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事情是这样的。”

    常府,待客的大厅内,常老爷坐于上首,柳依云几人位于贵宾的位置,厅内还是除常老爷外,再无一名常府人员。他一人对着与他不太友善的五人,轻松自在,像是根本不觉得对面几人能给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此时,距离主角团一行人居住在常府里,已经过了两日。

    “十年前我加入了一个不良的组织,但我加入时,尚且还没发现它的邪恶之处。我以为,它和所有的派系、构成一样,是招一些低修为的修真者予以培养。当时,那是一个制作各种法宝器具的组织。”

    “对,就是所谓的你们用的各种法宝,就是我们制作出来的。不过当时,我们只能制作一些低级的。组织内也有一些高级修真者,他们倒是能制作一些高级的法宝器具。”

    “你们听说我是承蒙祖上庇佑,学会的七星阵?那是对外的说法,”常足一一瞧了他们几眼,笑着,颇有些感慨,“其实我是在这个组织内学会的阵法。”

    苏和玉数次想开口但又忍住了,眼底的不信任极为彰显,温容静静地听着,眸中满是打量和审视,青竹老神在在,颇为无所谓。

    常足视线扫过众人,像是根本没察觉到几人的神色一般,仍是温和地带着些慨然的回忆叹息道:“我是加入几个月以后,才逐渐发觉这个组织比起光明正大,倒更像是地下的,做生意交易都是有暗号安排临时地点交接的。我逐渐才明白,这个组织大约是有些见不得人,正派邪道的交易都在做。”

    “但那时我已加入其中,若是选择脱离,定会被直接灭除。我不敢开这个口,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于是就装作不知,渐渐深陷其中,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那个时候,地下组织还只是接一接正邪两道的法宝器具交易,处于灰色中间立场,不偏不倚,我那时心里还有些安慰,觉得自身并不算太坏。直到没过几天,有一个大人物来了,她牵来了一个孩子。”

    常足目光闪动,似乎陷入了回忆。

    “她属于名门正道那一派,理应来讲,是有自身惯常合作的法宝器具铺,就算与之闹了什么隔阂,也应该选择明面上其余法宝铺子或是机构,不管怎样都不该和我们这种暗处的组织有什么牵连。但她就是来了。”

    “她想要一个制住魔气的法器。”

    “更详细一点,她是想要一个收纳魔气的法器,收纳到一定程度以后,能数以万倍地膨胀开来,爆炸式地席卷所佩戴此法器的人,叫佩戴者必死无疑。因此,她还有一个要求,就是该法器能叫人戴上就再也取不下来。”

    “我当时是迎接这位贵客的人,因为初入组织几个月,干的活还承担着跑腿打杂的部分。可引着贵客到当时王首脑那里时,首脑却没有叫我退下,我不敢自作主张,也不敢出声提醒,便就立在一旁,低头装作眼瞎耳聋,就这样任由他们谈下去了。”

    “王首脑当时对她的想法很感兴趣。想也知道为什么,在那之前数年,世间魔修生变,身上魔气被吸引着归于天际,此后正道联合卜算,算出三十年内魔界之门将开,而救世主将手缠青线寻找至宝,或可拯救世界。”

    救世主苏和玉没说话,一声不吭,生怕他联想到自己身上。

    常足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伸手指了下天空,“上空那横贯的薄薄的赤色便是魔界大门,因为形似闭着的眼睛也被唤作魔界之眼,等门完全打开时,那猩红恶意之眼便会睁开,到时魔界与人界彻底相连,上古魔物连带魔界无烬火焰涌入人间,人间将彻底沦为炼狱,不过多时便会被毁灭。”

    他瞧了瞧几人,笑了笑:“这些,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所以也会明白在魔气归于天际,魔修失去力量来源,不得已改修了鬼道或融了妖气的情况下,剩余的偶然几个身上有魔气的人,那身上的都不会是普通魔气,那是有能力从还未完全开启的魔界之门内钻出来的有思考能力的上古魔气,它的目的就是为了加速魔界之门的开启。”

    “在这种情况下,那位贵人说需要一个吸纳魔气以能膨胀的法器,这本身就是一件极惊悚骇人的事情。”

    “当时王首脑问她,为什么要如此麻烦,直接杀了被魔气沾染之人并联系其余正道围剿灭除上古魔气不是更好?”

