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具都订好后，徐聈清去了一趟季遂乐家里，跟付燕协商好搬家的时间。临搬家前几天，徐聈清有了空就会去家里帮着季遂乐收拾行李，只是临时过渡用的租房，季遂乐只把基本生活所需带着，又收拾了一大包衣服。

    季至诚看上去不大高兴，连带着对徐聈清都冷淡了几分大概所有看着女儿出门的父亲都是如此。季遂乐心中无奈，去安慰了季至诚几句，季至诚态度稍微好了些，但也不太爱搭理徐聈清。付燕过来把季遂乐赶进屋，催她重新检查一遍：“先办正事，别管你爸，他就是闲的。”

    季遂乐压了压唇角没说话。

    徐聈清装好季遂乐的电脑包，走出她的卧室。付燕看过去，顺手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忙完啦？来喝口水歇歇。”

    “谢谢阿姨。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找同学帮忙，开车过来接岁岁。”

    “行，那我们等你过来。”说到车，付燕忍不住多开展了一些，“岁岁驾照也拿了，就是一直还在上学，没考虑买车的事，以后常去医院实习的话，还是买辆代步的方便些。”

    这个话题徐聈清不方便参与，他只笑了下，然后朝季遂乐挥挥手。

    季遂乐送徐聈清出门，见付燕已经去厨房准本做晚饭，低声问他：“明天是谁过来呀？”

    “褚利丰，他买了新车成天找我炫耀，我说要搬家，他就自告奋勇说来当司机，还说自己很久没见过你了，等搬完东西我们就去附近吃个饭，当聚餐了。”

    听见是熟人，季遂乐放下心来：“那就好。那欣妍会来吗？”

    “这我不清楚，你等会儿问问她？”

    “好吧，知道了。”季遂乐勾着他的手指摇摇晃晃，“那你先回去吧，明天见。”

    徐聈清盯着她瞧了一会儿，然后凑近过去，在她的脸颊碰了碰。

    季遂乐慌张地推推他：“哎呀，你干嘛啦。”

    徐聈清爽朗地笑起来：“走了。”

    第二天上午一早，徐聈清与褚利丰就过来接季遂乐搬家。工作后的褚利丰变化很大，尤其是穿衣风格上，褪去了学生时的洒脱恣意，终于变得“人模狗样”。或许是从王欣妍那里沾染了不少书香气，气质上也收敛了很多，已然看不出是个一天到晚就吆喝着要去游戏城打机的问题学生。

    实际上褚利丰的成绩不算太差，中不溜的水平，要是发挥稳定也能考一个不错的学校。可惜的是高考成绩不甚理想，在一考定终身的制度下输得惨烈。季遂乐很能理解他，毕竟她也翻过一回车，但只要人心不坏，知晓上进，错失一次机遇也还挽救得回来。

    褚利丰看着就是个正面例子，工作有了保证，游戏也玩得顺风顺水，还追到了王欣妍，可以算是很人生赢家了。

    褚利丰在家长面前不敢太造次，全程跟着徐聈清搬行李，没有了熟悉的叽叽喳喳，季遂乐还有些不适应。

    然而是她想得太浅，一到了车上，褚利丰就原形毕露打开了话匣子。

    “之前徐聈清说你们俩要同居了我还不相信呢，我跟欣妍说你俩都是规规矩矩的人，你都还没毕业就住一块儿，徐聈清也不像这种人啊……嗐，果然是好久没见过面了，人心变咯——”

    徐聈清扯了扯嘴角：“只是为了出行方便合租而已，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

    “嘁，都是成年人了就别说这些虚头巴脑的了。”褚利丰手搭在方向盘上，没着急发动引擎，“哥们这车帅不，一眼就看中的，为了它我还给我爸打了个欠条，以后拿工资补上。”

    季遂乐坐在后排，副驾驶位的正后方，她往前挪了挪，脑袋抵着前座的椅背，偏头看着褚利丰：“那你花这么多钱买车，欣妍知不知道啊？”

    褚利丰心虚地咽了口唾沫：“知、知道啊……”

    “那你以后又欠你爸的钱，又要跟欣妍在一起。如果你们俩要结婚，以后这笔账要怎么算呢？用你的私房钱慢慢还吗？”

    这问题又尖锐又直接，褚利丰哑口无言。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向徐聈清投去求助的目光。徐聈清虽然看见，但并不打算帮腔，只一脸看戏的模样。褚利丰挣扎了会儿，最后颓然叹气：“唉，算了，你俩是一伙的。好吧，我没跟欣妍说，我打算以后接点私活把我爸的钱补上，你们也别跟欣妍说，她不喜欢我乱花钱，买这车的时候我还说是我这么多年的压岁钱都攒着，趁着前几年股市行情好，我妈拿去投资小赚了一笔才买下的。”

