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燕过无痕一枕黄粱

    夫宠辱之道,穷达之运,得丧之理,死生之情,尽知之矣。——《枕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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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稷从母亲那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但转念一想,她怎么可能就这样动摇,于是问母亲是不是让她受了委屈。太后却说是她亲口答应的,她并未被人逼迫,王上对她如此诚心,她也该感恩才是。太后说已为他们选了良辰吉日,到时会在甘泉宫布置新房,她要求简单一些,嬴稷连连相和,说都依她。

    接下来的几天,明月都在研究这块玉,可无论她怎么拼,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那她找到这块玉又有什么用呢。

    他再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竟是穿了一身正式的婚礼服,对她也换了称呼:“端木,你看寡人这身衣服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的!”明月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出神。

    “这是你的!”嬴稷指了指身后内侍手中托盘里的另一件衣服,“快去试一试吧——”

    “我——”明月本想拒绝,却被侍女们推着去更了衣。

    嬴稷忽然抱住坐在铜镜前的她道:“你是最美的新娘!”

    明月叹了口气:“我不想耽误王上!”

    “你别多心,我留你,是想利用你控制小圣贤庄,而你留下,同样也有好处,我们各取所需,何乐不为?”为了不让她有太大压力,他如此说。

    明月挣出他的怀抱,转过身来正色道:“我想,王上是打错了算盘——小圣贤庄,不属于任何一国,也不为任何人所掌控。”

    “好——你想怎样,便怎样!”他笑着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成婚的那日,仪式并不繁复,他只是将她迎进了洞房,说只要他在一日,便护她一日,说罢将那合卺酒一饮而尽。这成婚的酒被他喝得像是义结金兰,从前他们只是姐弟相称,如今才真正成为了家人。她看着他真诚的样子,也将匏瓜中的酒喝尽,或许只有喝了酒,才能没有感觉。

    他抱着她坐在床榻上,静静地端详着她,轻轻把嘴唇贴到她的上面,试探着她的反应。从前她无数次把他护在身下,如今终于轮到他能保护她了,我终于能不再叫你阿姊了。

    她低着眉,不敢看他。他不甘心,再一次贴上她的嘴唇,但又不敢吻得太深,生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宝物碎掉。但他也感受到了她的敷衍,她闭着眼,甚至连一个回应也不愿给他。

    “阿姐该为寡人更衣了!”他如此提醒着她。

    明月这才反应过来,抱住他的身子,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腰带。

    嬴稷高兴地有些微醉,直接把她推到榻上,手不自觉地伸到她的衣服里,停留在她腹部的伤口上,一些回忆涌上心头。

    明月感觉到了他的犹豫,于是问道:“你可知,他死去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我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会在我意志薄弱之时趁虚而入,迷惑我身边的人,去危害他们的生命。虽然我一直在想办法压制她,但她仍能察觉到我内心的脆弱之处。”

    “是那个人?”当年的事情扔让他毛骨悚然,“她还会再出现么?”

    明月点点头:“当年多亏了你那一刀,才让我恢复意识,没有酿成大祸。”

    嬴稷皱皱眉:“那个人,与秦国,到底有什么恩怨?”

    “无论她要做什么,我都会想办法阻止的!”明月道,“可这身子本就是她的,王上可害怕?”

    “当年寡人便不怕,如今更不怕!”嬴稷笑着摇头,又想继续向上去抚摸,却一下被她抓住了手。“王上醉了!”

    嬴稷反握住她的手:“若不是那酒,我或许还不敢碰你!”

    “若是我是想让王上杀了我呢?”明月盯着他问,“若是当年那一下,能要了我的命,该有多好!杀了我,便是帮我了!”

    “是阿姊醉了才是,都开始说胡话了!”嬴稷抚上她的脸庞,“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寡人会比他做得更好,相信我!”

    明月讷讷地点点头。嬴稷再一次吻上她,这一次,他终于鼓起勇气撬开了她的唇齿,像是在细细品尝一道佳肴。

    两股酒气交织在一起,并未冲昏明月的头脑,她和唐均的那些记忆反而愈加清晰,随即推开了嬴稷。“不——不可以的——不可以!”

    她睁大眼睛,喘着粗气,是那般恐惧与惊慌失措。

    “阿姊——”嬴稷摇了摇头,为她披上一件衣服,“你若是不愿,寡人不会强迫你,我——只是想保护你,早些休息!”他安抚着她,与她一同躺下,还一直握着她的手。

    明月侧过身去,把被紧握的手抽回。嬴稷偏过头去看她,隐约听到了啜泣的声音。对于嬴稷来说,他想做她的夫君,是出于情义而非欲,哪怕是在此时,两人马上就要肌肤相亲,他也没有那种想要得到占有她的欲望,他更不会在意她能否为他生儿育女,而只是想给她一个安定家。

    天还未亮,明月便醒了,或者说根本是一夜无眠。她坐起身子,绕过熟睡的嬴稷,准备离开,却被人拽住了衣角,梦中人喃喃地说着梦话:“阿姊怎不多睡一会?”