    “哈哈,王首脑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未必不存着刺痛这位贵人的心思。毕竟,如此多年,正道都未能灭除该魔气,甚至多的时候都找不见它的踪迹。”

    “但那贵人却并未生气也未与他计较,只是道,并非是上古魔气,是她有一个要消灭的人,那人身上覆着魔气,刀杀不了火除不去,术法更是拿他毫无办法,倒唯有他自己身上的魔气能伤他一二,叫他自身愈合速度变慢,但也依旧无济于事,还是得需要有大量的数以万倍的魔气集中起来才能一次性彻底杀死他。这也是她来这里请制这种法器的原因。”

    “说实话,听她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明白了。身为光鲜正道人士,与沾染魔气之人有所关联,确实是无法从正派法器铺定做此法器的,多少会让人有所怀疑,因此也只能寻找如此正邪都接的地下组织,而该组织也不敢将此事声张,因为本身地下制器组织也是一样见不得光的。”

    “而她话一出口,王首脑就看向了她身后戴帷幕的孩子。”

    “我当时余光瞧见首脑的视线瞬间也想到了什么,”常足笑了笑,“不瞒你们说,我当时真的没出息得抖如筛糠,只差原地给跪下了。那贵人与王首脑交流的时候开了禁制,而我当时没被屏退,自身也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也站在了禁制里,那时我发抖的时候,那贵人瞧了我一眼,我敢肯定,如果没有王首脑的庇护,没有他及时开口向着我说话,那贵人一定会当场将我杀死。”

    “所幸王首脑说我忠诚,也量我没什么胆子,就叫我撤下了。”

    “我当时离开的时候,鬼使神差又往后瞧了一眼,恰瞧见被几位正道修真者包围的孩子摘下了帷幕,他约莫8、9岁,容颜美得近乎艳丽,相貌极佳,那帷幕原也是个遮挡类法器,他摘下后,身上魔气冲天。”

    ……

    常足还在说着,不知什么时候,柳依云扭头去瞧,却发现姜淮已经离开了。他像是听厌了,午后微风正好,他在长廊里找了个位置沐着阳光看风景。

    柳依云收回视线,恰听见常足讲:“后来,听首领们言,那孩子不像是自然出生的孩子,他更像是被制造出来的,他们怀疑那贵人是将那孩子制成了充满魔气的样子,叫他凭空掌握了不少术法,无端提升了不少修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这孩子瞧着并没有修过行,本身却拥有如此高的修为能力和近乎强力到让人感到恐怖的治愈能力。”

    常足下了个定论:“他完全就是个怪物!”

    “首领们也觉得,那贵人之所以要定做吸纳那孩子本身魔气的法器,以求吸收到极限程度膨胀数万倍施加于那孩子身上,一方面是为此叫法器及时吸收那孩子的魔气掩人耳目,另一方面是那孩子实在太强,他的实力和身体恐怖的愈合能力大概率已经超出了那贵人及其所属宗门能控制的范围,因此她才想制作如此法器,为打压控制那孩子的同时也是做足了准备,若那孩子当真是无法继续再被操控,就用此法器将他彻底灭除,以绝后患。”

    常足苦笑:“若是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那肯定是感到惊恐想要及时远离,并不想沾上一丝一毫的关系,有些人性的还会想办法把这事通报给其他正派。”

    “但,我们这个地下组织是见不得光的,而且,王首脑他们,居然对此也产生了兴趣,他们第一时间第一反应是想将那孩子抢过来,自己操控住,但后来理智下来,他们又觉得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得罪一个强势的名门正派,如果想要一个这样的孩子,他们可以自己造。”

    他眼神闪烁:“所以,从那时起,他们就想人为的研究制造出这么一个孩子。”

    “因为我实在倒霉,无意卷入了王首脑和贵人的谈话过程,首脑事后就又将我叫了过去,让我去观察那贵人平日里是怎么对待那孩子的,佐以记录,以此作为以后的研究方针。当然,这件事非要叫我去做,也不乏有敲打警示我的意思,叫我明白自己的立足点和地位,听到了不该听的话,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就要安分守己,别起旁的什么心思。”

    常足叹息一声。

    “因为那贵人要在附近停留几天,许是首领他们将此事与贵人已经提前通过气了,那贵人便没有驱赶我,如实地向我展示了平常是如何对待那孩子的。”

    “喝药、鞭打、切割、解剖、欺骗他自我使用法术用魔气侵蚀自身,”饶是现在的常足也低了头,叹了口气,下意识用手揉了揉山根,像是颇为疲惫和不忍,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以及饥饿、吊刑等诸如此类其他各种折磨他的方法,不可枚举。”

    他停了须臾,慢慢地用了一个词概括:“触目惊心。”

    他叹了口气:“我后来将所看到的这些方法都记录了下来,交给了首脑。”

    “首脑召集其他各层次的首领们一齐做了探讨,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孩子是由于本身体质特殊,再加之一直处于压抑崩溃被迫害的状态中,为了拼命生存而不断激发压榨自身潜力,最后才能变成年纪极小但实力恐怖的这般模样。要知道人的潜力是无穷的,而大部分人或因好逸恶劳,或因生活安稳,不愿超越自我,导致终其一生或许也未能用了零星半点潜能。”

