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下过雪的冬日夜晚，月明星稀格外清冷，这片天空的温泉似乎能治愈一切。不管是三天个人冰演的疲惫和肌肉酸痛，还是轻微的风寒，在这一池氤氲的泉水里都能消散。唯一不能驱赶的，是心中累积的那一点失望。

    “老大，你等会要喝冰牛奶嘛？我先预定上。”

    羽生结弦正闭着眼，心平气和的享受着温泉的美好，一旁突然响起藤井望的声音，重新打破了他好不容易建立的平衡感。

    这样突然的破灭感，几小时前才刚刚经历了一次。

    4个小时前，他刚刚结束了名为序章的个人冰演最后一场。望着观众席里满眼的荧光，回荡在会场里的掌声和生日快乐歌让他有些措不及防。这几个月来的训练、准备工作都像电影画面一样在脑中回放，演出结束的寂寞感突然在胸腔里膨胀，即将化作泪水夺眶而出，他突然想起了上场前中岛尚对他说的话。

    “今天最后一场了，不！要！哭！因为还有采访！而且，后面还要宣布Gift呢！不要破坏氛围哦！”她在后台反复强调着。

    这次羽生结弦提醒保暖，结果自己反而风寒感冒了的事情，可让这只小狐狸神气了。在后台都敢这么叉着腰对他指手画脚了。

    “不会哭的，不信我们打赌吧！输了的人要答应赢了的人一件事，不准反悔！”

    “好啊！”

    上台前打的赌适时地在脑子里被想起，后面还有重要的消息需要宣布，于情于理都不能哭！

    羽生结弦深呼吸，用笑容努力地压下了翻涌上来的泪水。这个方法很有效，有效到他忍不住悄悄的在身后伸出两只手指比了个耶。调皮的动作立刻就被摄影机捕捉到了，引起了全场的笑声。他也因为自己成功憋回了眼泪，笑得像个得意的孩子。

    可惜，得意的尾巴没有翘多久，回到后台就被小狐狸给质疑了。

    “我不管，你这后台哭了也算！”

    “不算！打赌的就是在冰上！”

    “才没有！而且，冰上你也哭了！你看！能登叔刚刚给我看的图里能看到眼角有眼泪！”中岛尚一脸笃定地翻开自己的手机，把从能登直的相机上拍过来的图拿出来。证据过分模糊，显然是不会被承认的，羽生结弦一边穿外套一边据理力争。

    “你们快别争了，采访已经在等了。尚酱，你的行李我就先帮你放车上了哈！”长田佳子在藤井惊恐的眼神里敲门打断了他们俩的争执，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要走，顺便还奇怪的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藤井。

    “诶？什么车上？”中岛尚注意到了重点。

    “等会就要去温泉了呀，你可别说忘记了。”长田佳子敲了一下中岛尚的脑袋，看了一眼身后看着她们的羽生结弦，把中岛尚扯到身边，“咱俩不是老早就预定好的，当时说好了，八户结束就去泡温泉的呀！”

    在长田佳子的提醒下，中岛尚这才想起三个月前一个加班的夜晚，她们俩作为加班怨念的难兄难弟，数着可能有空休假的时间，定下了12月5日晚在八户的温泉酒店。那时候中岛尚还没有和羽生结弦交往，他完全不在她任何计划当中。

    但是现在……

    她悄悄看了一眼身后的羽生结弦，犹豫了一下。

    “那个……如果我……”

    “你看着我的眼睛，”长田佳子把住尚酱的肩膀，看着她，“给你一个机会组织语言，说吧，你要说什么？”

    “没……没什么……”

    “很好。”

    长田佳子满意地拍了拍尚酱的肩膀，接着忙自己的工作去了。中岛尚站在化妆间门口，瘪着嘴转头望了羽生结弦一眼，眼神里满满的歉意，看起来可怜巴巴的。但安排紧凑的工作也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也跟着忙碌去了。

    于是，羽生结弦在结束采访后，在手机上收到一条消息。

    【中岛尚：抱歉了……我忘记了和佳子的约定……明天可能只能……】

    他没有回复，而是找藤井安排了一下后面的行程。等他在停车场看到站在车前的中岛尚，她抱着手机，皱着眉头似乎很犹豫。然后表情突然明朗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对着手机手指快速敲字。

