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苏和玉与温容既穿了常足及其夫人的衣服,为不违和遭鬼物怀疑,柳依云几人也换上了家丁的衣物,不过这些家丁长相实在貌美,也不知道这些鬼物会不会相信。

    常老爷瞧着他们,一阵唏嘘短叹,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近乎是愁眉苦脸叹着气同意他们前去的。

    主角团做事一向不喜欢拖拉,既决定要去,白日里鬼物不显,躲藏不好寻找,几人便决定在鬼物嚣张的夜晚前去见面,且事不宜迟,当晚就去。

    常足看着这些不畏生死的年轻人,几乎算是含泪送别几人,拱手祝愿他们一路平安,尽早回来。

    傍晚,按照常老爷的说法,理冬镇原本是没有地下库的,但自鬼物来了以后,那时它们的威力还没有现在这般强大,能够在理冬镇上凝成厚重的鬼雾供它们于白日躲藏,隐约显现。

    当时白日灼烈,阳气驱鬼,它们只能于夜间横行,在白日则狼狈潜藏。但尽管如此,官府所请来的法师道士们也依旧奈何不了它们,反而时间长以后,它们逐渐侵蚀了一部分地面,塑成了一个庞大的地底世界,白日阳光大盛时,便钻于里面躲藏。昨日主角团几人遭遇的鬼藤蔓袭击,便是从地底钻出来的。

    直至今日,尽管白天鬼雾已大盛,夜间也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它们出行,但部分鬼物也习惯待在了地下,那里就是它们的大本营,也是本次夜里,主角团一行人要去的地方。

    时至亥中,理冬镇本就阴沉昏暗,此刻便已伸手不见五指。而镇上居民早已在太阳稍往下落时,酉初不到,便已全部闭了户。

    此刻万籁俱静,连点鸡鸣狗叫声都听不见,风声呼啸,俨然像是个鬼城。

    夜间寒冷,柳依云多穿了两件衣裳,又在家丁服外套了一件厚厚的兜帽夜行衣,甫一出府,却仍是没抵住浸骨的寒冷。寒意像是霜露一般浸透衣服,噬进骨头里,叫柳依云冷得打了个哆嗦,摩挲了一下胳膊。

    理冬镇的夜很奇怪。

    此时理应是百鬼夜行张狂之际。

    昨日他们初来时,尚是下午都有小鬼骚扰,藤蔓稍涨,但现在已是深夜,几人出门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温容手捏写好的符纸,苏和玉掌中握紧青钰剑,就连柳依云都拿着温容友情赞助的符纸,在男女主的关照下站于两人中间,相对安全处,一手扶住兜帽,对着周围的环境探头探脑。

    三人都是一副警惕之态,倒显得姜淮和青竹格格不入。姜淮是一向如此,不爱做任何准备,对于捉妖除鬼之事肉眼可见的提不起一丝兴趣,眼睑一垂就是一副散漫又无趣甚至还带点不豫的神色。

    要不是柳依云看过小说知道他的底细,不然天天看见他这副对任何事物都没兴趣的脸,都要开始每日纠结他跟着主角团到底是为了什么。

    青竹就比姜淮简单多了,他不准备单纯是没有什么可准备的,他没有像温容及苏和玉那样专属的术法或武器。

    但他神情也依旧轻松,嘴角微微翘起,像是在噙着笑,月色笼在他栗色的短卷发上,映得颜色愈深,蓬松发丝缠绕交叠得近乎慵懒,他如溪底松石般翠绿的眸子遥遥望向层叠的商铺民房及更深更远处晦暗的树林,眼中似泛着幽幽的光。明明是很阳光清新的长相却在此刻叫人觉得即使他堕入黑暗也毫不违和。

    现下,他看起来确实像猫。

    一边是格外警惕,紧张到蓄势待发的三人,一边是悠悠闲闲,如是夜色正好,闲来无事出来散步的两人,情绪上泾渭分明得像不是准备做同一件事。

    柳依云:……

    为什么这看起来莫名像期末考试前几分钟还在争分夺秒看书背知识点力图在试卷上多写几个字的学渣和考试前几天就已经扔掉课本研究其他事情,根本对考试不在意的学神?

    柳依云:……

    在鬼怪这个试卷上注定要答不及格的学渣柳依云探头探脑观察附近,然后才发现今夜静得不像话,别说是百鬼夜行,就连个溜达的小鬼都瞧不见,甚至地上的藤蔓这次都没出现。

    这样就显得两名‘学神’的举止是正常的,他们三人学渣这种神经兮兮紧张得要死的行为才是奇怪的,属于是路上有人看见都会觉得他们有病的程度,在幻想中和敌人斗智斗勇。

    柳依云:……行吧。

    看着一派平静,除去修真者能瞧见的雾般鬼气,其余都和正常街道一样的理冬镇平平无奇的街道,柳依云开始陷入沉思:不是说常足和鬼怪们有仇吗?怎么这么安静?原著里也是这么写的吗?

