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他前世的算法，今天应该是…大年初七了。
那晚之后，他和比比东之间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都有着共同的前世今生，那些掩人耳目的伪装也没必要了。他们商量过后，唐三平时可以自己安排，想去月关那就去，想待在教皇殿也没问题。
月关那边的藏书大多与草药相关，其他方面的很少。陌生的知识很少，才几个月的时间，唐三几乎把这些药典都翻烂了。
奇珍异草的生长极需天地灵气，月关的药园也还算不错了，但满足些基础珍品药草还差不多，要培育仙品级的够呛。草药他现在用不上，加上日常护理有人来完成，他去药园倒真像个去闲逛的。
这几天唐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用段时间来研究武魂。这是前世从未有过的东西，他之前总是有些抗拒，最近想想，还是不能逃避。
早餐后进行完基本的晨练，唐三如前几日般坐进了书房。
不过没过多久，有两个陌生的声音把他从书里拽了出来——
“漂亮姐姐知道老师住哪里？”是个稚嫩的小女孩。
“呐，就是这。”
“真的呀！姐姐怎么知道的？姐姐去过吗？”
“骗你干什么，我小时候去过好几回了，”唐三听到了另一人的痛呼，同样是个女孩子，不过年纪大一些，他猜测大致到了金钗之年，
“我知道——当然因为是爷爷告诉我的。”
“姐姐的爷爷好厉害！”甜嘴蜜舌得很，随即话锋一转，“但是，姐姐刚才捏我脸做什么？”
“一点亏都不吃，真是小机灵鬼…”就算凭着唐三过人的五识，也很难听清这句嘟哝。
“姐姐说我什么坏话呢？怎么都不对着我？”
似乎是被戳穿后的恼羞成怒，“你还想不想要礼物了！？”
更小的女孩也不生气，笑嘻嘻地打趣，“姐姐羞羞，凶小孩子，也不怕人笑话？”
“闭嘴！”
“姐姐别生气嘛，姐姐亲手做的礼物肯定超好看！娜娜好期待！”
“…这还差不多…就不计较你这次了。”
“谢谢姐姐啦！”娇娇的女声刻意顿了下，唐三甚至能想象到，水灵灵的大眼睛溜溜直转，“最好最好的姐姐…那带我去老师住的地方逛一下可以吗？”
外边的声响戛然而止，许久后才有动静。
“我…”不想去。
“姐姐！别吓娜娜，怎么突然不说话了？不去就是了，我们还是直接去供奉殿吧。”
又过了半晌。
“没…事的，带你进去看看而已，走吧。”既然决定放下，就别害怕面对。
“姐姐…你…要不别去了吧？”小女孩听上去很是紧张，应该没经历过类似的情况。
“不是你先说想去的吗？”年龄稍大的女孩轻笑，调整好了情绪，“先说好，我之前也是偷偷进去的，没比你多了解多少。”
“没事的没事的！”小女孩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雀跃，没料到一时的突发奇想能成真，“我只是好奇！只要，只要看几眼就好啦！”
这两个孩子…进来应该没得到长辈的允许。唐三之前听说过比比东收了几个学生，想来这两个应该就是？他每日两点一线，还真没碰到过她们。
他是按兵不动，还是躲到书架之间避开她们呢？
摆置书桌的一侧，是一扇敞亮的落地窗，白日在此办公读书的体验很是不错，但双向透视，让此时的他成为书房里最显眼的。
唐三的眉心微蹙，不由收紧下巴，肉乎乎的小嘴被牵连着嘟起，认真思考下一步行为。
藏到书架之间…太刻意了，显得他有多心虚似的。干嘛要躲呢？偷偷摸摸闯入教皇殿的又不是他。
想通了之后，他理直气壮地杵在原地不动，打算给两个鬼鬼祟祟潜入的小孩一个意外的“惊喜”。
