这里,住在,这间狭窄的小平房里。”

    煤油灯搁置折叠餐桌桌面,平稳令玻璃罩内火苗不再摇摆,向上跳跃,光线增大了些。

    许年年没来过这里几次,但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她可以肯定绝对没有太大差异。

    瓦街的小平房,被拆迁改造计划隔绝在外,周沉每件都亲自还原了旧日模样。

    劣质灰扑的墙面,带了些小坑的不平整地面,陈旧又掉漆的家具。

    除了客厅一角堆积成山的纸箱,其余地方都和记忆里不差分毫。

    “我熟悉这里每一个角落,这么小的空间,让我猜猜你会藏在哪里呢?”

    同空气说话,神态轻松自如。

    周沉往厨房走了。

    藏匿于纸箱后面的黄文勇动都不敢动,呼吸都压低,眼睛里流露出绷到极点的疲惫。

    两只手捂不住所有伤口,出血太多,他只能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凉,麻木。

    天知道刚刚钥匙进孔一扭推门的刹那,他有多惊恐万分。

    原以为在里面锁上,此处便是绝对的安全之地,没想到还能从外面打开。

    情急之下躲进纸箱后头,竟有意外收获。

    穷途末路,破地方连个能防身的东西都找不到,哆嗦也死命握紧丢在纸箱旁的短木板,这是黄文勇唯一的希望。

    进了厨房后好一会儿连点声音都没有,寂静远比喧闹更让人心慌意乱。

    黄文勇纠结,不知该不该探个头出去,查看一番情况。

    最终害怕人杀回马枪的疑虑占上风,他决定再藏多一阵。

    直到烟雾弥漫,有股东西在燃烧的呛鼻味,空气温度上升,黄文勇这才发现周沉不声不响,点燃了自己身前这堆纸箱。

    心脏瞬间提得高高,痉挛般抽搐,推开阻碍,黄文勇几乎是手脚并用爬出来的。

    像狗一样趴跪地面,膝盖硌得慌触感已然抛之脑后,慢慢抬头。

    一滴血从尖刀上滴落,擦过黄文勇睫毛前不可估量的微弱距离,坠落在地,宛如开花。

    周沉站得笔直,从游戏开始到现在嘴角没一刻不弯弯勾起,垂着的眸中却没有半分怜悯,一眼便从炎热夏日浸泡进寒风刺骨冬日的冰湖里。

    长时间的你追我赶,并没有让他着装凌乱。反观黄文勇,浑身湿答答,汗与血液融合,脸上可怖的伤痕正在逐渐干涸凝成血痂,面部肌肉随意一牵扯,便吓人得很。

    无力似放弃抵抗般,重新垂下头。

    “不跑了?抓到你了。”

    连伸手碰碰都厌恶,周沉鞋尖踢踢黄文勇的肩膀,已作宣告游戏结束的落幕式。

    “抓你妈!”

    意外突生,黄文勇陡然狰狞了脸,用尽全身的力气重重挥动木板,直逼人膝盖。

    “咔嚓——!”

    力道大到足以生风,然而随着一声断裂声,木板从中间断开,半截飞出去砸到墙壁,周沉却连晃动都没有。

    这是最后的一搏,不希冀能把人打晕,至少延缓行动,为自己博取逃命的机会。

    黄文勇双手带动全身都在哆嗦,终于染满绝望色彩。

    即便受惊吓这么久,得知可能逃出无望,心脏还是一阵阵痉挛,嘴唇打战,呼吸不畅,后撑身子往后挪。

    他控制不住地大哭,害怕与恐惧却没有随眼泪减退,反而愈演愈烈。

    “我赔你钱,我赔你钱还不行吗?你为什么要这样,收手吧,趁现在还有机会,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欣赏一个人的崩溃,只要不自作多情的去跟着共情掉眼泪,其实蛮有意思的。

    周沉眉眼弯了弯道:“那又如何。”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不是什么好人……哈哈哈哈!你不是什么好人!”嗓眼干涩着咳嗽,眼泪还在往下流,黄文勇却大笑出了声。

    癫狂又绝望地戳周沉心窝子,只求一个自己活不了对方也别想好过。

    “我不管你是谁,但死人不会复活,许年年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就算你现在把我千刀万剐,她也回不来了!”

    “是,我是杀了她,我不仅杀了她,我还脱了裤子对着她的尸体……”

    “啊啊啊啊啊啊!”手背掌心被彻底贯穿,刀尖卡在地板缝隙纹路,周沉死死握着柄,眼眸泛起红血丝,咬着牙道:“闭嘴!”