    季遂乐当然也不会去故意破坏他们俩的关系，褚利丰自己有了决定，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走吧，等会儿聚餐的时候再聊。”时间不早，再迟些路上就要堵车了，徐聈清催促道，“今天路逾天也会过来，他给我发了消息，可能要晚点，让我们先吃，不用特地等他。”

    褚利丰发动车子，开出小区之后才想起来接话：“他什么时候回宁城的？也不跟我联系，我都以为他打算在平城安家了呢。”

    “他全家老小都是宁城人，早晚要回来的。”

    季遂乐看看两人，他们似乎都对路逾天的感情问题毫不知情。

    心里憋着八卦不说难受，她没怎么犹豫，把那天遇见路逾天跟乔鹿的事一股脑说给了两人。但两人对路乔的复合一点儿都不意外，褚利丰甚至还评价为果不其然。

    这下季遂乐搞不懂了，于是她虚心求教：“这个果不其然是……”

    “你也知道的嘛，他们俩从小就认识，以前吵架是经常的事。乔大小姐娇生惯养的，性子也急，小时候天哥也是个暴脾气，乔大小姐跟他闹，他也就跟她僵持着，然后乔大小姐就来折腾我们。徐聈清倒还好些，他跟乔大小姐保持距离，乔大小姐也不敢去惹他，最后倒霉的人就是我。后来他们俩和好了，我就成了听他们倒苦水的工具人。”想起以前的心酸岁月，褚利丰愤愤不平，“高中以后大小姐脾气收敛不少，他们俩恋爱之后如胶似漆的，要是他们能一直腻歪那我还能祝福他们百年好合，但是后来你也知道吧，他俩异地，各自八卦也都不少，有事情也不能第一时间见面解决……最后，唉，最后那次吵得真凶，乔鹿连天哥的联系方式都删了。”

    季遂乐哑然。

    “他俩复合我真不意外，毕竟天哥要真容易喜欢别的姑娘，也不会容忍乔大小姐那么久了。我和天哥是兄弟，肯定会更偏袒天哥一些，乔大小姐有时候当真是无理取闹。她跟欣妍不同，欣妍是太稳重，大小姐是太折腾……谁叫天哥就是喜欢她呢，什么锅配什么盖。”

    “可总是吵架的话，再好的感情也会被磨没的吧……就没有其他解决方法吗？”

    就像付燕跟季至诚那样，当初恩爱，后来天天吵日日闹，若不是为了她，两人大概早就离婚了。

    “他们俩想吵，别人劝不了的。欣妍说这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就像你跟徐聈清。”褚利丰侧过脸，“你们俩吵过架不，没有吧，想吵也吵不起来的。”

    他们确实没有争执过，观念太过合拍，没有争议的由头。不过季遂乐忽然在想，如果她跟徐聈清真的在某件事上有了分歧，那么他们会怎么解决问题？

    徐聈清对她太温柔了，什么都顺着她，处处考虑她的感受跟情绪，从高中的时候开始就这样。她也不是什么都要争个高低的性子，两个人都不愿意去点火，就算遍地都是易燃物也点不起来。

    不过人真的能一辈子没有争执吗？那岂不是比乌托邦还要不切实际，就算是童话故事都不敢这么夸下海口。

    她没再想下去，还没有发生的事，不必自寻烦恼。

    徐聈清见季遂乐好一会儿没说话，猜出她又在想乔鹿的事，便岔开话题：“等会儿想吃什么？我去小区附近看过，都是些家常菜馆，要去最近的商业区得开一段路。如果去的话，我提前跟路逾天说。”

    “我无所谓啊，小季同学定吧。”褚利丰没有什么忌口的，也最懒得做选择，“顺便也跟欣妍说一声，我空不开手。”

    又过了几秒，他语气贱兮兮地说：“好像不应该叫小季同学，该叫小嫂子。”

    徐聈清瞥他一眼：“你要叫嫂子，那是不是该给见面礼？”

    褚利丰咳了声，乖乖闭嘴：“好吧，当我没说。”

    季遂乐忍着笑，靠坐回椅背，从家里搬出来那些微不适也一扫而空。她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宁静，风景在不断流转，她目光随之游移，她的回忆从一处搬迁到另一处，带着情感与怀念一同。

    车和人，都在往前走。

    她忽然灵机一动，家具她都已经配的差不多，家里椅子也够坐。

    “我们叫个小火锅在家里吃吧，让家里热闹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