“喔喔！比我和哥哥住的地方大多了！”
“确实很壮观，认真算起来，教皇殿的占地比供奉殿还大。”
“这里是教皇殿？那我之前拜师的时候好像来过呀，怎么好像不长这样？”
“你去的大概是正殿，教皇处理政务、接见下臣会在那边。呐，过了前面那条门就是。”
“那我们现在在的是？”
“这里是后殿，就是教皇休息的地方了。”
“嘻嘻，老师的床肯定比我的大很多吧。姐姐姐姐！想不想去床上试一下滚一圈能不能摔下来？”
年龄稍大的女孩子被噎的说不出话，“你真是…”
“哎呀，开个玩笑啦。我怎么会偷用老师的东西，姐姐怎么连玩笑都听不出来呀？”
“哼！”
“别放在心上啦。姐姐看这个！好漂亮啊…”
两人越来越靠近了，唐三又开始犹豫。要不，他换到另一个房间？唔，坐了一段时间，就应该起来放松一下，才不是因为什么别的。
唐三坚决不承认他是嫌麻烦，谁知道这两个陌生小孩看到他会有什么反应，他多考虑点怎么了。
事不宜迟，他从椅子上弹起，速速离开书房。
“…姐姐你看！这里的书比我们学校还多——欸？！这里怎么有个小孩？”
糟糕，怎么会倒霉到正好撞到，唐三表示这很难评。
他上下打量着两个小女孩。
他猜的不错：大的十岁上下，一头金发，五官立体，倒像是西域人的长相；小的六七岁左右，浅棕的发丝被胡乱扎成两个小啾啾，部分头发在阳光下一照，被提亮一个色号成了橘黄，娇俏可爱，天真无邪中夹了一丝魅惑。
唐三初来此界时，也疑惑过，为何这个大陆人们的头发有这么多奇怪的颜色，反而是他前世清一色黑格格不入。黄的棕的红的，这些他好歹前世还有所耳闻，但还有些蓝的绿的…是他孤陋寡闻了。
不过可能是受到武魂的影响，月关的奇茸通天菊是黄的，所以头发也是黄的，比比东的武魂…好像是紫色的，所以发色也偏向紫色调。
眼前这两个小孩的武魂是什么呢？唐三的思绪有点飘，尝试实践一下他不太靠谱的推理。
“小弟弟，你怎么在这里呀？是不是偷偷溜进来的，赶紧回家吧，小心我告诉你父母哦。”
这小孩怎么倒打一耙，明明偷偷溜进来的是她们，唐三无语地抿嘴不说话。
…等等！她叫他“小弟弟”？！
他差点都忘了自己还不到两岁呢，下意识地用成年人的视角去看这两个“小孩”了。平时比比东跟他交流基本也是用平辈的语气，除了发育上的物理条件不足，他真的没多少作为小孩的实感。
“姐姐姐姐，他是不是不会说话呀？他穿得好朴素哦，是城里贪玩的小孩吗？”
唐三闻此低头朝身上看了看，又抬头朝对面看了看。虽然不想承认，素白的娃娃装配上平凡的发色，他就是三人中最不起眼的那个。
不对，他怎么被带偏了。
唐三看得出来，两人中做主的，还是那个偏大的女孩。于是视线直接越过叽叽喳喳的噪音来源，落到后面闭口不言的金发女孩上。
呃，他要如何漂亮地组织语言，委婉地解释他是这里的常住人口，并且优雅地把两个小女孩赶出去。
正当他在嘈杂环境中艰难思考——
“你就是那个被教皇捡回来的小孩？”如莺啼般的声音略显沙哑。
唐三不明所以，难道比比东跟这个金发女孩说过他？
“应该是我。”
“好巧！我也是被老师捡回来的呢！”稍小的女孩兴奋插嘴。
“娜娜，先别说话。”金发女孩面色不豫，一手把更小的妹妹揽在身后。
被称为娜娜的女孩瞪大了眼，撅着小嘴，但还是乖乖地不说话了退到了后边。
“是教皇让你住这里的？”
“是。”
“有仆从照顾你吗？”
“没有。”
所以是她亲自扶养的吗？
……
凭什么？凭什么？千仞雪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小男孩，双拳攒紧得冒出了青筋。都已经瞪得红了眼。
凭什么你可以跟她住在一起？凭什么你可以得到她全心全意的照顾？