    羽生结弦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中岛尚：反正明天留在八户出去玩也很容易被人看到，这样也好，对吧～】

    【羽生结弦：嗯，所以明天大家一起去吧。】

    虽然从愣在原地的小狐狸面前淡定走过，羽生结弦心里是默默憋着笑。当时的得意是很得意，失望也是真的会失望的啊……

    温泉这种活动，和团队还有家人一起来自然是很好。但是不期盼和女朋友单独约会才不正常吧。

    虽然昨天两个人才刚刚单独相处了一整天。

    羽生结弦想着把下巴也泡进温泉里，咕噜咕噜地。

    “啊嚏！——”中岛尚泡在温泉里，突然打了个喷嚏。

    “你怎么泡着温泉打喷嚏？是感冒了嘛？可别是因为昨天照顾感冒的老大被传染了呢。”旁边的佳子关切地问着。

    中岛尚吸了吸鼻子，撇了撇嘴。传染大概是没有的，毕竟羽生结弦是风寒着凉的。

    要说起来，前天晚上中岛尚也是从一个喷嚏发现他感冒的事情。于是她取消了期待已久的市场海鲜大餐行程，一大早就敲响了羽生结弦的房门。可是病人并不乖，当她端着去借用酒店厨房做好的葱姜粥回来，出门时塞进被子反复叮嘱睡觉的病号正靠在酒店床头坐着。外套也不穿，短袖下面白花花的手臂就这么晾着，唯一坚持的就是对他恢复一点作用也没有的口罩还戴着，抱着iPad反复检查拍下来的演出视频，专心地在做意象训练，甚至没有注意到气势汹汹向他靠近的尚酱。

    “羽生选手！你这样怎么养病啊！”中岛尚把手里的粥重重地放在桌上，伸手就要去抢他手上的iPad，被他灵巧地躲开了，鼓着腮帮子叉着腰生气，“你现在继续做意象训练，不怕明天好不了，上不了冰嘛？”

    “不会的，我已经不怎么流鼻涕了。”他忍住了去戳她腮帮子的冲动，认真地回答她。

    中岛尚不接话，就站在床边瞪着他。圆圆的大眼睛这么瞪着一点威慑力也没有，只让羽生结弦觉得可爱，但他也识趣地没有当场说出来。而是乖巧地把iPad的壳啪地一声合上，扔到了一边，双手抱着盘起的腿，探着脑袋去看她端进来的餐盘。

    “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他充满期待的语气瞬间就把中岛尚的注意力给转移了。她献宝似的把餐盘端到他身边的床头柜上，掀开陶锅的盖子。

    “锵锵～葱姜粥～”金黄透明的汤汁里铺满了看起来软糯可口的雪白饱满的米粒，熬煮用的葱姜已经被她细心地挑去了，粥上撒着漂亮新鲜的葱花。在揭开盖子的瞬间，盖子里的热气带着翠绿的葱花舞动，格外诱人。中岛尚对自己的手艺相当自信，抬头想看羽生结弦的反应，没想到抬头就只看到一个瘪着嘴的挑食妖怪。

    “我不想吃这个……”

    “诶……是感冒没有胃口嘛？可是我做得真的很好吃的！”她说着也不顾他满脸的拒绝，拿起一旁的勺子，小心翼翼地在刮下一勺顶部黏稠的粥，轻轻吹了一下递到他的唇边。他抬眼看着她，乖乖地张嘴吃下。

    “怎么样？好吃吧！”她眼神亮亮地，期待着他的评价。

    KiraKira的眼神这么近的看着羽生结弦，让他一下子脸都红了起来，连连嗯声答应着，从她手里夺过勺子，自己吃了。

    热乎乎的粥吃完，发了一身汗，加上下午睡了个好觉。羽生结弦第二天也就生龙活虎了，想想他今天冰演的表现，中岛尚不禁感慨自己损失的海鲜大餐也没什么。

    泡完温泉，她仗着在温泉里带来的底气，就穿着厚浴衣坐在廊下吹风，手边还放着一罐冰啤酒，一副对寒冷的东北冬夜极不尊重的任性模样。光着脚，喝了一大口啤酒，冰得有点牙疼。

