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半个月后，季遂乐从最后一门考试中解脱，徐聈清来宁中医接她放假，她才得知路逾天跟乔鹿分手了。褚利丰以前说过他们这一年多闹分手都不止三回，但听徐聈清的语气，这一次比过去哪一回都要严重。

    季遂乐有些心酸。

    徐聈清摸摸她的脑袋，安慰道：“别太担心，他们早晚会复合的，一时之气分开或许是好事，他们过去太过一叶障目。”

    她好奇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复合啊？”

    “喜欢了那么多年，也许到最后还是会选择妥协。”徐聈清扯了扯嘴角，“路逾天容不下其他人，他只惦记乔鹿。”

    “噢……”到底是别人的私事，季遂乐不再评价，“算啦，不说他们的事。你今天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学校还有些事，要晚两天。”他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季遂乐，“我先送你去地铁站。”

    季遂乐笑着往他胳膊上贴贴：“嘿呀，那我就先享受假期啦。寒假没什么实习要求，总算可以在家休息。啊，差点忘说，下周一西菲约我出来玩，那天不能去接你了。”

    “你有自己的交友圈，不用迁就我。”

    “可是你不是说要去复诊吗？”季遂乐算算时间，“我跟西菲大概下午三点结束，然后我再陪你去医院？”

    徐聈清摇头：“不用，离得太远了。这次只是做个基本检查，小叔跟我一起。”

    “我怎么觉得好习惯差遣小叔呀？比起小叔，他好像更像你的哥哥呢。”

    “我们俩年纪相差不多，从小也的确像兄弟。不是有个词么，长兄如父，父辈跟兄长本来就界线不清。”

    可不就是父亲，徐时非在手机上给她发来的交代，完全就是把徐聈清又当儿子又当弟弟的。季遂乐十分羡慕，如果付明晨也有徐时非这种觉悟就好了，他这个表哥当的，还没她这个妹妹省心。

    说起付明晨，他年前才领了证，新娘子本人不错，可娘家人实在不讨喜。领证前两家人闹得不太愉快，付明晨还扯了个未婚先孕的谎，气得付玮险些把他赶出家门。他先斩后奏去领了证，付玮做不出棒打鸳鸯的事，但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开春就要办婚礼，付明晨现在“众叛亲离”的，只能求助到季遂乐这里。

    季遂乐这才知道原来新嫂子压根没有怀孕，但付明晨却说是去做了人流。付家一向保守，付严彬对付玮付燕兄妹俩严加管教，婚前不允许在外过夜，付明晨小时候一直听话，结果叛逆期来得晚，还一搞就搞了个大的。她一个头两个大，付明晨但凡有徐时非一半靠谱，都干不出这么荒唐的“骗婚”。季遂乐管不了付明晨，只希望他别硬把自己也拽上贼船，省得以后翻船了还要拖她一起下水。

    付明晨结婚后，付燕还千叮咛万嘱咐她，就算以后交了男朋友也不能乱来，交往期间他们男孩子往往没有实质的成本，但女孩子代价可就大了。

    季遂乐虽然没暴露自己这个“以后”已经是现在进行时，可付燕担心的事在她看来可能有些多余。她跟徐聈清到现在拢共就抱过一回，其他时候最亲密的动作就是牵手，就算是复习期间徐聈清也雷打不动地九点前把她送回宿舍，不让她在图书馆多待，操心得不仅仅像是男朋友，更像个老父亲。

    褚利丰说他们俩腻歪，可她一时半会儿都想象不出跟他更亲密的样子。但现在这个节奏，她觉得恰是适宜。

    在地铁站与徐聈清分别，坐了一个小时的车，季遂乐直接去了付严彬家。寒假连着春节，吴云梅要置办年货，老人家年纪大了搬不动货，付燕派了季遂乐过去当劳动力。到家的时候正好是付严彬吃下午茶的时间，季遂乐顺利蹭到了两块紫米糕，又香又甜。

    付严彬心情不太好，吴云梅说是因为付明晨结婚的事，季遂乐好声好气地劝，付严彬稍微松动了些。

    吃完下午茶，屁股都没坐热的季遂乐就陪着吴云梅出门买菜。

    吴云梅对付明晨结婚那一家子也颇有微词，上周付明晨带着新婚妻子来拜访过二老，两家人要商量婚礼少不得来往，吴云梅说那一家贪得无厌，还提出了“亲上加亲”的提议，让他们家的表弟跟季遂乐凑一对。

    吴云梅气不打一处来：“那小子也没个正经大学，毕业了没找工作在家里混着，没出息！亏他们想得出！什么年代了，思想比我这个老婆子还迂腐！”

    季遂乐无奈搂住吴云梅的肩：“你怎么还气上了，在家里不还好好的。”

    “你外公气性大，我要是也气着，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吴云梅唉声叹气，“你表哥小时候再胡闹也只是家里横，出去上个学性子都上野了……交那么多女朋友也不定下来，最后选的这个也……你可不能跟他学啊，谈朋友归谈朋友，要结婚那是两家子的事，要慎重点，做决定之前得让我们把把关。”

