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

    此话一出,瞿意融发现父母脸上的异色又加重了几分。

    紧接着瞿父叹息着摇了摇头,一副颇为可惜的样子。

    陈女士再也僵不住,无力地垂腕,筷子被撂在瓷碗上,碗筷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听见动静,瞿意融视线从脸色不大好看的瞿父身上挪开,落在了眼神里暗含忧伤的陈女士身上。

    只见她缓缓开了口:“你说的那个女孩子,倒是挺苦的。”

    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腾在心中,瞿意融追随的目光仿佛透过陈女士悲悯的眼神,跨越山海,越过重重阻隔,最后落在一个境遇悲惨的苦命人身上。

    她从母亲感伤的语调中,了解了发生在这女孩儿身上的一系列“怪事”。

    胡皎月,也就是故事中的女孩儿,同瞿意融一样,是个土生土长的乔安人。

    正如瞿意融猜测的那般,女孩儿年纪尚小,只不过是个刚经历完高考的未成年学生。

    但与普通人相比,不一样的是她有个相对较惨的成长环境。

    用陈女士的话来说,就是这孩子生母命不好,嫁给了个好吃懒做的男人。

    后来她母亲诞下了胡皎月,婚后生活是那么不尽人意。

    胡皎月的父亲改不了游手好闲的臭毛病,后来变本加厉地染上了嗜赌的恶习,欠债累累,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因为原生家庭的贫穷,胡皎月身边朋友并不多,但有一个从小一块长大的发小,两人感情深厚、情同手足。

    屋漏偏逢连夜雨,后来两人有次一块玩耍时,胡皎月的发小溺水死亡。

    本来胡皎月是个乖巧聪明的小姑娘,原生家庭并没有压弯她一心向上的脊梁,反而促使她卯足了劲儿学习,成绩优异,性格也是好得没话说。

    但发小的死亡貌似对她的打击很大,自从这之后,她变得意志消沉,情绪低落,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那个曾经站在巅峰的胡皎月自此没落,坠入绝望深渊。

    每当胡皎月的父亲赌博失利之后,总爱往胡皎月母女二人身上撒气。

    偏偏胡皎月生母怯弱,忍受着一切耻辱,拼了命的四处打零工填补家里欠下的大窟窿。

    结果有次打工时,她失了重心,在工作架上跌落摔坏了神经,双腿瘫痪,后半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这个家里唯一值得依靠的女主人失去了麻利的腿脚,就如垂死挣扎的鸟儿折了羽翼,再也无力回天。

    这对母女是如何挨过这些难过的日子,是常人难以想象得到的。

    陈女士接二连三地叹着气,一声压抑过一声,话语间不自觉地带上了些哽咽:“这样的怪事一件接一件地发生在他们家,外边看闲事的人总往人伤口上撒盐,说小姑娘是灾星,拿有色眼镜看她......”

    瞿意融心里正让这些话弄得不是味儿,突然听得瞿父低声阻止:“孩子这么久才回一趟家,咱们聊点自己家里开心的事儿不成吗?”

    陈女士的情绪早在将故事娓娓叙出后,就已经脱离了掌控,此刻眼泪正像崩了线的珠串,一颗颗往下砸落。

    瞿父虽说嘴上装作嫌弃地唠叨,手却比嘴更诚实地递过去一张干净纸巾。

    望着陈女士挂在腮帮旁那滴透明液体,瞿意融既心疼又无奈地笑了下。

    她母亲是个极其感性的人,又特别容易与人共情。

    在她的记忆里,往往一部稍微感人点的电影,都能让陈女士泪如涌泉。

    一个疑点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瞿意融遵循内心疑惑发问:“妈,不过我还没说出那个女孩儿的名字,您怎么就确定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呢?”

    陈女士正欲擦泪的动作陡然停住,默然思考着问题的答案,片刻后,她突然想起其中的缘故,声音带着点闷闷的鼻音:“红衣服…对,是红衣服!”

    “那个小姑娘经常穿大红色的衣服,不过说来也奇怪,好像是自打这姑娘的发小去世了之后,她才经常穿红色的。”

    瞿意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思绪莫名地被一只大手拽着朝远方飞去。

    饭后,瞿意融刚想起身收拾碗筷,不料被陈女士推着进了卧室。

    她皮肤紧致的脸上满是宠溺:“今天开了一天车了,你先好好歇着啊,听话。”

    内心周遭暖流环绕,瞿意融内心的幸福感在此刻爆棚,她转身给了身后女人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听话乖乖回到了自己房间。

    卧室门自外被打开的瞬间,目睹到内里场景,亲切感觉一齐涌来,围绕着她。

    是自己最熟悉的陈设,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房间不算很大,但装修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

    就是这间不大的卧室,给足了她二十多年的安全感。

    她不在的日子里,陈女士一如既往地按时打扫清理这间卧室,好像她从未离开过。

    瞿意融进门,穿着薄拖鞋的脚刚接触到地上的毯子,温软舒适的触感便自脚底传入。

    她弯着腰将手里提着的东西轻轻放在地上,手指灵活地左右一按。

    “咔吧”一声后,笼子门瞬间被打开,九十六立马有所感应,灵巧地通过笼口钻了出来。

    毛茸茸的尾巴扫过瞿意融搭在笼子边缘的手指,温痒的触感转瞬即逝。

    她抬头,笑盈盈的一双眼黏在猫身上,看着它重获自由后,狂欢似地在屋内撒丫子狂奔一圈,最后又优雅地迈着步子倒进了她提前准备好的小窝里。

    手中提着的另一只笼里传来响动,两只花枝鼠憋不住似的,都带着点迫不及待。

    瞿意融笑着直起身,向着连通阳台的那扇小门走去。

    拧动两下把手,门开,阳台光景映入眼帘。

    她本准备拿着闲置在阳台的空笼子去清洗一番,结果看见被放置在角落、打扫的干干净净的笼子,里面用具一应俱全,看起来都像是新买的,笼子底部甚至被铺上了层垫料,刚拆封不久的一包垫料被重新封好放在一旁。

