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花何处

    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葬花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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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说你能救她吗,你不是给她吃了救命的丹药吗?”嬴政有些着急。

    “王上心里很清楚,臣定会尽力!”徐巿何尝不急,但还是毕恭毕敬地给嬴政行礼,“夫人的身体本就已经濒临崩溃,此次又失血过多,残虹乃是陨星所制,夫人被其所伤时魂魄已有离体之势,是依靠丹药才勉强留住,以臣的修为,也只能暂时保住这具身体,无法确认她是否还能够苏醒。”

    嬴政有些失望,叹了口气说:“若是需要寡人做什么,尽管说来!”

    徐巿一眼瞥见嬴政眼中的泪,问道:“明月是否将明月心交给了王上,那是她活命的关键!”

    嬴政将明月心从怀中取出,重新系在明月颈上,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她留给他的纪念,纵然他再不舍得,也不上让她活命重要。徐巿跟他说,或许只有东皇大人才有办法让她起死回生。除此之外,他还向嬴政禀报,说明月生产之时,有人在补药中加入了活血的药物,明月差点因此丧命,请求嬴政彻查此事。

    蒙恬前来求见的时候,韶华殿外跪了一地的太医,只是说王上已经召了徐巿,阴阳家有办法救夫人的命。

    “真是荒唐!”蒙恬岂会不知徐巿的心思,“明月已经去了,王上这样,她不会安心的。咱们应该让他入土为安,不能让徐巿带走她!”

    “可是寡人不想放弃哪怕一丝希望!”嬴政直愣愣地看着地面。

    “可如果让徐巿带走她,我们就真的失去她了!”

    嬴政没有召徐巿进宫,因为蒙恬说的是有道理的,他不想失去她,但也不想让她死。这些年他既能看清蒙恬的心思,也自然能看清徐巿的心思。他几次想要把徐巿赶出咸阳,最后作罢,只是因为明月的病只有他才能治。

    “你要把她活着带回来!”嬴政只对徐巿说了这么一句话,此时没有比让她活着更重要的事情,无论是何人将她救回,无论以何种方法。而除了徐巿和阴阳家,再没有人能够救回她了。

    荆轲伏诛当夜,丽姬自缢而亡。嬴政手里的药碗啪一声掉在地上,药汁洒了一地。

    寡人自认没有亏待过你们,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寡人而去,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留在寡人身边,韩非、谷风、丽姬——还有明月。嬴政觉得天旋地转,倒在一旁。

    这一次睡了很久,却无人入梦。梦中的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最终又归于沉寂。他多希望她能在梦中再对她说几句话。

    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嬴政便下令葬了丽姬——这个心思从不在他身上的女子,且并未葬在骊山王陵。荆轲留下的残虹,被嬴政下令重新铸造,名为渊虹,赐予了救驾有功的剑圣盖聂。盖聂寻到丽姬所葬之地,将其与荆轲合葬一处。后嬴政又派他外出寻找失踪的天明,盖聂却从此音讯全无,有人猜测,盖聂与荆轲生前乃至交好友,定是荆轲死前对他说了什么,才让他背叛大秦,嬴政只好再派兵追踪。

    这次刺杀,让嬴政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或许只有史官注意到,在荆轲刺秦后的某一个夜晚,天上出现了红色的满月,像血一样红的。

    阿齐从没想过,母亲所说的离开不是离开秦国回到小圣贤庄,而是抛下所有人离开这个人世。刚开始的几天,他一直在蒙家,父王不让他进宫。他每天都在问蒙恬,母亲为什么还是不肯见自己,是不是有了妹妹母亲就不喜欢自己了,还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惹得母亲生气。蒙恬只好告诉他,明月得了很重的病,不要去打扰她,后来听说嬴政已经同意徐巿把明月带回阴阳家治疗,他才决定带着扶苏进宫去见母亲最后一面。

    “母亲——”阿齐从门外跑进来趴在榻边,“你怎么这么早就睡了?你不是今天说要检查孩儿的功课吗,你快起来啊!孩儿这几日又学了一套剑法,这就舞给你看,孩儿还学了兵法,这就念给您听。母亲不要不要阿齐,阿齐会乖乖的,不会再惹母亲生气了。你睁开眼睛看看阿齐好不好?”

    看到孩子这样,嬴政和蒙恬心里都不好受。嬴政摆摆手似乎已下定决心:“蒙恬,带扶苏走!”

    “不——我要陪着母亲,她还没有死,孩儿一定有办法能让她醒来的!”阿齐说着,搬了明月的佩剑鹿鸣,跑到了院外。

    你听到扶苏在叫你吗,你听到荷华在哭吗,你知道我们都在等你吗,为什么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就离开,你快醒过来,好不好?

    蒙恬却上前一步劝道:“既然王上已经决定让徐巿带明月去治疗,前路未卜,还是让明月多陪陪公子吧!”

    嬴政叹了口气,望向院中。阿齐正抱着鹿鸣坐在院中的大树下,他记得自己的血也能够召唤剑灵呦呦,能够感应母亲的存在。于是他用剑锋隔开了自己的手指,学着母亲施法的样子,企图让她醒来,可剑还是无一丝反应。

    “扶苏公子在做什么呢?”忽然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

    阿齐回头一看,竟是郑瑢。“婶婶,母亲曾说剑出鞘便要喝血,为什么鹿鸣喝了我的血,呦呦还不出现,母亲还不醒过来?”他说着眼中泛泪,转头一看,竟有人将母亲的遗体从殿内抬了出来。阿齐跌跌撞撞地扑过去在,哭得满脸是泪:“母亲还没死,她会醒过来的,你们不要带走她!”