    “我知道啦知道啦。”

    再说下去，哪天她就该说漏嘴把徐聈清暴露了。

    到了周一，她吃了早饭就出门去赴崔西菲的约。崔西菲彻底从失恋里走出来，又恢复成往日的精神满满。她说她一朝被蛇咬，现在一心读圣贤书，已经不在乎男女之事，什么趁着年轻谈个轰轰烈烈的恋爱，她已经惨烈过，不想经历第二次。

    她自己封心锁爱，但不代表她不爱八卦，刚碰上面，崔西菲就冲季遂乐挤眉弄眼。

    “我就知道，你们俩迟早搞到一起！”

    季遂乐噎住，几个月不见崔西菲怎么这般豪放，失恋的刺激有这么大吗……

    “咳，注意用词。”

    “好吧，在一起在一起。”崔西菲搂住季遂乐的胳膊，“谈恋爱的感觉怎么样？他是不是特别体贴啊？想想也是，以前你们没在一起的时候他都那么照顾你了，现在可不得把你捧手心里啊。”

    季遂乐耳朵一烫：“哪有那么夸张……”

    “嘿嘿，有的，我可好奇徐聈清谈恋爱是什么样了。高中那会儿我一直觉得他会当一辈子知心哥哥，但谁都不能跟他在一块儿。那种感觉就像……看老版西游记里的唐僧跟猴哥，像救世主，但又没人能亵渎。哦！我懂了，你就是女儿国的国王！”

    季遂乐额上黑线，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但是说真的啊，你们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的，以前高中群几个月没动静的，上个月天天刷屏就讨论你俩呢。你的照片不是被贴到你们学校论坛了嘛，有人翻出来了，你跟高中时候比变化这么大，就有好多人说酸话，说徐聈清就是因为你现在变好看了才维护你。还有人把乔鹿那个八卦也翻出来说，觉得徐聈清是追不上乔鹿才选了你，你俩就是路逾天跟乔鹿之下的男二女二。嘁，乱讲什么呢，有成绩这么好的男二女二吗，你俩的合照还挂在川海的宣传栏里呢。”

    崔西菲越说越激动，仿佛她才是那个当事人，季遂乐反而要劝她冷静。虽是如此，季遂乐心里还是暖洋洋的，有这么一个维护她的好朋友，是她的幸运。高中那会儿没想到自己跟崔西菲的友谊能维持得这般好，明明她们俩真正交好的时间已经很晚，又经历了分班。

    听她的描述，过去高中的同学似乎很多都不太看好自己跟徐聈清的关系。倒也正常，她高中的确孤僻，人缘也不好，老师会夸赞她的成绩，但“好学生”这个标签并没有让她获得别人的喜爱，以冯可尤为中心的人还把她的沉默划定为清高，不屑于与她们交往，等到了后来，大家都不关心最初是谁先开始划出那道三八线。

    过去的事虽有遗憾，但如今季遂乐早已经淡忘，他们对她与徐聈清指指点点就任他们说去，她也堵不住别人的嘴。不被看好又怎样，沦为感情受挫乱投医的男二女二又怎样，生活是她跟徐聈清两个人过，其他人又不能代替他们活。

    她早已从被视线困扰的枷锁中挣脱，别人的目光、流言，已经不能成为她世界的重要组成。

    就如她对佟溪说的，不值得。

    好不容易抽空见了面，崔西菲也不想一直唠叨高中群那些糟心事。两人找了家港式茶餐厅，崔西菲自打去过一次九龙就天天惦记着，宁城有些名气的港餐都被她吃了个遍，她还罗列了每一家店的招牌小吃和评分，做的功课都可以上电视里的美食探店栏目。

    微博刚刚流行不久，各领域的博主抓着这阵东风开始尝试自媒体，崔西菲也凑热闹注册了一个美食打卡的账户，一年多下来也积累了小一万的粉丝。

    季遂乐不怎么玩微博，但也注册了一个号，偶尔看看医疗行业博主发的咨询，转发转发心灵鸡汤，给崔西菲捧捧场。谷灵云在平城和同学组了个音乐社团，偶尔也会在微博上发社团的原创歌曲和演出视频，可惜一直没能在网上火起来。早前帮徐聈清的自制游戏选歌的时候，季遂乐想过把谷灵云的社团推荐给他合作，但那阵子谷灵云出国旅游，徐聈清的游戏又赶得急，季遂乐的计划没能成行。

    餐品上桌，崔西菲各个角度拍了一组照片，埋头认真修图。季遂乐咬着筷子，吃完了一整个叉烧，崔西菲还是没有抬头。

    当博主也不容易啊，季遂乐心想。

    崔西菲编辑完微博发布，习惯性切回企鹅分享。

    “哇，群里又炸了！”

    季遂乐一脸茫然。

    “我天，他们扒出来去你们学校论坛爆料的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