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贪欢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李煜《浪淘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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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恬正和阿齐在院子里玩,看明月抹着眼睛从屋里跑出来,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随后嬴政也跟了出来,倚在门边笑。

    蒙恬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谈通了,还是没谈通,于是上前去问:“她哭了?”

    “有一些心结解开了,她是高兴的!”嬴政笑着说。

    蒙恬看了看嬴政有些凌乱的衣服,皱皱眉道:“才这么一会,你们就?”

    嬴政也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是乱的,慌忙整理好后,把胳膊搭在蒙恬肩上道:“久别重逢干柴烈火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懂啊?”

    “那看来,王上失败了!”蒙恬摇摇头。

    “还不算失败!”嬴政似乎也不是很在意她的冷淡,“不过我有办法,一夜便能让她改变主意!”

    “尚公子想如何做?需要属下帮忙吗?”蒙恬看了看嬴政问。

    嬴政看着在忙碌的明月道,摇摇头:“这种事还是等你回家,请教一下卜姑娘就明白了。阿齐都这么大了,你可不能落后,我还想跟你们蒙家亲上加亲呢!”

    阿齐跑过来仰着头,睁着大眼睛问明月:“阿母刚刚和父——亲在说什么,他有没有欺负阿母?”

    明月转过身,看着面前可可爱爱的儿子,竟有些难过。他都亲自来了,看来是一定要把他们带回去不可了。她给了这个孩子生命,却无法改变他的命运吗。她不想让阿齐回到秦国,却又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如何跟嬴政解释,只好摸摸他的头道:“没什么,阿齐把这个端出去给他们吧!”

    阿齐高兴地接过盘子,一蹦一跳地走到桌前。明月跟在他身后:“家里没准备饭,好在今天我和阿齐下馆子还打包了不少,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就拿去给你们热热。要是嫌弃的话,就只能饿着了!”

    蒙恬被嬴政提点得一阵脸红,见阿齐过来,忙去接过他手中的盘子道:“不妨事,我们在外行军的时候还不如这个呢!”

    为嬴政他们准备好晚饭,明月自顾自地回到房中。过了一会,嬴政也进了屋,从背后抱住她。

    她被箍得难受,只好问:“阿齐呢?”

    “蒙恬带着他玩呢!”嬴政转到她面前,手拂过她的脸颊道,“剩下的时间,是我们的!”

    她打掉他的手道:“尚公子吃饱了吧!吃饱了就别折腾我了!”

    “我没吃!”嬴政歪歪头,“你就可怜我一下如何?”

    明月气的说不出话,嬴政,你故意的吧。“没门!”她推开他,“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嬴政不解:“看来无论我怎样有诚意,还是不能挽回你的心。”

    “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阿齐!自古以来,权力争斗都免不了牺牲,若我处在他们的位置,我也会——”明月低下头,有些哽咽,“可是阿齐完全没有必要卷进去,我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了,阿齐是我与我爱的人所生的孩子,我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长大,不必卷入权力争斗,安稳过完一生。”

    “不会的——我自小流落赵国,你觉得我会让自己的孩子也流落他国身处险境吗?”嬴政牵住她的手,“而且,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他不会跟我走?不妨先问问孩子再做决定呢!”

    明月对嬴政的强势有些生气,他想把阿齐从她身边抢走,带回到那个充满危险的地方去。“我是他的母亲,他未来的命运我说的算!”

    “可他也是我的儿子,是秦国的公子,他应该回去!”嬴政反问,“难道这些年来,孩子就没问起过他的父亲?你倒也忍心让他成为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明月扶着墙,这一点上,他的确对不起嬴政,对不起阿齐。

    “我听阿齐说,你说过他的父亲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会去完成很多人想做却无法做到的事情,我——是这样的人吗?”嬴政的语气中似乎是高兴的。

    “少自作多情了,我已经不爱你了。”明月回过身来:“我才没有说过这些话!”

    “你还是这样心口不一!”嬴政一把把明月揽在怀里,“看来跟韩非待久了,你也变得也愈发无情了!这嘴硬的毛病,怎么就不知道改一改?”