    她正想着。

    呼呼风声从柳依云耳朵正面掠过,又再从耳朵背面刮过。夜晚风很大,这么一直被风吹着,她就觉得耳朵有些疼,更何况这些风阴森森的,笼在耳上湿冷得像是直要钻进耳里。

    她忍不住伸出手覆住了快要冻僵的耳朵,手心的温度依在耳上,总算有些迟钝的丝丝缕缕的暖。

    手于耳上时,理冬镇夜风便不停吹打在了手上,反反复复,叫人疑心这镇上怎么能有这么多的风,而且湿湿冷冷,打在手上时似乎留下了一层冰冷的水渍,让柳依云明白她先前觉得耳上湿凉并不是错觉。

    水渍。

    她脚步顿了一下,险些停住。

    再看向这些反反复复的风时,她朝远处望了望,远处树木、商铺门前招徕客人的旗子都丝毫未动。理冬镇毫无间隙的这么大的风就好像只吹在了几人身上,她捂住耳朵的手都有些发僵。

    心脏速跳,她几乎是恐慌地看向苏和玉与温容,确保她身边的人确实在并且没有什么异常。

    她又看向了姜淮。后者在这片风声里依旧是懒懒的,无所谓的,甚至仍是那副不甘不愿心情不好的模样,就好像这片吹在他们身上的鬼风都欠了他几百两银子。情绪正常得像是根本没发现周身的诡异情况。

    但他不可能没发现。

    所以才违和。

    理论上,柳依云应该觉得他这种行为很奇怪,但实际上,她只是‘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心里的恐慌莫名消了大半,甚至在她瞧见自己脚下的草也纹丝不动后,都没能引起她更深的恐惧。

    温容与苏和玉也发觉了情况不对,两人相视了一眼。

    但柳依云却慢慢地放下手,感受着来回反复的风再次刮在她的耳上,这次她听见了,风声并不是‘呼呼’地,而是一直在重复着一句话:“你们来了,终于来了,来了。”

    反反复复,一句还没完就接上了下一句,像是无数人参差不齐的和声一样在她耳朵里炸开,又像只是一个人单一的声音被提取出来后重复了很多次。很是怪异。

    同时,柳依云也确定了,这刮在耳边的根本不是风,而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无数根舌头舔在自己耳上,带刺一般舔得自己生疼。

    这个念头一出,鸡皮疙瘩骤起。原本因为想关注周围声响才放下兜帽的柳依云,一瞬间又再次戴起了兜帽。

    并且,她记得,她低头看脚下的杂草时,好像隐约瞧见了后面有什么东西。

    她深吸了一口气,莫名在瞧后面前,先瞧了一眼姜淮,在看到他那张俊脸后,奇妙地多了一点勇气。

    她一边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可思议不能理解,一边又在心里感慨自己真的是越来越离谱,竟然能颜控到这种程度,光看一眼帅哥的脸都能鼓起这种莫大的勇气。夸张。甚至姜淮容貌都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喜欢的类型是阳光的温柔的,就像是苏和玉这类,…这个名字一出,她就觉得自己有点犹豫,那就是青竹,…好像也不喜欢,那么,姜淮。

    绕了一圈,她的想法又绕到了姜淮上面。前两个名字她都能否定得很迅速,但唯独姜淮这里,她想了半晌,还是没能得出一个结论。

    奇怪。

    她也就不想了,视线朝着后面看去。在看到如波浪一般起起伏伏一层比一层高的粗壮藤蔓后,她方才思绪里的那一点疑惑也彻底散去了。

    鬼藤蔓把后面的路堵了。

    他们现在只能朝着既定的路线走。

    这说明他们走对了,也说明地底的鬼物也已经都准备好了。现在的平静更像是一种覆盖在隐忍的强烈情绪上的期待,是强忍的不解开盼望已久的礼物盒的仪式感。直到他们走到地底,鬼物们的大本营,那就是他们的死期。现在的无论是耳边的折磨人的重复的低语抑或是身后层层起伏的密密麻麻暴涨的藤蔓,都更像是一种压下激动的欢迎仪式,是等待他们走向目的地的红毯,是万众瞩目时缀在他们身后的落地下摆。

    这甚至是温和的。

    却也不太温和。

    一旦关注到周围,柳依云此刻都能发觉,并不是只有低语在她耳边回绕,数不清的小鬼其实此刻都围在他们身边,蛇一样地盯伺着他们,和他们一同走动,空气中偶尔都会传来几声呼吸音和隐在重复低语下的一点笑。

    柳依云鸡皮疙瘩骤起,头皮都有些竖立,她缓缓吐了口气,慢慢地紧了紧头上的兜帽,装作浑然不知情地继续跟随在苏和玉与温容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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