    募地,瞿意融动作僵在原地,眼眶不由自主地一热,阵阵热雾在眼周徘徊。

    不用询问,她就知道这是父母知道了她这次回家要带宠物,提前替她收拾好的。

    养小宠物是她一直以来的爱好。回忆起这二十几年,虽然父母有时候会唠叨,但从来都不会真正阻止她的爱好,只会在背地里默默支持。

    她忍着泪意将花枝鼠放进笼子里,两只小家伙没表现出对陌生环境的抵触。

    阳台是封闭的,地面上摆了许多盆陈女士养着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花花草草。抬头瞟向窗外,小区里路灯呈现一码的暖黄色灯光,绿植在暗蓝色天幕下幽幽袅袅,新鲜空气透过窗缝向室内弥漫开来。

    将花枝鼠养在这样的环境,还是不错的。

    洗漱完。

    瞿意融身子刚挨到被褥的那一刻,熟悉的感觉尽数拥来,柔软触感洗去了一天的疲惫,身心均处在放松的状态。

    时间还没走到她平时入睡的生物钟,她下床在行李箱里翻找出本专业书籍。

    回老家带来的这本书是她自认为用处较大的一本,因为内心对这本书足够珍视,所以书页上圈画标点密集。

    躺回床上,她手指翻阅纸张,视线突然被上面荧光笔标记的一个案例所吸引。

    案例中主人公的故事,让她联想到路上遇见的那抹久存于脑海之中、挥之不去的红色身影。

    那抹身影如深夜鬼魅,囚禁着她的思维。

    一个想法突破这禁锢,涅槃而出。

    她彻底意识到,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草草算了。

    经过了一天的舟车劳顿,瞿意融将困倦放纵在睡眠中。

    第二日,瞿意融起床之后的时间已经接近中午。

    客厅里有为她留下的早饭,都是她平时爱吃的。

    陈女士在早餐旁留了张便条,告诉她公司最近有新人要带,作为老员工,瞿父瞿母二人为了做个表率,自告奋勇回了公司,回到家时估计要中午。

    瞿意融收好小纸条,指尖搭在饭盒上试了试温度。

    饭菜保温做得极好,保温盒里的粥仍是温热的。

    她抬头瞄了眼客厅的挂钟,心里有了决断。之后以最快速度解决掉早餐,简单收拾一番后挎上了陈女士平时采购用的买菜包出了门。

    离目的地距离不远,瞿意融直接选择了步行,出了门后便直奔小区附近那条小吃街。

    一路上遇见了不少熟人,由于时间紧迫,她没来得及过多客套,匆匆打过招呼后又忙着奔赴自己的事情。

    临近中午,小吃街客流量见多。

    瞿意融加快步子穿梭在人流,进进出出几家店铺后,来时空空的买菜包已经被食材塞得满满当当。

    需要的食材已经买好,瞿意融逆着人流回了小区。

    厨房内。

    瞿意融若有所思地看着案板上刚买回来的新鲜食材,心里隐约藏了几分期待——

    陈女士老瞿都爱吃炒面,今天趁着二人不在家,她临时决定做好午饭给二人个惊喜。

    费了好一会儿功夫,她才将需要的配菜切好。

    其实她的刀工也没到惨不忍睹的地步,但在热油下锅之后,缺陷无可藏匿,漏洞百出。

    接着,她打开燃气灶,按照手机上的教程舀了两勺食用油下锅,等油已经全然滑进锅底,聚集在一块,她才猛然发现现在用的这个教程太过于简化,按照这个,她完全摸不清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思绪瞬间被打乱,慌忙趁机产生。

    就在瞿意融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手忙脚乱时,脑海中冷不丁地浮现杜箐媛跟她讲过的那个美食博主。

    她拿放在灶台上的手机,慌乱地退出去教程界面,打开娱乐软件,凭借记忆试着在搜索栏搜索,在第二次输入时,点进了那个熟悉的id。

    美食博主主页八百多万粉丝数目赫然醒目,手指向下划,整齐划一的封面格式映入眼眸,瞿意融内心无声啧叹。

    眼花缭乱的文字变换着映入眼底,瞿意融手指滑动的动作骤然停住

    。

    她盯着界面最顶端那个作品的封面,视线停留在“家常炒面”这几个文字上,面上映上喜色,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

    作品被点开,新鲜食材和一双修长精致的手在眼前映现。

    瞿意融忍不住赞叹一声,顿感自己闺蜜当时形容的毫不夸张。

    瞿意融调了下视频进度,最后淡淡地瞟了眼屏幕里那双总让人忍不住流连的手,正准备跟着视频将食材下锅。

    下一秒,博主右手微侧,袖口早在无意时被挽起,腕骨那片皮肤失去了遮掩,那颗朱砂痣彻底暴露在镜头之下。

    高度清晰的摄像装备,更是为朱砂痣的暴露顺水推舟。

    瞿意融手下动作兀然停顿,背后像是被利刺扎进骨肉,整个人彻底僵在原地。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骤然在心中升起,然后经过推敲,被她凿凿确定。

    颜色一样、位置高度重合的一颗痣。

    怪不得总觉得这双手让她那么熟悉。

    空气凝滞,时间恍如被冻结,停止了流失。

    只有锅中高温炙烤发热的食用油,滋滋作响,提醒着时间的正常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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