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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深乔恍恍惚惚,攥着那张刮刮乐,嘴里咬着路可可的小粉拳,一整个魂不守舍。

    五十万……

    他要是跟着胖子去了东南亚,至少两年才能挣到这个数。

    他之前还怨恨路可可耽误他大好前程来着,现在看看,路可可简直是他的小福星。

    这下好了,她的练习册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

    他压低了声音问:“可可,我能不能拿出来一万给瑶瑶?”

    路可可笑容陡然僵住。

    如果她没猜错,瑶瑶姐的企鹅应该被盗了,至于更糟的状况,她不敢想。

    “好啊……但你最好打个电话过去,或者视频确认下到底是不是她本人要用钱,万一号被盗了呢?”

    周深乔觉得有道理,然而,从那天发消息借钱之后,孙瑶瑶再没上过线。他不是没给她打过电话,也戳了胖子他们几个,但,无一例外,没有回复。

    他找到了那个当初把他们带出国的老乡,那人说:“他们如今挣大钱了,不想搭理你了,你以为你是谁?一个混小子,穷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人家这是膈应你,怕你跟他们借钱……要不,你也来这?”

    可是周深乔已经不想去东南亚了。

    他有路可可了,有路可可的生活并不比从前差,甚至更好,路可可乖巧懂事,不会给他惹麻烦,一天到晚的围着他转,他怎么可能丢下她,根本不舍得。

    他那时很难过。他认为是他的窘迫导致瑶瑶对他失望了,终于认清跟着他没好结果,所以单方面和他断了关系。

    加上路可可开学了,他一心改邪归正,就没再发消息打扰过他们,只闷头赚钱。

    可重情重义的他从未忘记过,东南亚还有个瑶瑶,需要他转一万块钱。

    他沉默起身,去外面打电话了,尽管,他和路可可心里都有预感,这通电话不会被接起。

    路可可无心再写作业,望着窗外发呆。

    要不要告诉周深乔呢?

    她在发现孙瑶瑶失联后,第一时间报了案。

    那是她第二次因为这事去找警察了,警察见她一脸哀求,终于同意立案,并且找到了孙瑶瑶的家长,试图劝说他们一起联系孙瑶瑶。

    孙瑶瑶的妈妈却在电话里诅咒孙瑶瑶去死,记恨孙瑶瑶悔婚逃跑,害孙家的宝贝儿子没有拿到彩礼钱,买不起房,娶不起媳妇。

    民警别无他法,只好将五人信息登记在案,让路可可回家等消息。

    这个消息一直没有到来,如同周深乔那些石沉大海的企鹅信息一样,或许在发出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得不到回复的。

    周深乔回来时眼睛红红的,路可可知他难受,故意假装开心中奖,攥着他的手开始畅想这五十万要怎么花。

    “哥哥,我觉得你可以攒起来,到时候一起拿出来买个房子!最好是定期,这样就不能取了,比较稳妥。”

    周深乔不吭声,呆滞缓慢地削着手中的苹果。

    路可可继续引导他:“或者现在就买,你想买哪里的房子?香榭丽舍怎么样?我同学住那,环境可好了!”

    周深乔抬了下眼皮,嗓音艰涩:“那不好,我去过,一下雨就积水。”

    总算说话了。路可可松了口气:“那你想买哪?”

    青镇经济不算发达,一四年左右的房价差不多六千一平,五十万足够买个老小区三居,周深乔曾经做梦都不敢梦这么大的。

    可周深乔又不出声了。

    他直直地盯着路可可的脸,她因为幻想幸福未来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扬起的眉梢,以及一双紧张着他的圆眼。

    他的小福星、小灯火,好像永远这么闪闪发亮,她以她的光芒,将他黑暗混沌的世界点亮,感情虽无实质,他却仿佛一伸手就能抓住那些爱的影子。

    她总是在他下坠的时候抓住他,把他拖回太阳下,享受被光照拂的温暖,他因此而感到幸福。

    也许路可可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幸福,现在,一个叫周深乔的不争气的家伙拥有了她。

    他压下脸,用额头蹭了蹭她。

    哑声唤:“可可……”

    只有可可了。

    不管他多么不舍以前的那些伙伴,此刻、将来,也只剩下可可在他身边了。

    他眨了眨酸涩的眼,切下一小块没皮的苹果肉,喂进她口中:“明天咱们去看看房子,先领奖?”

    “嗯,先领奖!”

    第二日一大早,周深乔借了个轮椅,推着路可可,两人用帽子口罩将自己围得严严实实,雄赳赳气昂昂地去彩票中心领奖。

    虽然但是,要交钱。

    税。

    肥美的五十万那么一扣,变成了缩水的四十万。

    周深乔有一瞬间的失落,毕竟他身为一个刚有正经工作的前小混混,第一次感受到交税居然这么肉疼。

    路可可倒是很高兴,一路笑声不断,像只仰天长啸的小鸭子:“哥哥,还有四十万啊,四十万!买个七十平的房子没问题啦!”