    一连几天他们都维持着这种状态,让嬴稷有种回到小时候对错觉。直到有一天,他夜间醒来,感觉身上承担着些重量,睁眼一看,竟是明月趴在他的身上,吓得他赶紧把她推开。

    她睁开眼睛,竟是红色的,语气也很魅惑:“王上说好要娶我的,为何又不碰我?”

    “又是你!”嬴稷敏锐地发现,眼前的人并不是明月,“你休想再害她!”

    “害她?我是在帮她!也是在帮你!”那人说着钻进嬴稷怀里,手也伸进他的衣服里,“不愧是秦王,在她身边躺了那么多天,竟能忍住不碰!”

    “呵——我对阿姊的感情,岂是你能懂的?”嬴稷冷笑。

    “哼!是感情,还是欲望?”那人轻笑一声,手臂攀上他的脖颈,深深地吻住他。

    嬴稷并未给予她回应,捉着她的手,把她按在榻上:“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能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感知到了她的欲望。你二人既已生情,结合也是理所应当。”她盯着他:“唐均应已与你说了,她的身体已濒临崩溃,若要拿王上十年寿元为她续命,你可愿意?”

    “她在燕国陪我十年,就算我把这些时光还她了。”嬴稷笑着说道,又忽然转为严肃,“可无论如何,寡人都不会强迫她!”

    “王上倒也不用有太大的负担,眼下她在沉睡,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而我就是那个媒介!”姬荧起身,抚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轻吐气,气息中有种怪异的香味:“稷儿——你还在等什么,我已经等不及——”

    他再次睁眼的时候,眼前竟变回了明月的样子,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稷儿,帮帮我——”

    “阿姊别急,稷儿在这!”嬴稷有些慌地拥住她。

    “稷儿帮我,杀了她!”她的声音愈来愈真切,一遍遍在他耳边回响。

    嬴稷定了定神,从枕下摸出一刀,从她的后心刺了进去。血瞬间流了他一手。

    “你竟然——”姬荧吐着血,她没想到嬴稷如此心狠,“嬴家的人果然一个德行,你根本不爱她。不过你杀的虽然是我,伤的却是她!”

    嬴稷用力一刺,刀又入一寸。她双手一推,身体化作光点消失在嬴稷面前。眼前的幻境骤然消失,可刀上的血却是真真切切。他听见身边的明月正在猛咳,赶快爬过去扶起她。“阿姊,你没事吧。”

    明月捂着胸口又咳了几声,缓缓睁开眼睛道:“没事,就是心口有些疼!”

    嬴稷看着她手上的斑斑血迹,把她拥入怀里。“对不起,阿姊,对不起!”

    他想起她曾经寻访过第一代秦君受封的地方,在废弃的宫殿墙壁上绘有壁画,那是一个身穿红色深衣的女子在草原上策马奔腾,身后盘旋着一只黑色的玄鸟。那女子所奏乐音,能够唤醒岐山沉睡的凤凰,一切都是那般美好。可那女子眉眼之间,却像极了阿姊。

    明月舒了口气:“我刚刚梦到,你杀了她!”

    “是——我杀了她,可她却说,我杀不了她!”嬴稷有些失望,“到底如何做才能让你摆脱她的控制?”

    明月苦笑着摇头:“没办法的,除非你杀了我!”

    嬴稷摇着头,把她推在榻上,抵着她的额头道:“阿姊别动!”

    她的耳边好像响起玄鸟的鸣叫,周遭暖暖的,让她平静下来,去感受着暖意。

    他的额头上已浸出了汗,抬起头问道:“阿姊可是会恨我?”

    “不恨!”明月颔首,“王上是为了我好,我又如何会恨王上呢。”

    “那便好。”他蹭着她的脸,“她说,只要我们更进一步,只要——我也会如唐哥哥一般待你,甚至我会比他做得更好,只要你肯给我这个机会。”

    “不——我不愿意!”明月躲闪开来。

    “若我就是你想找的那个人,你还是不愿意吗?”嬴稷质问道,“当年你依照灵衣玉佩的指引去燕国寻找一个人,你早就知道那个人并不是唐均而是我,为何一直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呢?”

    “别说了!”明月喝道,“稷儿,你的心愿已了,我们之间也仅此而已了。答应我,再也不要为我做任何事,已经有太多人为此而死,我不想你也这样。”

    “可是我不怕!”嬴稷有些激动,“如今能给你庇佑的只有秦国,只有我!我一直想着要报答你要保护你,做那个可以让你依靠的人,而不是永远做你的阿弟。待到天下一统,这万里江山任你驰骋!”

    明月摇摇头道:“若有一天王上真的坐拥天下,便再也容不我那样了。”

    “你还是不信我?”嬴稷不解。

    “我不是不信你,而是不信帝王之心。”明月浅笑道,“没有任何一个帝王会容许他所治理的国度中有我这样的人存在,时刻威胁着,质疑着他的权威。”

    嬴稷眼中含泪:“阿姊——”

    “秦王不必多言!”明月止住他,起身道,“王上也只需做好秦王,我的事情王上也不必再费心,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只是秦国虽强,却始终不是我理想的国度,从今往后,我与王上相忘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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