有母爱不对着我这个女儿，为什么要给外人？！
我…就这么让她厌烦吗？
近几个月比比东的转变变得模糊，千仞雪甚至不确定，一切是虚幻还是真实。
她真的跟我说过话吗？
她真的教过我吗？
她真的…对我笑过吗？
自己还是逃不出来，千仞雪想。
她还是那个孤零零的小孩，父母的漠不关心如一道道枷锁，把她无情地困在童年的牢笼中。
怎么还是放不下呢？明明已经下定决心，无需为此黯然神伤。
只是没想到虚无缥缈的传言竟为真实，只是没想到雄韬武略的教皇陛下也会有那一低头的温柔，只是没想到真的有另一人能得到她轻声细语的关心…
“嗯…两位姐姐好，我是一直住在这里的，不知道你们前来——”有什么事呢？
唐三观察到金发女孩的情绪不太对，而且是从见到他开始的。他更加不明所以了，他见过这个女孩吗？他们之间有过什么摩擦吗？？
“不用说了！今天是我们莽撞了，事情到此为止，我们现在就走！”言毕，一把拽着身后妹妹的手腕，转身离开。
这小孩怎么这么冲呢？唐三细细反省了一下，没发现他做错了什么。
所以…事情好像莫名其妙解决了，那他回他的书房继续看书吧？
“小三小三，你有没有看到那份紫衣主教的名单？我急用！”比比东回来了。
听到动静，刚要踏出后殿的两个小孩也停了下来，齐齐回头探究。
“欸？小雪，娜娜？你们怎么在这里？”
唐三注意到，在比比东靠近的一瞬，金发女孩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但又忽地黯淡无光，长长的睫毛垂落，遮住了眼底丝丝缕缕的失落。
“老师，我和姐姐就是路过，路过…”
而旁边的金发女孩绷着脸不说话，也不管身后的妹妹了，扭头又赶着走。甚至放出了对翅膀，一跃而起，生怕比比东追上似的。
发现眼前几人的事他插不上手，唐三干脆观察起女孩兔起鹘落间闪现的翅膀。
是武魂吗？唐三知道兽武魂在附体时会叠加上动物的特性，这个女孩看上去像是鸟类武魂。
那洁白如雪的翎羽，仙鹤？天鹅？好像都不是，那几不可察的神圣气息不是世俗生灵配拥有的。他恍然想起武魂殿正门的雕像，比比东跟他提过一嘴，那是天使神像。
天使，他前世从未有所耳闻，应当是新大陆的陌生生灵了，但超凡脱俗得像个传说。他一直以为天使神像只是个摆设，难道，这个女孩的武魂跟它有关吗？
他以为教皇殿的藏书量已经算这世间少有了，怎么也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小雪等一下！你去哪？”比比东与被落下的小女孩对视，双双一头雾水。
“唉，算了，”见金发女孩不回应，比比东担忧的很，一把捞起剩下的小女孩追上去。
“小三你先回去吧，等下来找你！”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
“好的？”陷入思考的唐三迷迷糊糊地应了。
所以，什么情况？文件也不要了？
刚才…好像是发生了些他无法理解的事，嗯，那他就不理解了。
恍恍惚惚又走回了书房，摊开的典籍还在尚未阅读的那一页，一切还是他临走前的样子。
还是有一些区别的，他多了一个找文件的任务。丢三落四，唐三叹气。
那份什么紫衣主教的旧名单，他昨天好像也看了一眼，嗯…让他找找。
晚上比比东倒是戌时前回来了，是新年里最早的一次。
膳厅里唐三迟迟未动筷，“解释一下？”
“好像是小雪不开心了，但我也没搞清为什么，”比比东边说边吃了起来，“我带娜娜追到供奉殿后，她只让娜娜进去了，还特地让娜娜传话说不想见我。呵，现在的小孩都在想些什么呢？”