    郑瑢把阿齐拉到身边,轻轻搂在怀里。

    “扶苏,把你母亲的佩剑给寡人!”嬴政说着就去阿齐怀里去拿剑。

    阿齐擦擦眼泪,抱着剑往后退了两步:“这是阿母留给孩儿唯一的东西,求父王不要夺走!”

    嬴政没有理会,郑瑢却柔声劝道:“公子,放开吧——夫人要去很远地方治病,你要好好的等她回来!”

    “是这样么?她真的还会回来么?”阿齐抽了抽眼泪。

    嬴□□视着流泪的儿子:“你要长大,这样她回来的时候才不会失望,明白吗?”

    回到章台宫,他把鹿鸣与天问放在一处,蒙毅却不解,问为何要这样做,万一明月回不来,这剑还能给公子留个念想。

    “就犹如他承受不住这把剑蕴含的强大力量一样,扶苏现在还不配用这把剑!”嬴政抚着鹿鸣,叹了口气,“从前明月把他保护得太好了,今后,他的路要靠自己去走——所以他只能加倍勤勉,若有一日他成长为合格的储君,寡人会亲自把这把剑与秦国一并交给他!”

    阿齐再一次回到韶华阁时,宫殿已经上了锁,他想去问父王母亲什么时候会回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怕引来父王的责备,也怕父王更加思念母亲。一年后,扶苏不再在他人面前提起母亲,只是更加努力的习文练武,想着万一母亲有一天回来了,还能看到自己新的样子!

    徐巿给明月服下的丹药是特制的,能够维持生命却呈现假死之态,并将她带回到阴阳家总部。

    “她说她已经很久没做过自己了,这一次哪怕是死也没有遗憾!”东皇太一只是叹气。他把明月带到阴阳家,如今荷华已经出生,东皇太一寻到了新的宿体,便不再在意明月的死活。她不听话,已是弃子。徐巿却说,若是东皇不肯救回明月,他便不会将她的女儿交出。

    “当年她不肯助我,我二人便定下约定,如果她在找到离开之法之前重伤身死,我救回的她的命将是属于阴阳家的,她也将失去约定之后的所有记忆!”

    “您的意思是说——傀儡?”徐巿心中飘过一丝喜悦,他本来已经放弃了,答应她在荆轲行刺之时帮她回去,也让姬荧这副不死之身灰飞烟灭。但身上的灵衣玉佩上交相辉映的光一闪而过,他决定让她留下。

    东皇太一告诉他,为她续命的方法与之前嬴政为她改变体质的原理相同,只需她爱的人或爱她之人的血为引,以明月心为介施以阴阳术,再辅以丹药调养,若是两情相悦者效用最佳,一厢情愿者效用次之。只是供血之人本身若承受不起阴阳术法,会有丧命的危险,但好处是,她醒来后只记得为她供血之人。灵衣玉佩对应的人是修炼中的劫,若是度过了这个劫,便能修炼更上乘的阴阳术,甚至长生。她要他考虑好是否要放弃一身修为乃至生命去救回她。

    徐福犹豫了一下,说他愿意。自见她之日起,他的心便系在她身上,此刻他什么也不求了,愿意以我之血换她半条命,然后快点带她离开。但是要去哪里呢,去海外吧!

    明月心碎片,几大长老就位,几种不同的咒法施加在她身上,只为完成一个毁灭的计划。一个法阵出现在她背后,一道强光透过她的身体,其中一块碎片被植入身体,取代了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法阵渐渐变小,消失在她身体里。她,复活了。

    她会忘了她的丈夫,她的儿女,她的好友。等她醒来的时候她会忘记所有的事,她第一眼见到的会是自己。明月虽然已经救活,却仍未苏醒,暂在阴阳家修养,徐巿请求带她去寻找海外仙山,以便更好的调理身体。他所做一切,都是为出海做准备,为了他们的将来。

    想着,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

    “她若是知道你为了得到她,给她下咒,让她的灵魂滞留于此,却要忘记最重要的人,她会恨你的吧。”月神的声音幽幽。

    徐巿笑着:“恨又如何?她醒来的时候,只能看见我,只能依靠我,只要让她不离开我的视线,其他的就不重要了。”

    月神从他身边飘过:“你以为,你真能控制得了她?我需要提醒你,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带着她原本的记忆,而且她的意念非常顽固又强大。如今她虽然能忘记之前发生的一些事,但记忆的错乱会让她陷入无尽的痛苦,甚至自我伤害,自我了结。你可要看好了她!”

    “说到咒印,你给她下咒的账,我还没有跟你算。”徐巿恨恨道,语气忽然又转的轻松,“不过我们就要离开了,她的咒或许再也不会发作。”

    月神冷笑道:“你是说那次啊,那只不过是个开始,那种咒法需要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位置,不同的情况下多次施加,直到前几日,她死而复生才算真正完成。徐巿,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又何必分的那样清楚呢?”

    明月死后,胡亥也因承受不住咒印而夭折,赵高将本应葬入骊山的十八世子调换带出宫,却有个黑袍人主动上门说,有办法让这孩子起死回生。赵高虽并不信任来人,却被来人几招制服。“能借用阴阳咒印修炼的人,你还是第一个!”那人的语气中充满赞许。

    赵高缓了口气:“阁下究竟想做什么?”

    “樊明月以为将这个孩子杀死就能改变一切,未免想的太简单了!”黑袍人语气中尽是不屑,握着他的手腕重新结印,“我已压制了你身上的咒印,当年有人改了两个孩子的卜辞,所以这个孩子才是左右秦国命运的那个孩子,也是你改变命运的关键,你若想登上权力之顶,就好好照顾这个孩子!”

    赵高觉得身上轻松了很多,他没想到他身上的咒印竟能奇迹般地消失。回头一看,胡亥已摇摇晃晃地坐起来,而那个黑袍人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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