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筠

    谢与光还没来得及深思,就听见一阵银铃脆响,人还没来,声音倒是先来了。

    来人显然就是刚才众人嘴里说的那位,谢与光一看才知道方爻说得还是保守了。

    她一身红衣,外一层是镶嵌金丝的轻纱,里一层是流水般丝滑明亮的软绸,衬得肌肤如玉。

    青妙灵从来都知道自己生得好看,去到一个新的地方,周围人的视线总在她身上停歇,那种目光里没有丝毫情绪,有的只是纯粹出于生理反应的惊艳。

    她笑吟吟开口看着洛枫开口,两颊顿时映出两团白雪:“哎呀呀,今天运气真好,还遇着了你。”

    原本站着的几人也没想到罪魁祸首还找上门来了,纷纷怒目而视,如果眼神能杀人,估计青妙灵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但她对仇恨的眼光视若无睹,反而略感惊讶捂了捂嘴:“这么巧,几位也是来找洛枫的?”

    阿宁抬抬头又放下,大概是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照样是阿宁的伙伴率先反应过来,立马就展开反驳:“你装什么呢?刚才还趾高气扬的,怎么现在又这么温温柔柔了?再说我们几个人身上都穿着洛家的旗服,你又怎么会不认识!分明就是故意的!”

    青妙灵了悟点头:“你觉得我现在是泼妇装淑女?”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你凭什么动手打人!”

    青妙灵声音变得不耐烦:“我那时就说了是因为她弄脏了我裙子,何况我又没伤到她,只是以牙还牙把她裙子也弄破。”

    青妙灵说完讽刺地看看几人:“我够通情达理的了,事情怎么样她自己知道,你再拉拉扯扯信不信我继续抽她!”

    阿宁扯了扯小伙伴袖子,行了行了,她好像走出来的时候确实是不小心踩到了个软乎乎的东西,说不定真是这姑奶奶的裙摆,吃一堑长一智,她以后走路一定把眼睛长鞋尖上。

    正在气头上的女修被阿宁一扯袖子,被迫转头看见了阿宁的脸色,这么久的相处让她几乎在一瞬间就知道了其中的“难言之隐”,相视之下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青妙灵平生最烦蠢人,能用鞭子解决的事情绝不开口,但偏偏一天就有这么多混蛋来她眼前晃悠,她心里烦得要命又不能见人就打,于是心里更气了。

    “前几天不是听你传信说在边城么,怎么又来这了。”

    洛枫问道。

    青妙灵走过来:“城里疫病止住了,早就不像刚开始那么严重,沈令筠就让我过来买药,估计这波药买回去病也就解决了。”

    谢与光看着他们两人的对话模式,猜也知道一定是旧识了。前几天没和外界通讯,倒不知道曾经在禾沅口中那么艰难的疫病这么快就解决了。

    不过既然已经解决,那洛枫想必也就不会再去那里了,自然而然她也不用跟着一起了,那她就恢复自由身了?

    谢与光美眸微眯,满心打算等有和洛枫独处的机会后,就火速卷铺盖走人。

    洛枫颇为关切问道:“沈令筠怎么样了?好久没看到他了。”

    青妙灵语气如常:“还能怎么样,就是原来那个样子,吃喝照旧。”她说完自己也笑了:“这话说了也是白说,他要是哪天不照旧生活,估计就是天塌了。”

    洛枫说话像在例行公事,按例关心完之后就问下一个问题:“那让你买的药呢?”

    谁知道刚说完,青妙灵就冷哼两声:“说起这个我就来气,不知道为什么本镇上倒卖药材的富商不见了,前几天还和他谈的好好的,今天就寻不到人影。我只能让手下弟子再去找别的货商,自己去巨匾看看有没有那商人消息。”

    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种“敢让我抓到一定把你挫骨扬灰”的歹气。

    洛枫心中了然,微不可查地看看谢与光。

    两人眸光流转,登时就察觉出了对方眼中意思。

    在店里听几个人吹牛就听出来了,所谓善人是做药材生意起家的,只是还真没想到这么碰巧,他们谈的大生意原来是从这里来的。

    青妙灵注意到了两人的小动作,扫了眼两个人,才像刚注意到谢与光似的问候道:“姑娘好啊。”

    倒是没关心她的身份。

    谢与光也礼貌打招呼,朝右边挪了点,给她让了个空位:“姑娘坐这。”

    青妙灵听了她的称呼,唇角微漾:“你叫我姑娘?”

    谢与光疑惑,除了这个称呼还能叫什么其他的么?

