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

    考英语的前一天,凡江洋接到妈妈的电话,奶奶重病住院了,一直吵着要见他。

    凡海波于是派来司机李师傅来接他。

    凡江洋自从决定离开北京这个伤心地,就没有再想过回去。

    他要拼尽一切保护他的妈妈,不想让她再受一点伤害。

    当初,妹妹离开后,妈妈受不了刺激,毫不犹豫的跳了海,幸好被人及时发现救了上来。

    妈妈的身体虽然没有什么大碍,脑袋却在巨大的冲击和长时间缺氧的情况下,出现了严重的损伤。

    妈妈整整昏迷了三个月。

    那时的阿洋才11岁。

    他痛恨自己没能替妹妹去死,他痛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妈妈……

    曾经无忧无虑的少年一夜间长大了,却失去了所有。

    漫长的三个月里,他没有去上学,他固执的守在妈妈身边,不论谁来劝说,他都没有离开病房一步,直至妈妈醒来。

    孟晚在一天夜里醒了过来,用尽全身微弱的力气喊道:“水,我想喝水。”

    半睡半醒的的阿洋立马坐了起来给妈妈倒水,又急忙叫来了值班医生。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医生发现孟晚的头部损伤未能全部恢复,可能会出现后遗症。

    彻底清醒后的妈妈摇摇头说道:“头好痛,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哪?”

    “妈妈,你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孟晚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小男孩。

    阿洋看着妈妈什么都不记得模样,呆呆的站在原地。

    孟晚好奇的问道:“小朋友,你是谁呀?怎么会在这里?”

    阿洋站在孟晚床前委屈的哭道:“妈妈,你不记得洋洋吗?”

    孟晚疑惑的四处看看,没有其他人,用手指着自己问道:“妈妈?我是你妈妈吗?我还没结婚哪来这么大的儿子?”

    听到消息后的凡海波赶了过来,进门前他到了孟晚和儿子的对话,庆幸道:“她这是什么也不记得了吗?”

    凡海波看着不知所措的儿子,于是推门走了进来。

    孟晚看着走进来的陌生中年男人下意识的盖了盖被子。

    凡海波温柔的解释道:“晚晚,你不记得你已经和我结婚了吗?这是咱两的儿子江洋,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试探。

    孟晚皱了皱眉,在脑海里寻找着自己已经结婚的记忆,可是越想越头痛,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只记得自己考上了北京舞蹈学院,大四的时候和同学合伙开了间艺考机构。后面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她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上下打量,男人长着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穿着价格昂贵的黑色西服,再配上他俊美的脸庞,简直可以称得上中年美男子。

    孟晚:“大叔,别跟我开玩笑了,我能用下你的手机吗?”

    她想给爸爸妈妈打电话,生病突然醒来又有很多事情不记得,眼前还有自称自己老公和儿子的陌生人,不得不让她产生防备之心。

    凡海波把自己手机交到她手里,说道:“我去叫医生。”

    孟晚看着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日期,2006年3月9号?心里疑惑道:我95年毕业,现在都06年了?我真的失忆了?

    她想来想去,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没办法,还是按照记忆里妈妈的电话,打了过去,却是空号。

    孟晚还想给爸爸打,只听见病房门被打开,走进来很多人,有医生护士,还有刚才的大叔,最后面便是孟晚的爸爸妈妈。

    孟晚激动的喊道:“爸、妈!”

    两位老人听到孟晚说话,急忙走到她的跟前。

    孟晚妈妈抓着她的手,哭着说道:“晚晚,你终于醒了。”

    “妈妈,我这是怎么了?”孟晚问道。

    不等孟晚妈妈回答,医生便说道:“家属先别激动,我们现在先做检查,其他的一会再说。”

    经过一番检查,医生确认孟晚已无大碍,由于病人自身的防御,丢失了一部分记忆。

    医生嘱咐道:“如果情况良好,恢复记忆的可能性极高,可以带病人去以前生活的地方,或者比较熟悉的人,都有助于记忆的恢复。”

    孟晚妈妈安慰的说道:“晚晚,你不要着急,先跟爸爸妈妈回家,记不起来也没关系,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

    一旁的凡海波羞愧的低下头,听明白了岳母的话外话。

    凡海波也不希望孟晚想起这段悲伤的回忆,也许忘记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孟晚爸爸看着站在角落的凡江洋说道:“洋洋,过来,跟妈妈说句话。”

    凡江洋疲惫的走到妈妈身边,他想窝在妈妈怀里,放声痛哭,可他不能,因为妈妈把他和妹妹一起忘记了。

    凡江洋没忍住,带着哭腔叫道:“妈妈。”