    “昨天也不知道是谁一直说我太不知道保暖呢……”头顶一个声音悠悠响起，接着一个毛毯就搭在了中岛尚的肩膀上。

    羽生结弦坐到她的旁边，同样的姿势，垂着脚晃悠着。

    “我没事啦，之前也是你自己风寒感冒的，我又没有……”中岛尚低头嘟哝着，转过头就能看到绛色交领在他坐姿下有些阔开，白皙的锁骨有些若隐若现。她咽了咽口水，果然羽生结弦没有戴法藤就像没有穿衣服啊！

    “想什么呢？脸这么红？”他笑着轻轻捏住她的脸颊，“是想什么不该想的东西嘛？”

    “才没有呢！”她撇开眼神，虽然显得心虚，但是只要她不承认，就没有办法说她。本着这个原则，尚酱的大脑飞速运转，在瞥见他身上也并不厚实的衣料后想到了办法。她用手掌撑在木地板上，把自己往他身边挪了挪。在羽生结弦讶异眼神里，她淡定的把肩上的厚毛毯一抖，把他也裹了进去。

    只不过，掀起毛毯的动作没有把握住力道，厚厚的大毛毯把两颗脑袋也一起盖住了。

    星空突然看不见了，只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还有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跳声。

    “我感冒好了。”

    “哦。”

    “所以，可以亲你了。”他说完，抬手勾住了她的下巴，向他肖想了几日的唇//瓣靠过去。

    毛毯下的私密空间把暧昧的氛围拉满，从毛毯缝隙溜进来的月光像给中岛尚的脸打上了一层柔光，轮廓比平时更加柔软。羽生结弦的目光描摹着她的唇形，在呼吸交//融//之中吻了上去。

    与上次讨回主动权的掠夺感不同，他这次温柔地用手掌托着她的脸庞，柔软的唇//瓣//相贴。他在她的唇//瓣//轻//吮，像在品尝珍贵的美食一样，用舌尖轻轻//舔//舐她的唇//珠，趁着她呼吸的节奏，顺势挑开她的唇//瓣//进一步加深这个吻。

    毛毯之外似乎有点什么声音，让中岛尚惊慌地睁开眼，想要逃开。

    “别动。”他扶在她脖颈的手微微用力就把她的动作化解，“专心点。”他说着再次靠近，这次在唇瓣的舔//舐变成了轻咬，有些痒，让中岛尚忍不住有轻哼了一声。

    “嗯……”

    轻轻地一声，意味不明的声音，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挑起了羽生结弦的神经。他的呼吸变得粗重了起来，亲吻的攻势也变得积极了起来，手从扶着脖颈的位置滑了下来，抚过她的背落到腰上，要往其他地方流连。

    “等一下！”中岛尚猛的推了他一把。

    这动作让人措不及防，羽生结弦就这么被推出了毛毯之下。他手肘撑着地板才没有躺下，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半搭着毛毯，满脸羞红的中岛尚。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眼神有些慌乱。

    “那个……我……我没有……准备好……”

    “咳——”羽生结弦重新坐直身子，“是我着急了，抱歉。”

    “没……没有……我……”她想解释，也没想好说什么，“我困了，我先回去睡觉了。”说完就起身往自己房间去，走了几步发现自己毛毯还在肩上，三两下折好又折返回来，“毛毯……谢谢……”

    这次跑走连头也不回。

    廊下只剩下羽生结弦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诶？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是不是看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藤井拉下捂住自己嘴巴的手，用自己可以控制的最小的声音，向一旁的田川渚提问。

    田川渚显然不想回答，给了他一个【你觉得呢？】的眼神。

    他很后悔，他刚刚就应该放任藤井望大声喊出老大两个字，这样至少，他不用知道这些事情。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是交往了吧？交往了但是被拒绝了？

    再看坐在廊下的人，冬夜的月光洒在他挺直的背脊，怎么觉得冬夜更清冷了？或者说，可怜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