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柯蒂斯。”他扼腕，约束之地的君临女神看见这样的场景直接发笑，“我没办法相信这是真的。”

    柯蒂斯生气了，反反复复强调了这么多次自己的真心，居然换来这样一个结局，萨菲罗斯今年也不是少不更事的小男孩了，平日里多少次被星球上的男男女女炽热告白，对于情爱总该有点基础认知，怎么到了大小姐这里开始装糊涂。

    “萨菲罗斯！所以说，”她蹲着的一只腿猛得发力，直直扑到毫无防备的银发美人怀里，给了他一个敦实的熊抱，他为保平衡不自觉搂住对方的腰肢，“我就是一直把你当成我心爱的男人来看待了，怎么样！”

    神罗出产的沐浴香氛剂气味环绕四周，明明柯蒂斯·神罗用的和他是完全一样的产品，但混合了萨菲罗斯体味的沐浴剂芬芳比柯蒂斯自己用的好闻很多，人体内的性外激素，也就是费洛蒙在发挥作用。他的怀抱冰冰凉凉消解了她的中暑症状，附带把魔晄中毒的余毒逼出体外，把头缩在英雄一向坦露的脖颈处用力蛄蛹了两下，闷闷不乐，“我就是很喜欢你，不是一时兴起。”

    “那么，之前的......”

    “都是爱你的表现啊。”

    突然像是抓到了什么盲点，他把柯蒂斯从怀里放开，珍而重之，宛若托举一块传世之玉，他不再退缩地看向她的眼睛，“颤抖。”

    重复“那颤抖。”

    “什么颤抖？”

    “那天你被我吓到了，浑身抖个不停，你对我感到害怕，”他呼气，稳重的嗓音里简直藏匿受伤的困兽。

    大小姐当头一棒，是指约会那晚被圣子降临的情景再现吓到的事情。

    “我并不是怕你，萨菲罗斯，我是......”

    该怎么去解释才比较好？因为看过一部关于你的黑化电影想起了你当大反派的那些年而不由得心有余悸？

    他扶着柯蒂斯近在咫尺的肩膀，力道略重，眼睛看着她，没有任何怪罪地接话：“我一直明白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样，我的母亲在生下我后便撒手离去，我的父亲...你知道他是谁，一直以来我都在神罗成长，剥夺了不知道多少生命，大概不乏很多无辜的生命，机缘巧合走到今天这样的局面，我能理解人们对我的恐惧感。”他苦笑，不得不说皱着眉头的那份笑容非常亲昵温切，让人忍不住想多瞅两眼，“换做我是你，也会觉得不舒服的。”

    听到他这么说，柯蒂斯恨不得长出三张嘴来解释，萨菲罗斯这个人怎么能把自己贬低到这种地步，什么恐惧啊？都已经是该部门副部长了，怎么还会有害怕特种兵战士们是无情的杀人武器这一说，为表真心，她巴不得一个箭步，滑跪在草地上大叫“萨菲罗斯你！是我的神！”

    “不是这样！”“我并不是害怕你这个人的存在，我是爱着你的。”

    越说越无力，除非解释下穿越的来龙去脉，不然似乎无法使人信服。

    “柯蒂斯，你说你不是想成为社长，我了解了。但是‘爱’这个话题，我就当没听过吧。”

    ——不行！神罗小姐怒目圆睁，“我确实有很多事情瞒着你没办法说出口，但唯有爱着你这件事情，并不是随口说说的，你可以不接受我的感情，但不要当它不存在！”

    风扇吹着她的头发，浅浅的亚麻色，这样的发色很适合扎单股侧麻花挂在前胸，头顶簪着火红色非洲菊的宽沿大草帽，明明该是个温柔的小姑娘，偏生得一个强势的急性子脾气。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当然会把瞒着你的来龙去脉告诉你，虽然我还没准备好，但你想听听看的话。很多事情会超出你的理解范畴，恐怕你要觉得我是个疯子。”

    “柯蒂斯，那颤抖很剧烈，在战场上屡见不鲜，那种震颤的感情是你身体最本能的反应。”

    放你娘的屁！哪怕柯蒂斯真的在约会那天晚上感到恐惧也是出于萨菲罗斯将来可能会黑化的担忧，绝不是对现在这个可爱的心上人恐惧。

    为你才一定要成为治安维持-特种兵部门副主管，为你才炸毁神罗公馆和宝条研究所，为你才把尼布尔海姆焚书坑儒，为你才定期安排所有战士做全身心的体质检查，为你才跳魔晄炉的，为你才彻夜难眠急躁跑到战场前线挨枪子的，为你才喜，为你才忧的。这些话都没法说，太难解释了。

    好半天柯蒂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顺着萨菲罗斯扶着自己双肩的臂膀靠下去，她握住萨菲罗斯宽大的手，又嫌碍事主动把英雄常年焊在手上的手套摘了，于是那双指节分明的手被她的两只手捧着，轻轻贴放在自己的右侧脸颊上，英雄顺从又沉默“哪怕你不爱我也没有什么关系，我早就决定过了，只要完成了自己该做的使命，确保你生活性命无忧后，我会辞掉现在的职位，专心去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搞不好可以在本世纪带领科学家们登上月球呢。”

    不知怎的聊到登月计划了。

    萨菲罗斯的指腹有些粗糙，上面留着常年手持冷兵器的薄茧，手背则是光滑而干爽的，手心温度适宜比起柯蒂斯脸颊的高温来说正好用于祛暑。

    “我啊，早就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爱上你了，那个时候萨菲罗斯你甚至从没见过我。但是......怎么说，那时候的爱和现在的爱又不太一样，以前希望你能从屏幕里跳出来和我谈一场荡气回肠的恋爱，真正见到你才发现，其实只要你能幸福活着我就很满足了，”她眼底清澈，虽有不甘心的怒火但完全能忍住“这要是都不算爱，雷峰塔都要倒下来了！”

    雷峰塔......?