    周深乔这才反应过来。

    是啊,还有四十万呢!他在伤心什么?这可是四十万!

    这一天,请假条上写着照顾骨折妹妹的周深乔,和确实骨折了的路可可,看遍了师范附高周边的所有楼盘。

    周深乔累得气喘吁吁,签订合同的时候,他喉咙渴得已经快冒烟了。

    师范附高是青镇本地最好的高中,路可可的目标就是这所学校,周深乔买的是一个期房尾盘,刚好半年交房,他可以在路可可考上这里之前把房子装修完毕,等她变成光荣的小高中生时,他们便能直接入住。

    一切尘埃落定,周深乔踏实了。

    那种中了大奖的不真切感化为实实在在的购房合同,被他压在了枕头下面。

    现在,是到了提审小朋友的时间了。

    周深乔抱小鬼头躺回病床,忽然发难。

    “路可可,我一直没顾上问你,你遇到那伙人的时候,为什么要刺激他们对你动手?”

    路可可哑然。

    噢,他什么都听到了,包括她大言不惭要对方杀了她的话。

    目光虚浮飘忽,路可可企图蒙混过关,但周深乔掰过她的下巴,盯着她,磨着后槽牙警告:“路可可,过去的事我不管你了,可如果以后再碰到这种情况,你要先保全自己,做事不能太偏激,剩下的,你哥我会处理!”

    他齿间隐约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路可可颤了颤,忙不迭点头。

    他拍了拍她的发顶,轻骂:“小混蛋。”

    他都不敢说,当他看到路可可那流氓打伤的时候,他有多想宰了那杂种。

    他从小为了生存打架,没输过。他下手阴毒,不会给对方一点思考空间,瞅准了就开干,哪怕体型差巨大,他也有胜算把对方打到服软。

    他那天真的下了死手。

    若不是路可可及时抱住了他,他那一棍子下去,那男的脑袋能富贵花开。

    房款加上税款,卡里还余下一万左右,周深乔捏捏她软绵绵的婴儿脸,心里软成一片。

    “可可快点好起来,我要把你养得胖胖的。”

    一个月后,路可可拆了石膏,顺利胖了十斤。

    原来瘦削的脸颊日渐丰盈,十三岁的小姑娘正是抽条的阶段,像根嫩生生的柳枝般,一下子长高了十厘米,坏消息是:她初潮来了。

    学校有女生课,她知道这是女性成熟的表现,只是害羞,不敢告诉周深乔,偷偷买了姨妈巾,晚上在家上厕所避开了他,她会小心翼翼地把姨妈巾卷好,丢进垃圾桶中,用一块卫生纸盖住。

    周深乔是在第二天察觉到不对劲的。

    她以前日子过得不好,营养不良,会痛经,昨天疼得冷汗连连,她伪装出正常的样子走路吃饭,但周深乔现在一心一意扑在她身上,即便一点小小变化,他也能看出来。

    起初他以为是吃坏了肚子,一脸如临大敌,又是喂她喝开水,又是给她揉肚子,他力度大了些,路可可登时痛到蜷缩起身体。

    他看到了她裤子上的一滴血,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胀红了脸。

    周深乔此人脸皮极厚,这种体验非常陌生,他不懂这是为啥。

    孙瑶瑶也是女孩,也会来姨妈,孙瑶瑶扔姨妈巾从不避讳他们这些个男的,他瞧见了,明明习以为常。

    路可可却不一样。

    他对她的感情更错综复杂,似兄,似父,有时会产生一种错觉——她是他精心娇养的花儿,她所汲取的每一份养料,都是他心尖上取出来的血。

    他说过的,路可可不论做什么,和他一起、抑或不,他的参与感都极强。

    他出门买了红糖和生姜,去公用厨房煮了一小锅汤,准备喂路可可喝下。

    路可可耳朵尖忽然红了,一向口齿伶俐的小姑娘居然结巴了。

    “哥、哥,我、我自己来……”

    周深乔将勺子抵在她唇心。

    他绝不承认。

    路可可这样子很可爱,超可爱,想把她漂亮的小脸蛋搓圆揉扁。

    放下碗,他静静用掌心温热着她的腹部,看着路可可的脸色一点点恢复红润,他抽出手,低道一句:“可可,晚安。”

    路可可睡着了。

    周深乔却没有。

    他躺了会,还是决定爬起来,打开一个本子。

    这个本是路可可送他的礼物,他用得很节省,有几页填满工作上的注意事项,有几页写了家里的一些事,还有他每个月的收入。

    他翻开一张崭新的,记录下昨日的日期。

    这一页标题:可可姨妈纪念日。

    神他妈纪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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