    孟晚即使把孩子忘记了,可听到洋洋的一声妈妈,心里还是有些动容。

    可她一时半会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结婚生子的事实。

    孟晚妈妈安慰凡江洋道:“洋洋,不要怪你妈妈,她只是生病了,慢慢地,她会记起你来的,过来,姥姥抱抱。”

    凡江洋被姥姥一把揽在怀里,他不在忍耐,趴在姥姥怀里小声的抽泣几声,并没有让人发现。

    没一会儿,凡江洋的爷爷奶奶也来了。

    孟晚看着两个陌生的老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凡江洋奶奶身体一直不太好,很少出门。

    孟晚妈妈看到亲家母也来了,急忙起身把她扶着坐下,说道:“昭婷,你身体不好,出来做什么!”

    “美娟,我们家儿子做了对不起晚晚的事,我必须得来,晚晚是我认定的儿媳妇,谁也改变不了。”咳咳咳……

    “你别着急,小辈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儿孙自有儿孙福,不是咱们能主张的了的,孩子们缘分尽了,强扭的瓜不甜,咱们一辈子的交情,可不能因为这些小的断了!”孟晚妈妈一边说,一边帮凡江洋奶奶抚着后背。

    刘昭婷听明白了什么意思,毕竟这件事自家理亏,怪就怪凡海波沾花惹草,还害死自己的女儿,逼的自己老婆人不人,鬼不鬼,儿子也像失了魂一样,没了朝气。

    本来幸福的一家,却被自己儿子亲手毁掉。

    凡国章见状开了口:“孟唐,美娟,咱们也认识几十年了,海波做错了事,他必须承担后果,他名下的财产已经全部转给晚晚,你们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孟唐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先让晚晚和洋洋回老家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身体最重要。”

    孟晚出院后,被父母带回了老家。

    之后的一年里,孟晚联系了以前的朋友,共同开了一家舞蹈培训机构,在老家安顿了下来。

    她没有经常去想失去的那段记忆,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会做噩梦,有个漂亮的小女孩不停的喊着:“妈妈,妈妈,快救救我!妈妈……”

    每次被噩梦惊醒后她都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很难过。

    孟晚也问了身边的很多人,自己是不是还有一个女儿,但是,大家都统一口径说没有,她也没有多想。

    凡海波几乎每个星期都会来看她和孩子,送来很多礼物,可她不知怎的,心里对凡海波有种莫名其妙的厌恶感,每次和他在同一空间里就觉得胸闷,没有食欲。所以,凡海波一来,她就找借口跑出去,还多次告诉他,让他不要再来了,她不喜欢他,以前的婚姻不做数。

    凡海波依旧保持自己的绅士风度,任凭她怎么说,他都是笑而不语,照来不误。

    凡江洋不愿再看到他的父亲,自从跟姥姥姥爷回了老家,他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与人沟通。

    凡海波每次来,他都会把房门紧锁,不让任何人进来,就连孟晚他也不想见了。

    他觉得妈妈忘记了痛苦的一切,其实挺好的,至少她能像个小女孩一样,每天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生活。

    他害怕,害怕妈妈总是看到自己,会想起以前和妹妹在一起的画面,他不想妈妈记起那些过往,因为,妈妈接受不了妹妹的离开,会再次自杀。

    他告诉姥姥和姥爷,自己暂时不想上学,两位老人也没有强迫他,帮他办了休学。

    孟晚每天忙于工作,时不时的会来看凡江洋,给他买很多好吃的,就算她不记得自己的儿子,她也会对他好,亲情这种东西是解释不了的。

    只是她不明白,明明是自己的孩子,却多次拒绝她的好意,不与她亲近。

    孟晚问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这样,妈妈总是会说:“小孩子嘛!闹脾气,生气你把他给忘记了,再加上洋洋有些自闭,你多关心关心他,慢慢就会好了。”

    孟晚听了妈妈的话疑惑道:“自闭吗?”

    妈妈不是一个会说谎话的人,补充道:“已经咨询专业的心理医生,只要我们多多关心他,定期复诊,不会有太大问题的,先让他休息一年,再回去上学,你照顾好你自己的身体,家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有爸妈在,你就做你想做的事情,放心吧!”