不经意想起现在的身体还没这个“小孩”大，唐三眨眨眼，没接这话，也开始干饭。
“她们两个是你的…？”
自从猜到比比东已知他转世的经历，他也懒得伪装那些符合年龄的言谈举止了，聊天的内容也不再局限于婴孩应有的见地。
“胡列娜是我的学生，她去年已经完成武魂觉醒了，武魂是天狐。至于小雪…”夹到嘴边的菜都停住了，比比东斟酌着回答，“千仞雪是我的女儿，她的武魂就是六翼天使。”
唐三觉得他此时应该追问天使武魂的细节，毕竟他已经仔细推敲一个下午了，但嘴巴比脑子先行一步，
“…女儿？你的？”
是原身的，还是你的…？
比比东听出唐三想问的意思了，“是这副身体的，”她有些意外，笑道，“你怎么会关心这些？还以为你会揪着六翼天使武魂继续问呢，毕竟书房里肯定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相关资料。”
被戳破微妙的小心思，唐三的耳廓弥漫上一阵红，心里却安定了不少，莫名闪过几分不为人知的窃喜。
他慌慌张张的把视线移开，故作镇定地舀了一勺面前碗里的，呃，米菜糊糊。
“为什么书房里找不到？”唐三开启求知好学模式，满脸认真，认真转移注意，掩饰耳尖少许绯红。
“唔，因为被“我”之前毁了，“我”，之前跟小雪她爸有仇，最终还复仇成功了，”
所以千仞雪的武魂是遗传她亲生父亲？
说的是仇怨，但她澄澈的眸子里寻不到一丝愤恨，有的只是几分外人读不懂的同情和惋惜。
但他读懂了，同情的是原身遭受的不公不法，惋惜的是困顿其中的偏激片面。
她又叮嘱了句，“这件事你可别说出去，虽然武魂殿高层基本都知道，但曝光对如今的我的影响不小。”
“你放心好了，我也没有谁可以说的。”
比比东漫不经心地撇瞥了他一眼，对他的保证不以为意，“前两任教皇都是六翼天使武魂，第一任还在，就是如今供奉殿的大供奉，也是小雪的爷爷，第二任是小雪的父亲。”
比比东神情平平淡淡，旁白般陈述的语气似是在讲他人的故事。
可能她是真的没亲身体验过，唐三想，那他也不用怕触到她的伤心处了。
“大供奉现在对你…？”
所以，大供奉没报杀子之仇吗，她是怎么当上这个教皇的？
“他一心想把自己的儿子孙女培养成神，才不会管我在武魂殿干了什么，”比比东冷哼一声，“想找我麻烦？他也要有这个实力才行。”
好的陛下。
她能插入别的家族传承还夺权成功，唐三现在对此感到毫不意外了。
“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吗?”
世间万物，有起有灭，有生有死，三世因果，六道轮回。
他从来都不懂，为何要追求那虚无缥缈的鸾姿凤态。
生死自然理，消散何缤纷。
——
“你猜？你想成神吗？”忽的一声轻笑，又把问题抛回给他。
没有想或不想，他还没思考过这件事。
遭遇大变前，他身为唐门中人，与暗器终日为伴，立志发扬唐门绝学，一生所求不过——
生如夏花之绚烂，行侠好义；死如秋叶之静美，问心无愧。
而如今，他所追求的…变成了什么呢？
“哎呀哎呀，扯远了，这些陈年旧事跟你关系不大，”比比东仗着身高优势，给他的脑门实在地来了一下，得到了小孩的怒目圆瞪，
“不管怎样，小雪现在都是我的女儿。以后看到娜娜和小雪，你就帮我照顾着点。”她没再开玩笑，眼神透着一股爱怜。
他也正色应下，“好。”
山峦之巅，最后一缕余晖散尽，暮色渐沉。
千仞雪倚靠在窗边，手里摩挲着个毛绒绒的挂件，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波光，让人探不出心思。
她方才随意找了个借口，告诉爷爷自己想早点回房间休息。所以此时她也没有点灯，望着城内繁华夜景中影影绰绰的灯火。
