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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弓藏(3)

    “公子,买布?”

    东市的兴荣布匹店是长安城中最有名的一家布匹店,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富庶商贾都曾买过兴荣布匹坊的布。

    “要一匹朵花纹蓝地蜡缬绢,一匹花卉纹刺绣夹缬罗。”

    这两匹是西域来的布,很是罕见,只有贵客才被允许购买。

    听到闻皎这样说,招待顾客的小厮恭维的笑道:“公子要的这两匹布,价格高昂,小店存货不多,看货需叫东家来,请公子在内室稍待。”

    仆从引着她进入内室,隔绝前铺的帘子一放下,室内便暗下来,四周放慢了存放货品的箱子,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公子稍怠,东家马上来。”

    说罢,放下帘子便出去招待客人了。

    外头说话声不绝,闻皎坐下没多久,儒雅的中年男子便挟着两匹布掀帘进来,“公子,这是您要的两匹布。”

    布匹的花纹极好,闻皎掏出钱袋子付钱,小声说:“后日子时,叫东家在东徒坊边上的小巷子等我。”

    “东家说了,没有要公子银钱的道理。”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公子是就在小店做好衣裳,还是回家去做?”

    “替我裁好,那匹朵花纹蓝地蜡缬绢按我候在外头的仆从身量做,这匹花卉纹的用我的身量。”

    男子拿着皮尺替她丈量腰身,颇为诧异的道:“小的记下了,公子瞧着身量高,没想到肩这么窄,腰也细。”

    “放宽些量。对了,让东家扮成仆从模样。”

    皇帝并不想在明面上杀死卢挺之,却也不想留他的性命。暗示过她杀了卢挺之后,便不再过问此事。

    郑燮蒙在鼓中,他本就不是刑名出身,不懂办案,这些日子仍是为此案着急上火。

    “闻兄,今日咱们还去大牢?”

    “去,只是我有事要先去平康坊,待从坊中出来再来找你可好?”

    听到“平康坊”三字,郑燮立马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平康坊是长安城最大的销金窟,里头大大小小开满了歌舞酒肆……没想到闻皎看着淡淡的,却是个藏得深的!

    “并不是郑兄所想,我是去见一位故人。”

    郑燮凑过来,肩膀撞了撞她的,“故人?什么故人?“

    闻皎收拾着东西,卖关子道:“等我回来再与你说。”

    “别介——我与你同去。”

    她摇头拒绝,“此事说来话长,郑兄不如先去歇息,晚些我到府上寻你。”

    “左右不得安睡,不差这一两个时辰。”郑燮顺势揽住她的肩,“我们一同去,且与我说说罢。”

    “我要去见的是韩兆相的女儿。”

    “那个临淄侯用军功换来的女人?你心悦她?”

    闻皎苦涩一笑,手不自觉按在胸口上,“说不清道不明。”

    “哪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不过是喜欢她,却不值得娶她做妻子。”

    她脸上闪过被看穿的赧然,“郑兄你说,如若我勇敢些,我与她是不是不会这样了?”

    “你是新臣,伴君如伴虎,不适合向陛下讨她。”

    “不瞒郑兄,韩姑娘也心悦我。”

    她遥望着怡春院的建筑,等着马车带他们缓缓接近,惆怅道:“错过了。”

    郑燮淡笑,“一会儿是表妹,一会儿是韩姑娘,到底哪个是你心系的?”

    “我对表妹是责任,对玉妍……”

    郑燮才不信她的伤怀,男人是什么坏种他再清楚不过,这些自怨自艾不过是遗憾没有得到韩姑娘而已。若她真的沦为妓子,闻皎伤怀一阵便也过了,偏偏成了临淄侯的女人。

    男人嘛,总觉得丢了面子,才拿深情做幌子。

    远远的看到老鸨,闻皎回身与郑燮说:“郑兄你等我会儿,我与韩姑娘说几句话便来。”

    说着便往上次的那位老鸨站着的二楼去。

    闻皎递去一枚金饼,“妈妈,我与韩姑娘说几句话。”

    老鸨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瞥见闻皎手中的金子,眼神一转,“非是奴家不肯帮闻大人,那位姑娘如今被移到了后院,有专人看管,寻常见不得。临淄侯的脾气您也知道……”

    “妈妈可否与我带句话?”

    “这个……倒是可以。”

    “你且叫她忍耐些时日,若有朝一日她想出来,我会尽一切办法帮她。”

    “闻大人……”老鸨不忍的看着她,“若是做不到,不如不给她盼头。”

    “人总要有盼头才能活下去,我未必能做到,但闻皎承诺的,必会尽全力去办。”

    “您这又是何苦呢。”老鸨摇着扇子,敛下眼神,“奴会为大人带到的。”

    郑燮吃着冷食,见到闻皎递出金子又落寞的从二楼下来。

    她阴着脸,执起酒壶便往杯中倒酒。

    连饮三杯才撑着桌子坐下。

    “见不到韩姑娘?”