    孟晚听完母亲的话,眼里不禁涌出泪水,一头扎进妈妈的怀里哭道:“妈,晚晚给你们添麻烦了。”

    “胡说八道,我觉得幸福还来不及呢!”孟晚妈妈摸摸她的头说道。

    “海波这个人呀,没什么坏心眼,你不喜欢他,过段时间我跟他爸妈说,把婚离了,你要是有喜欢的人,家里不会组织你的。”孟晚妈妈又嘱咐道。

    孟晚说:“妈,我根本不喜欢他,每次和他在一起浑身不自在,他总说等我恢复记忆以后再处理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可我现在就想离婚,不想再看见他。”

    “好,我和你爸也是这个意思,放心吧,我和你爸去说,这个婚,必须离!”孟晚妈妈坚定的说道。

    “妈妈最好了。”孟晚在妈妈怀里蹭来蹭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凡江洋趴在窗台看着外面,下雪了。

    妹妹以前总是让他帮她堆雪人,可他很怕冷,每次都会拉上爸爸,三个人一起堆。

    妹妹会给雪人戴上帽子和手套,围上围巾,因为她说雪人跟哥哥一样怕冷。

    他在窗户上哈了一口气,画了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雪人,模样像极了妹妹堆雪人的场景,泪水不自觉的低落,打湿了窗台。

    那时候的凡江洋也才9岁,哭起来的样子像个瓷娃娃,惹人怜爱。

    那天,凡江洋听到家里来了很多人,有爷爷奶奶的声音,还有大伯和二伯的说话声。

    他小心翼翼的把门推开一条缝隙,伸出小脑袋,只见客厅里坐满了人,爸爸跪在姥姥和姥爷面前,姥姥和和姥爷并不看爸爸,他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妈妈的身影。

    没一会儿,爷爷说:“亲家,我带着犬子登门道歉,不求你们原谅,只希望不要让两个孩子分开。”

    姥爷见状急忙说道:“你个凡老头儿,糊涂呀!你弄这阵仗,你想干什么!有什么话关起门来咱两好好说,快让海波起来!”

    凡海波抬头看看父亲,凡国章一个恶狠狠的目光瞪向他,凡海波快速低下头,不敢说话。

    “老孟,这是他应该跪的,你就说答不答应我!”凡国章说道。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我们家并没有怪罪任何人,只想还女儿一个自由身!”孟唐无奈的说。

    客厅里一阵沉默。

    “当初,我第一次见晚晚,就想让她当我儿媳妇,也是我介绍两个人认识的,是我撮合了这段婚姻。”奶奶无力的说。

    爷爷下意识握紧奶奶的手,奶奶安慰爷爷道:“你让我说的,没事。”

    奶奶接着说:“我认定的儿媳妇就只有晚晚,离婚可以,但海波不能再取!”

    听到这话后,全场的人都惊讶不已。

    大伯二伯急忙制止道:“妈!”

    刘昭婷瞪了两人一眼,示意不让二人说话。

    然后继续说道:“亲家公,亲家母,看在我们两个老东西的面子上,希望能再多给这个混账东西一年时间,如果晚晚一年后的今天还想离婚的话,我们无话可说。”!

    见两人有些犹豫:“我们拟了一份协议,离婚的时候海波手上的股份全部转到洋洋身上,孩子我们也不会争,晚晚会一直是他的监护人。”

    说完示意大伯把文件递过去。

    孟唐二人翻看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你给我整这些东西干什么?你们既然来了这个口,就按照你们说的办吧!说好了,晚晚和洋洋就留在我这了,要是哪天他们想回去再回去。还有,海波不用每个星期往我这跑,晚晚工作忙,洋洋需要休息,海波工作也忙,这样对孩子们都不好。”

    凡国章不再多说:“行,老孟听你的!”

    “快让孩子起来吧!”孟唐起身去扶凡海波。

    凡国章没有阻拦。

    “我能见一下洋洋吗?”刘昭婷问道。

    “当然可以了,我去叫他。”姥姥说着开始朝着凡江洋房间走。

    凡江洋急忙小心关上门,躺在床上装睡,他不想出去见外面的人,即使他很想抱抱爷爷和奶奶。

    美娟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于是尝试着去推门,居然打开了。

    门刚打开一半,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凡江洋,舍不得喊醒他,于是,她扶着刘昭婷走进屋子,小声说道:“洋洋自从那件事以后,睡眠状态不太好,好不容易睡着了,就不叫醒他了。”

    刘昭婷看着瘦了一大圈的孙子,心疼的落下了眼泪:“可怜孩子了,年纪这么小就经历这样的事情。”

    她想用手去触摸他的脸颊,又怕吵醒他,最后哭着离开了房间。

    凡江洋的眼角流下一滴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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