山顶的景色比山腰的教皇殿更壮丽，但这俯视众生的千仞之高，无限放大了内心的空虚寂寥，她沉浸的思绪拉长，回想着上午的意外碰面——
她着实没想到，教皇会带着娜娜追了上来。她倒也没有被情绪牵着得失了智，把身边的小妹妹留下，是因为有教皇看着，也是因为…她想一个人独自冷静下来。
其实最后也没有独处多久，她听到胡列娜开始满地找供奉殿的缝隙，就忍不住捂脸。难过的情绪被小狐狸这么一搞都所剩无几了，最终还是没眼看小狐狸从哪个狗洞里钻进来，一时糊涂心一软，把精力异常旺盛的小孩放了进来。
回过神来，她也觉得自己有些胡闹了。先不提面对教皇的礼节，是她先带着妹妹闯了别人的教皇殿，她到底是哪来的底气还反瞪主人家一眼。
…她当时到底怎么想的…
她高贵典雅的形象…
啪！没了。
“姐姐，那个…老师还在外面等着呢，你刚刚怎么了呀？”
嗯，不想见。
她侧开身子，正好与小狐狸直直的探究错过，心头的羞耻一涌而上，跟先前积蓄的失落相比，都说不清哪个更多一些。
“唔，我不想见你老师，你让她先回去吧。”她眼神躲闪，从胡列娜身后推了一把，示意去传个话。
“啊，啊？这样呀？”小狐狸被推得一愣一愣的，拎着晕乎乎的脑子出去了。
千仞雪把玩着狐狸毛挂件，手心紧张得浸出了薄薄一层汗。
她…有点担心教皇会不会生气。
两人的关系已经很不好了，她不想再雪上加霜。
“姐姐！老师走啦，”小狐狸一蹦一跳地回来，“嘻嘻，老师还让娜娜陪姐姐多玩会儿！”
你说…什么？
教皇她…没有生气吗？
仿佛是注意到了她瞪大的眼，胡列娜娇娇软软地炫耀，带着些小得意，“姐姐～你看老师多好～你也拜老师为师嘛～”
拜什么老师。千仞雪心里笑小孩童言无忌，眼底的落寞又被勾了出来。
“哎呀，姐姐给我的礼物在哪里呀？都说好了，可不能赖账哦！”
不会赖账的。
明明她以前最讨厌吵闹，现在却习惯了小孩的叽叽喳喳，也贪恋小孩笨拙稚气的关心。
她拉开一旁的抽屉，里面放着她亲手制作的礼物。
小狐狸送她的毛绒挂件她很喜欢，听说是在教皇的帮助下完成的，号称是给她的什么新年礼物？之前哪有过庆祝新年的做法，想都不必想，这肯定是小机灵的鬼点子。
前几天，为了彰显自己的牺牲有多大，小狐狸拖着秃秃的尾巴尖，在她面前招摇了好久。
丑得她不忍直视。
小狐狸很及时地觉察到了她的嫌弃，控诉她的爱消失了，整天泫然欲泣地弄得邪月心肝儿疼。
所以，她回赠礼物是因为她礼尚往来的优良品质，才不是因为她想逃脱鬼畜尾巴的荼毒。
“呐，给你。”
她做的是一对头饰，能别在小狐狸耳朵后边。她昨天左挑右选，忍痛拔下了天使之翼上最长的两根翎羽，连同收藏的红珊瑚石，一起镶在了沉银质地的发夹上。
“噫，怎么只有两根漂亮羽毛呀，”小狐狸眼珠子溜地一转，“不过，我很喜欢！谢谢姐姐啦！”
哼，有礼物拿就不错了，还敢嫌弃？
毛绒绒的温暖触感从指尖传来，千仞雪摸得有些心虚。
“明年我要羽毛枕头！新的一年先立下一个小目标，我要努力收集十两天使毛！”小狐狸沐浴在明媚灿烂的阳光里，镇重地宣告自己的雄心壮志。
呵，她看是贼心狗胆还差不多。但千仞雪也没拒绝，不咸不淡地顶回去一句，
“做梦吧你，本小姐可不会掉毛。”
“这有什么，我可以主动出击——去拔呀。”
！！！
“呵，我们好好聊聊，你再说一次？！”
——
其实她也没什么好难过的，她是供奉殿的大小姐，拥有着数不胜数的资源。
千仞雪把挂件举起，看着月光描摹出绒绒软软的轮廓。
哼，明天她再去把以下犯上的小狐狸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