    这时,如水的长发因缺少固定之物倾泻下来,嬴政握着那支发簪,得意地笑道:“可即便如此,这簪子你还是一直戴着!”那是当初他送她的定情之物。

    “不过就是用着顺手罢了!”明月眨眨眼,“况且如此贵重之物,在非常时刻还可以换点钱花!”

    “你敢!”嬴政紧了紧怀抱,“看来今晚必须得教训你一下才能让你服气了!”

    明月抓起身边的书简,敲了嬴政的头。“有什么不敢的?我要休息了,非要把你打出去不可!”

    嬴政把她的手臂按在地上,带着整个人也栽了下去,他俯身看着她道:“你真是大胆,敢把秦王扫地出门!”于是欲抱她起身,却无意间瞥到桌案上的竹简。

    “《五蠹》?你竟然在看韩非的文章?”嬴政有些惊讶。

    “难道我就只能看些仁义礼乐?”明月顺势从嬴政怀里挣脱,理了理衣衫说。

    “韩非在文章中可是把你们儒家骂的不轻,你竟丝毫不在意吗?”嬴政问。

    “呵——他骂的人多了,骂儒家的人更是数不胜数,我要是都去在意,岂不是早就气死了!”明月抱着肩笑道,“而且我已经请韩非做阿齐的师傅!”

    “总听李斯说韩非著述十分了得,总无缘得见,今日有此机会,定要好好看上一看。”嬴政说着坐到桌案前。

    “你——不休息了吗?”明月没想到他的转变如此之快,又庆幸自己终于逃过一劫。她自己回到榻上静静躺下,透过纱帐,看着嬴政在灯下读书的身影,竟又生出怜惜之心。他还是跟以前一个样,一个彻底的学霸工作狂,可是,他要不这样,又怎会有后来的秦帝国呢?想着这些,明月渐渐进入梦乡,房间里的灯火,却是一直燃着。

    明月半夜醒来,发现灯还亮着,便去查看:“都什么时辰啦,还不睡觉!”

    “我看完这一篇就睡——”嬴政头也不抬。

    “不行,不许看了,总这么熬着,对身体也不好!”明月弯下身,吹熄了烛火,刚想回到床上,便被拽着倒在了一个人的怀里。“尚公子要干什么?”

    “既然夫人不让我读书,那我们就做些有意思的事情!”身边的人把她箍得紧紧的,又在她耳边轻声说。

    “这里可是韩国,不是你的咸阳宫,能不能收敛一点!”明月提醒道。

    “我要和自己的夫人亲热,难道还要顾着是在哪国?”嬴政反驳道,盯着明月的眼睛道,“我知道你放不下我,跟我回去吧——”

    他的脸渐渐贴近,他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他的理由让人无法拒绝。他就这样夺走她的气息和心,她奋力推着,却因为白天的伤手完全使不上力。

    嬴政感受到她的抗拒,终于停下来,柔声道:“明月,别闹了!”

    明月嗔道:“我都这个样子了,你还不肯放过我,是不是人呐。”

    嬴政抵着她的额头道:“我会注意的!”于是将她抱起放在榻上。明月趁机翻身而起,却又被嬴政抓住了受伤的那只手,瞬间脱力,瘫在他的怀里。“你现在手上无法聚气,还是不要逞强!”

    他抱了她许久,手终于开始不安分起来,摸进她的衣服里:“没有我在,你的身子还是这般冷!”。

    她捉住他的手,嗔道:“你要做什么?”

    他蹭着她的脸,轻声道:“我说过,要与你算算账的!”

    明月歪头看看他:“我与尚公子之间,有情无债!”

    嬴政笑了一下,挣开被她握住的手:“不——我的意思是,你欠我的也该还了!”

    明月一脸问号:“当年我舍命帮助尚公子,倒是不知道究竟欠了些什么?”

    “你不觉得你欠我一颗真心吗?”他说着手覆到了她的心窝处。

    她觉得心跳得厉害,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尚公子若不信,不如把我的心挖出来看看!”