    她为了泄愤不合时宜冒出来文绉绉的一句：“即使是没有约定的明天，我也将回到君之所在！”

    捧着那双大手摸索着自己的脸，柯蒂斯闭上眼睛沉浸式感受这难得的肢体接触，萨菲罗斯一动也不动任由神罗小姐摆弄自己的手，柯蒂斯抬眼看着萨菲罗斯的绿眼睛，看着他微微打开的双唇正在自己眼前，唇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清晰可见，那被树叶和纱窗过滤的阳光此刻打在他的下唇竟意外的油润剔透，她忍不住深吸一口萨菲罗斯刚刚从鼻腔里吐出的气息，缓缓靠近那张嘴巴和脸，银发美人每一次微弱吐息都逃不过她肩颈动脉里的同频颤动......

    “我很生气，萨菲罗斯。哪怕你不回应我的感情也没事，但你居然从一而终只把我当成一位上司看待，你随便抓个人问问都该晓得，我们早就是朋友了。”轻轻的，微弱又委屈的声音。

    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他们二位只是维持着类似相拥的姿势坐在简陋沙发上，英雄的长发仔细看修剪得很有层次，柯蒂斯只要再逼近一点就可以吻到他鼻尖的寒毛、眉下的小痣。最终萨菲罗斯似是大梦初醒般施力绷紧了搭在她脸上的手掌，睫毛和头发随着夏季里苹果和蒲公英的混合味道浮浮沉沉，直逼脑髓的爱意被缄默的力量打破，两个人分开来，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我需要消化一下这件事情。说完这句话，萨菲罗斯退出了长官的帐篷，最后那句“柯蒂斯”被远道而来的早秋之风吹散的无影无踪。一场深情告白不欢而散，并且告白者看起来还在严重气头上。

    蝉鸣不断，在返回自己帐篷的途中他居然在不过百平大的场地上迷了路，帐篷和帐篷全是一模一样的材质和颜色，最后他带着苦恼的表情看见一块很大的立牌标志，应该是村民们放在这里的，蓝底红字非常醒目，上面写着“小心落果”。

    落果，是笨苹果么？这样想着巴诺拉果子赫然从高高的枝干上浑浑噩噩掉落，正砸英雄眉形，根本不痛不痒，一旁背着梯子恰巧路过目睹全程的三等兵大惊失色，“萨菲罗斯大人，您没事吧？”

    鬼使神差的，银发英雄看了看地上的果实，又看了看特种兵带着头盔的脸，踱步走向他，那位特种兵简直要意外得哭爹喊娘了。

    “你说，我和柯蒂斯·神罗会是什么关系呢？”

    “这......您和柯蒂斯大人，啊哈哈....属下不敢随意揣测，只是我们这些部下会讨论柯蒂斯大人非常信赖您，您二位关系一定非常好吧。”

    接下来的好几天返程途中，柯蒂斯一句话都不再搭理萨菲罗斯，当她坐上直通米德加的军用高级列车时她甚至选择靠着扎克斯的座位而间隔萨菲罗斯远远的。头等室的隔壁有专门为姓“神罗”的人准备的小户型套房，如果柯蒂斯有兴致进去呆着的话，就能发现那地方甚至连双人床和淋浴间设备都有，可惜柯蒂斯只是抱胸坐在扎克斯的邻座，偶尔和这个多动症大男孩儿聊到他家乡贡加加的奇闻异事，偶尔一语不发地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绿色的板块逐步稀少，越接近魔晄都市越是钢筋水泥林立，空气质量也很堪忧。

    “柯蒂斯！你，是不是有点闷闷不乐的啊。”扎克斯这个天然热情的活泼型人格男性，只有第一次和大小姐见面时尊敬称呼过她一声“柯蒂斯小姐”，此后这称谓便再没有出现过。

    “是啊。”

    “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说，我们是朋友嘛。”扎克斯的中分发显得他元气满满，他年纪实在很轻，比柯蒂斯还要小几岁，脸颊上带着纯真的婴儿肥，笑起来的样子像条忠诚的犬类，要不是柯蒂斯正在上火，她是很想摸摸这位可爱弟弟的头。

    听到“朋友”这个词，柯蒂斯更恼火了，转头瞪了坐在最后排的银发美人一眼，抱胸端坐着的美人没有想到如此操作，失神片刻。她那眼神的意思就是在说“你看看，你看看，你看看人家扎克斯都是怎么定义人际关系的。”

    “柯蒂斯你平时都在宇宙开发部研究些什么东西啊？载人飞船‘神罗26号火箭’真的能在几年后跑到太空里么？”

    “我的身体素质是不是也能成为飞行员呢你说？”

    “等我成为英雄，给我安排些能展现我实力的任务吧柯蒂斯！”

    “欸！99.9%的宇宙都还没被人类探索到么？宇宙到底有多大？话说到底什么是宇宙？”

    “为什么要成为英雄？当然是为了特种兵的荣誉和骄傲了啊！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吧。”

    “扎克斯，有一点不要忘记，自己的生命也是无比珍贵的重要东西哦。”

    “嘿嘿是。”

    一路上，扎克斯像是没有意识到气氛尴尬又像是意识到后在努力把自己当成气氛润滑剂般絮叨了好多，全部的家底都讲得明明白白，还缠着柯蒂斯问东问西，可称之为“十万个为什么”他可真是个精力旺盛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