    “临淄侯不让任何人见她。”

    “他不也没有将这女人带回家么,兴许过几个月就腻了。你越跟他争,他越是起兴。”

    “呵,他不过是想折断玉妍的傲骨。”

    郑燮不置可否,拿起酒壶往自己杯中倒酒。

    “闻兄,来。”

    举杯推到面前,闻皎一饮而尽。

    郑燮也握着酒饮下,“嘶——烧刀子!这怡春院的酒这么劲。”

    “我点的,你若喝不惯,再点一壶便是。”

    “唉,烧刀子就烧刀子吧,来——”

    闻皎脸上渐渐染上绯红,郑燮比她酒力还差,喝着喝着,已开始说胡话。

    “郑兄,你醉了。”

    她说着,往郑燮杯中又添了酒,“一会儿还要去大牢,你清醒些吧。”

    “醉?我还清醒着呢……”郑燮饮下杯中酒,摆着手说,“再喝些我也不会醉。”

    他打了个嗝,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是——得——去了。”

    “郑兄——”

    郑燮走了几步,险些摔倒,闻皎赶忙拉住他。

    “不如郑兄先回家?我们明日再——”

    “不用!”推开她的手,郑燮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契力驾着马车载着他们穿城而过,来到东徒坊边上的小巷。

    她在酒中放了迷药,自己提前服下了解药,酒劲也渐渐过了。

    郑燮安睡在马车中。

    马车慢慢停下。

    很快,帘子被人从外掀起,赵铎闯了进来。

    他生得高大,车子里多了个人一下便拥挤起来。

    “殿下。”

    赵铎作仆从打扮,却是龙章凤姿,贵气逼人,如何能瞒得过兵士的眼睛?

    闻皎早知如此,从马车里取出妆粉盒子,道了声得罪,将脏兮兮的粉末往赵铎脸上、脖颈上抹。

    “殿下龙章凤姿,这样的模样骗不过兵士,一会儿殿下低着头驾着郑大人进去。”

    郑燮恍惚听到有人在唤自己,哼哼两声。

    赵铎蹙眉,手刀快一步落下,将他劈晕了。

    “殿下,他醒来脖颈上若有痕迹……”

    “孤有分寸。”

    “殿下,一会儿听我吩咐。”

    赵铎睨她一眼,”嗯。“

    “请殿下下马车行走。”

    赵铎顿了钝,沉默着下车。

    马车拐过弯便到了东徒坊。

    “什么人?”看守的头儿拔刀望向不认识的马车。

    闻皎从里头探出头来,将令牌递过去,“中书舍人闻皎与郑燮提审人犯。”

    “原来是二位大人,今日怎么换了马车?”

    “往日坐的是郑大人的马车,这是我的马车。”

    头儿恭敬地呈上令牌,“原来如此,二位大人请——”

    “郑大人有些醉了,可否叫我的仆从扶他进去,他马上出来。”

    “按规矩自是不行,但若马上出来也是可的。”

    闻皎温声笑道:“劳烦了。”

    说着她拧了下郑燮的腰,后者哼了声。

    赵铎在他的帮助下扶住郑燮。

    “呦——郑大人怎得醉的如此厉害。”

    “不过让他喝了几杯,谁知竟成了这样。”

    赵铎顺利扶着他进了大牢。

    大牢中看守的人不多,扶着郑燮到了刑室,闻皎嘟囔着郑燮怎么喝得如此醉,吩咐看守的兵士去寻解酒药,又吩咐他们去办别的差事,将人都支开了。

    “殿下,您只有一炷香时间。”

    赵铎冷峻的脸上没有表情,他敛了眉眼,“谢了。”

    卢挺之慢慢吞吞地走进来。

    锁链拖在地上,长长的,像老鼠的鸣叫。

    闻皎吩咐送卢挺之过来的兵士,“你们出去候着,没有吩咐不许进来。”

    “是!”

    赵铎站在她的背后,沉默不言,待刑室的门被合上,卢挺之已认出了他。

    “殿下——”

    “先生。”赵铎捏紧了拳头,刻意压低的嗓音竟有些发颤,“我救不了你。”

    “夺嫡之争,自古如此。”卢挺之平静地看着他,“殿下,臣有些话想说。”

    他的手指指向闻皎,“她,你要用好。打天下要杀伐决断,坐天下需恩威并施,你杀伐太过,闻皎可辅佐你。”

    “那个为太子出毒计害我的谋士,你要用。用不了,就杀。”

    “可他害了你——”

    “要成帝王霸业,没有不流血的,总有些肮脏的事需要有人替殿下做。不要再为我求情,此后好好韬光养晦。”

    “先生——”赵铎咬着牙,强忍眼中酸意,“是我害了你。”

    “人固有一死,为殿下霸业而死,臣万死不辞!”

    “可这明明莫须有!”

    “忍!忍下去,忍常人所不能忍,方能创常人不能创之恢弘灿烂。”

    闻皎站在墙边,像个局外人似的站着。

    卢挺之到底是出色的谋士,谋局,谋心。

    赵铎已经陷入了他编织的情绪里,为他愧疚、痛苦。

    “往后朝中没有臣的支持,殿下需更加小心。”

    “嗯……”

    “殿下,一炷香到了。”

    赵铎猛然抬头,泪光闪烁,他深深看了眼卢挺之,回身站到她身后。

    闻皎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吩咐他,“你出去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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