    “端木——”他吻着她的颈和肩,轻声唤着,“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他,他能够拥有你,能够永远在你的心里有一席之地,而我——连把你留在身边都做不到!”

    这声呼唤让明月感觉十分熟悉,似乎是唐均在呼唤她,一行眼泪流下。他的掌心很温热,并不是很光滑的指尖摩擦着她的肌肤,撩动了她的心弦。

    “尚公子不是已经得到我了吗?”明月缓缓挣开眼,纠正道,在她看来,从没有人能够占有她像嬴政这么彻底,但她想给自己留些余地和退路。

    “不——还不够!”他的鼻子蹭着她的脖颈,双手搂紧了她的腰,“明月——我要你——要完完整整的你!回到我身边好么?”

    她笑了一下,她本就该知道他是一个多有野心的人:“尚公子有些贪心了,我不会属于任何人!”

    “我不信!”他说着又在瞬间夺走了她的呼吸。长时间的拥抱,让他们身上都笼着一层薄汗。喘息间,他在她耳边道:“你可知,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明月轻笑:“你觉得我会相信的鬼话?你可是秦王,会缺女人?!”

    “可是我只有在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这样,我缺的唯你而已!”嬴政吻了一下她的脸颊,把头埋入她的颈,“你可知,陷进去的人不是你,而是我!年少时遇见你,我见你孤身一人的样子,我便想要保护你了!”

    “尚公子若是为了报恩,大可不必如此!”明月笑道,“我做那些,只不过是出于人之本能!若是换一人,我一样会出手!”

    “看来跟韩非待久了,你也变得也愈发无情了!”嬴政并未生气,只是笑笑,“若是我说,我不是为了报恩,你会信吗?”

    “我早就说过,我是无情之人!”明月颔首,平静地说道,“尚公子不该陷得太深,情爱会让人变得脆弱,而为王者必须坚强!”

    “那你呢,是否也因为情爱变得脆弱?”他说着,想这火候应该也快到了,“明月——相信我,我已经可以保护你们了!”

    “我——”,她早就知道他居心不良,却又被引得有些情难自已,于是捉住他的手。

    见她还有犹豫,他又问:“怎么,还没准备好么?”

    “我——我只是有些——”还没等她说完,痛感便让她不得不松开手,她觉得自己很可笑,竟被他吃的死死的,从感情上她确实没办法拒绝。

    他身上的气息是热烈的,似乎在说,这些年我很想念你,我已等不及来见你,可明月却有些受不住。他的怀抱像是一个巨大的斗篷,把她牢牢罩在里面,可她浑身抖得厉害,在他怀里挣扎扭动,毕竟她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事。“阿政,不要——不要这样!”

    见她这样,他将她拥得更紧:“别怕,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后!”

    她精疲力竭,也不再挣扎,双手强撑在地上,闭着眼,吐着气,豆大的汗珠夹杂着汗水滴在榻上。他捡起她的手,让她直接倒在自己怀里,问道:“这些年,你就不曾想过我吗?”

    “我——”,明月语塞,泪水翻涌而出,不知那些难言的话该如何开口,有些事情她只能独自承受,“如果可能,我并不想爱上你——可是我——对不起!”

    “可是你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对么?”嬴政擦了擦她眼角的泪道,“所以你还是不愿意回到我身边吗?你和他在一起时如何,和我在一起时也如何便好!”

    “我们——”明月有些难为情,“我们——从不曾如此放纵,他很照顾我。但他最后做的事也实在是让我很难过。虽然我知道,他是为了我,但那也是他的孩子,是我们的血脉,是我们感情的见证,他怎么就狠得下心来杀死他?他还那么小,我甚至都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像他还是像我,是美丽还是俊朗?”她说着,不禁抱住了嬴政,“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无颜再面对我,才去了秦国,最后死在了那!”

    “放心,以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嬴政知道她是多想留下那个孩子,拍着她的背道,“如今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想要孩子,我便可以让你儿女成群,我们一起看着他们长大,教他们读书习武!”