    青妙灵没再为难她,而是颇为奇异地对着洛枫说道:“你这女孩可有眼力,不像其他人一样呆蠢。”

    她平时在殿内也就不说了,那些人看她身份摆在那里,人人对上她唯唯诺诺还说得过去。

    但甚至出外都这样,随便一瞥那些人就跟见了鬼似的不敢抬头,难不成正常和她说话她会暴走打人吗?那也太把她当疯子看了。

    一阵鸟鸣,众人看向窗户,一只信鸟停在窗台。

    青妙灵微张素手,鸟儿就飞了过来,落在她手指不知说了什么。

    青妙灵神色一变,信鸟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赶紧飞起防止被殃及。

    *

    孟丰和正在小憩,脑袋晃晃悠悠吊在脖子上。

    突然门被撞开,一个穿着赤铭殿殿服的打杂弟子满脸惶恐地冲了进来。

    孟丰和累了半月,好不容易能放松些,骤然被打断,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就差没提剑给眼前人几刀,好容易忍住杀心,才不耐烦看向来人:“急什么急什么,有事就说。”

    弟子牙齿打颤,张嘴都说不出话,狠狠在自己腿上捏了两把,才结结巴巴说道:“清心观挤满了人,全都是…全都是”他磕磕绊绊,似乎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孟丰和更无语,心道讲句话这种事怎么被你做得这么麻烦。

    也不再等他磨洋工,换上靴子抬脚就走。

    他一走到清心观门口就知道那弟子说的“挤满”还真是客观,他远远一看只看得见黑黑一片,人和人之间像没缝隙一样得贴近。

    “仙人,救救我们吧。”孟丰和险些就被平民抓上,连忙闪躲才避开。

    一旁的人群原本闷闷低着头,听到这里有声音也渐渐挪了过来,双膝跪地,摸摸索索在地上擦出扬尘。

    孟丰和哪里见过这场面,他来的时候该死的人都死了,活着的人也都闭门不出,处理事情也压根不用自己出马。

    他连连后退,从身后抽出剑,高举着警告着:“不许再靠近了!再过来我绝不手软!”

    几个人懵懵懂懂抬头,大人虽然神经混沌,但骨子里还有感应危险的直觉在,小孩子可管不了那么多,身上难受立马就嚎啕起来。

    孟丰和更头大,他当然不能对这些人下手,于是一手拿着剑威胁,一手想要拍拍那孩子的脸,让她安静下来。

    他一凑近,只怀疑自己是眼花了,眨了几次眼再盯着看,这一下可不是看错了,他差点直接丢了手上的剑,好不容易稳住发软的身体。

    看起来五六岁的女孩,本来应该粉雕玉琢的粉脸上爬满了“红线”,在皮肉之间缓缓爬动,渗出来的触角密而短,似乎发现有人在看“它”,它摇动得更剧烈,像是要把脸活生生的撑爆。

    孟丰和只感觉一阵气血上涌,什么学的术法都使不出来了,只想着赶紧离开。

    突然袖子被握住,他只以为是病人,想甩开,但发现挣脱不得,才看向来人。

    沈令筠抓着他的手,神色温和。

    明明是站在这样一团嘈杂之中,他依然保留着原本的气度,白衣胜雪,不染纤尘。

    他抓着孟丰和的手,将他拽了起来。

    又伸手抱起了女孩,放在怀中细声哄了哄。

    女孩哭得抽咽,脸上的红线更让人毛骨悚然。他却毫不在意地抚上布满红线的脸,轻轻用手指拍着。

    女孩在他的安抚下很快安静下来。

    谢与光跟着众人来到这时就看到这样一幕,男子像春日里融化的雪水,无声又柔和地滋润着周围的万物。

    他大概是在念清心咒哄女孩,否则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安静下来。

    沈令筠当然知道有人来了,他平静抬头,视线扫过去时心仍是不可控制的皱了起来。

    怎么形容这种感受呢,像心脏被人抓住狠狠一捏,血涨出来,他就被泡在血水之中,从疼痛中汲取让灵魂都为之颤动的满足感。

    *

    “既然这样了,买来的药还有用吗?”青妙灵在沈令筠面前卸下了点肆意,还算温和地问道。

    沈令筠在点着买回来的药:“药当然是有用的,无非是看怎么用。”他拿出一包药材,手指轻捻草药,顿时手上也染上了点苦味。

    “让君舒他们先去查看情况,为何这些人一夜之间染病,又为何一夜之间都挤在清心观,定然是有原因的。”他低声吩咐着身后弟子。

    处理完这些,他转头看向洛枫:“实在是沈某的错,原本已经平息的事,却又起事端,如今引得众位深陷险境,多有歉意。”

    之前的情况虽说险,但毕竟持续了有段时间,前仆后继的人去了那么多,也算是对疫病有了点了解,也大致懂得怎么防范。但如今又出新问题,如何传染得也不晓得,倒比一开头更严峻了。

    洛枫翻着城区的地图。

    边城不算大,且地理位置尴尬,恰好处在蓬溪槐江中界,但此地物产丰富,贸易发达,所以百姓生活得也算富裕。

    从前因为这个地方起的争执波折太多,这一代两地新主上位后,干脆握手言和,共同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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