    “而这孩子始终处于被迫忍受痛苦极限,被迫激发潜能中,因而才能实力恐怖、远超常人,甚至王首脑都不确定自己斗法能不能赢过他。”

    “而这就更体现了一个好处,如此实力强大的孩子,在贵人认为即将难以控制得了他的情况下,在他每日遭受残酷虐待的情况下,他却仍未伤害过贵人、甚至未伤害过任何人。这是非常有价值的事情,这证明了这样的孩子就是拥有恶兽的实力,牲畜狗类的忠诚,相对而言服从度还是很高的。这也就证明还没有建立自己三观、自身逻辑的小孩子就是极好捏造调教和训练的,就是非常容易灌输驯养者想要为他灌输的观念的,是非常天真且好欺骗的,完全可以靠此把他驯养成饲养者想驯养的样子,是合格的忠诚的牲畜。”

    听到他这话,温容蹙了眉,手背堵在唇上,由衷地想吐。

    常足笑了笑,意识到自己说得太露骨了,再次将话题拉回来:“由此,首领们更想制造出这样一个孩子了,而且他们本就擅长炼制法器,那位贵人担忧无法控制的事情,对他们而言完全不必忧心。”

    “他们按照贵人对待孩子的方式,一开始为了好操控,好灌输观念,为了成功率高,选的都是体质特殊、年纪较小,约莫两三岁的孩子。”

    “但是这样的孩子,年纪太小,尽管体质再特别,也承受不了虐待和折磨,身体脆弱,又无坚定信念,夭折率极高。”

    “几次以后,首领们就提高了年龄,选择了5、6岁的小孩,逐渐的也不再拘泥于特殊体质,任何体质都被容纳在内,开始大规模实验,广撒网。”

    “再到后来,又将年纪提到了7、8岁,确认了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有一定自我认知,有一定信念,能相对撑得住虐待和折磨,撑得住实验。”

    “就是有点可惜,”常足道,“也是因为有一定自我认知能力,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已经不好被洗脑和随便灌输观念了,后面这一条便就被放下了。”

    常足啧啧叹道。

    这下连柳依云都在盯着他了。

    他垂眼喝了口茶,掩住了自身情绪。

    随后,像是无比同情一般地道:“此后一批一批7、8岁的孩童受尽了折磨,实验也没有成功,又过了两年多,便就是苟饭那件事了。”

    他像是随意提一般地又提道:“哦,至于那位贵人要的法器,自然是很早之前就给她了。”

    一句话就又将这贵人的事情落在几人的思维里。

    温容已经听得够恶心了,不由地骂道:“真是一群畜生!!”

    既是指常足及其所在炼器组织,也指那位所谓的恶心的贵人。

    苏和玉亦是愤怒。

    他问:“那孩子呢?”

    常足嘴角微翘了一下,又迅速压下,忧伤道:“不清楚,许是早就死了吧。”

    苏和玉沉默了一会儿:“那孩子叫什么名?”

    思维倏地有些恍惚,回忆袭来。

    常足想起那日他送着那贵人离开的时候,瞧着浑身是血,身形单薄又瘦弱却依旧难掩优秀容颜的孩子,顺口问了那贵人一句:“他叫什么?”

    强势的名门正派修真人士眼高于顶,瞧不起他这种小人物,连那贵人身边的修行者都视他为无物,当他为空气,又走了许多步,在一片安静气氛里,那贵人才漫不经心回道:“他叫  ”

    一声唤将他拉回现实,回忆戛然而止。

    那是温容问的一个问题。

    她眸中燃着熊熊火焰,但还是勉强压抑着问道:“你们给那所谓贵人的是什么法器?”

    常足笑了笑:“一条项链,制成了黑线穿着的红色圆润琉璃珠的模样。”

    ‘嗡’地一声,就像脑袋里响起了尖锐噪音,耳鸣一般,柳依云突然什么都不能思考了。她的嘴唇褪去血色一样寸寸变白,手指按在桌上不断用力,紧压在桌上的指尖已然苍白变色,指尖微微泛着冷,连带着整只手与胳膊都在不自觉颤动。

    但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这一点异常,因为所有人都极其愤怒。

    苏和玉更是忍无可忍,充满厌恶和怒火地问了一句:“那位贵人是谁?”

    就像是自始自终一直就在等着他这个问题一样,常老爷倏地抬眼,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唇间挂着难以抑制的微笑,他近乎是愉悦地轻蔑地回答道:“她是玄清阁阁主,你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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