    “可是阿政,我还是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她有些哽咽,把头埋得更深了,不想让嬴政看到她的恐惧,“你与他不一样,你是高高在上的王,他只是卑微的小民,我无法对你奢求更多!”

    “正因如此,我才要保护你,他做不到的事情,就由我来做好了!”嬴政小心翼翼地把她从怀中取出来,像是取出一件宝物:“你和我在一起,不用想得太多的,只做自己就好!”他看着她泛着泪光的眼,似乎意识到,她自来到他身边起,虽是不拘于礼法,但也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地走每一步,她的内心从来都充满恐惧与不安,而此时更甚。她并不是不怕他,而是爱已经超越了怕。哪怕她早已将身家性命交给了自己,哪怕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如此亲密,他也能感觉到她刻意维持的边界。

    “你需要的——”他念着,又把唇贴上了她的脸颊,品尝着她的苦涩的泪,又越过鼻尖,停留在她的唇上。她闭上眼,四瓣唇又开始交缠,双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又把她的身子放平,按着她的手,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她感觉有些痛,抓紧了身下的被褥,可这也是她所怀念的感觉,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爱上他的,就已然陷进去了,心甘情愿被他占有。她觉得又回到了从前,但不同的是,嬴政的爱,永远都是强势又霸道的,是不容反抗的,尤其是在他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之后,这种感觉便更加强烈,曾经叱咤江湖的端木夫人如今成了他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是多么令他骄傲的事。可她又想,过了今夜,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这也许就是最后一次了,于是抱紧了他,轻轻抬起身子,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嬴政感觉到痛,见她不肯松口,便在她耳边轻声问:“咬够了吗?”

    明月没有回答,再一次用力咬下去。嬴政笑了一下,他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惋惜,她答应了今晚的请求,是否意味着她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即便儿子会跟自己走,她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那今晚岂不就真的成了最后一夜。不过对于他来说,只要她松口了就还算是好事,说明她心中不再有怨恨,只要自己出现在她的面前,从前的一切不愉快就能够烟消云散,他有信心可以挽回她的心。她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强迫,她能够答应他今晚有些过分的请求,说明这恰恰是出于她本心的意愿,而她对自己的所有回应,也含着愧疚与不舍。

    过了一会,嬴政抬起身,抵着她的额头,看着她痴痴地笑,完全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王。

    “尚公子笑什么?”明月把头扭到一边。

    “我笑你——笑你还是跟以前一个样,明明不舍得,却还是要拒绝。”嬴政说着把明月的脸掰过来,面对着他。“我也笑我自己,我怎么也想不到,竟早已找到了你,得到了你!”他的样子很是得意,像是小孩子在炫耀好不容易得到的一件宝物。“还是你在身边比较安心!”

    明月嗔道:“哪有你这样耍赖的?尚公子还是早日回去为妙,这里到处都是想要你命的人!”

    嬴政又吻了她的唇一下:“好不容易找到你,舍不得离开,就一会,一会就好。”

    明月深吸一口气,钻到他怀里,累得闭上了眼睛。

    嬴政支起身子,看着她的睡颜,为她盖上了寝衣。他明白,无论她在外面如何英姿飒爽,纵横江湖,但在他面前,在他怀里的时候,她总是温顺的像一只小羊。他终于明白,那些只不过是她强势的伪装,这么多年在江湖奔波,风风雨雨,她太疲惫了,多么想停下来歇一歇,多么希望有一个人能为她遮风挡雨,有一个安稳的家,而这些,只有他能给她。也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能卸掉所有伪装与身份,尽情的放纵自己,轻松的睡一会。就这么一点简单的要求,他怎么可能不去满足。她留在他的身边,或许是早就看中了这一点吧。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在他人眼里,他是秦王,而在她面前,他只是一个男人而已。他知道她想要的很简单,她很怀念跟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那种平静祥和的日子,所以他只需要做的像一个普通男人那样就好。他这样想着躺在了她的身边,渐渐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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