    扛过最初的剧烈疼痛,黄文勇大口喘气,额头渗出大片汗水,瞪圆了眼睛,直视与周沉对峙,还要继续。

    “怎么?戳到你痛处了?我说的话让你难受了?我还就不闭嘴了。”

    “我捅了她整整二十三刀!二十三!哈哈哈哈哈!你知道她最开始叫的有多惨吗?然后就跟抹脖子放了血的鸡鸭一样,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条件反射的抽搐!”

    “你这么厉害啊啊啊!”周沉扭转刀,黄文勇的手顷刻间更加变形,而后完全是吼出来的,“你这么厉害!还不是救不了她!她死了,都是你的错啊!都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错!!!”

    一声声刺入周沉四肢百骸,他愣怔到松了松手,喃喃:“对,我有错。”

    拔出刀来,在黄文勇还没来得及缓口气时,再度狠戳进右手,一模一样的位置,扭转,让筋脉全部坏死!

    “可你,难道就不该死吗?!”

    黄文勇瘫软在地上,细若游丝仍旧理直气壮道:“我已经坐过牢了,我付出过代价了!我为什么该死?”

    周沉盯着他眼睛,缓慢蹲下身子,一字一顿,提醒着他一些尘封往事,“那你告诉我,你最后,到底把她,藏哪儿了?”

    “嗤……”头偏到一旁,黄文勇自顾自地笑了好一阵,才重新看向周沉。

    “分了尸,剁成好多块,在垃圾桶旁边随便捡个袋子装进去,丢河里。鬼知道在哪儿呢,这么多年,警察都没找到,你问我,孩子啊,别傻了,我怎么会知道。”

    咬着下唇,却再也忍耐不住,周沉生生咳出一大口血,喷溅到黄文勇脸上。

    那一直逃避的真相,是顺其自然吗?还是无能为力?

    “哎?”许年年低低地出声,下意识抬起双手,触摸胳膊每一寸皮肤,没有任何痕迹。

    “为什么?”

    转眸,瞧见周沉的血一滴滴顺着下巴滴落,许年年突然间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

    是什么?是什么来着?

    一遍遍逼迫自己想起来,脑子发胀到剧烈疼痛。

    许年年穿梭奔跑在时间的长河中,无数大屏幕播放着潜藏着的记忆,突然在一个画面前站住了脚,再迈不动腿,回忆卡着带,在一个个刹那慢放。

    “住的酒店旁有间寺庙,大师说开过光的,保佑人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不贵,你别嫌弃,以后我给你换更好的。”

    “才不要,我就喜欢这个!”

    一根根细红线编制而成的红绳,被许年年套进手腕,爱不释手。

    记得那时候起了风,至今感受仍残留,一点点触摸拂过肌肤。

    彼时,她正在为沈安琪的优秀与自己的平庸而苦恼万分,指尖不断戳着自己酒窝,以此来缓解不安。

    周同学送给我的红绳呢?为什么身上什么东西都在,却只有它不见了。

    死亡那天,明明有带着它。

    夜色绵长,停电,失去万家灯火的照亮,天幕黑得与轮回界一般。

    无风的不归林,树影倒映,静溺湖还是那么安静,一点波纹都没有,死水般静止画面。

    但在十四年前,红月忽而暗淡的一瞬,它曾有过一次起伏。

    静溺湖看不见源头在哪儿的方向,水面上慢悠悠飘过来一大袋黑色不明物体。

    它是不属于轮回界的东西,不知在水里泡着漂流了多久,意外来到这里。

    袋子外飘拂缠绕着,编制成红绳用的红线,淡淡的佛光庇佑,使得静溺湖只是托着它往前飘,而非拽下湖底永世长眠。

    轮回界没有掉下静溺湖还上岸的先例,但能从静溺湖上岸的灵魂,即便再掉下去千万次,也会被排斥推搡至湖面,永不下坠。

    所以哪怕大汉再推许年年下去千次万次,也只会是同样的湿漉漉爬上岸结局。

    袋子里很黑,沉眠的灵魂记忆破碎。

    一双温暖的手将许年年轻轻捞起,转身,发光的白发打湿些许。

    坐于紫藤树下,扯起红线,感慨叹红线强大不会让任何东西留下痕迹着缝缝补补,手很巧心也细,周沉求来的红绳被拆解,红线化作一根根脉络。

    不一会儿,修补完毕,躺在地上安静沉睡的,是一个完好无损的,许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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