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春天的风雾之城时常浸润在缥缈的雨雾中,就是在这样的烟雨中,宋为妍跟着金百莉和安雅,第一次踏足城主府,见到了那位已经迟暮的老城主。

    金百莉自从拿到城卫队的魔法师队伍管辖权后,那叫一个春风得意,却也不忘依旧时常来老城主面前献殷勤。

    前段时间,老城主又病了一场,据说甚至已经卧床不起了,负责照看老城主身体的医者在城主府不眠不休地看顾了好几天。

    金百莉亲自来探过好几次病,却都被挡在门外,最近得知城主的身体状况好转了,才带着安雅和宋为妍登门拜访。

    “知道您这几天精神好了许多,我把新任的魔法师带来了,”金百莉介绍道,“这位是魔法师,安雅。”

    安雅微微低下头,行了个古老的礼节。

    老城主在这个古礼中回忆起了自己年轻时的岁月,那是六十年前,他还是个不过十岁的孩子,跟在当时的城主身边,见到了来访风雾之城的神圣一族使节。

    那是暮春之地的领主吉罗德,身姿高大,仪容俊美,举手投足间尽是凡人所不能拥有的出尘气质,跟在他身边的魔法师宛如众星拱月。

    而眼前的这位魔法师,虽然青丝已成华发,气度却更添卓然。

    “上一次这样见到一位真正的魔法师,还是在六十年前。”老城主不由得感慨道,略显浑浊的目光中满是追思。

    金百莉安慰道:“城主何必伤怀,如今风雾之城,终于有了一支真正的预备魔法师队伍,我相信,在安雅的教导之下,假以时日,他们一定能成长为最好的魔法师,属于我们风雾之城自己的魔法师。”

    老城主笑了笑,收起感伤的神色,转而看向一旁的宋为妍,问:“这位也是城卫队的新成员?”

    “是的,这是城卫队的预备魔法师当中,最有天赋的一个,叫做娜希娅。”安雅对宋为妍十分欣赏。

    金百莉也对宋为妍赞誉有加:“前些日子,韦恩抓到了一只双头狼,和巴特一起送到城卫队去了,本来说是给安雅的见面礼。不过,这种小东西,安雅作为魔法师,实在是司空见惯了,后来,是娜希娅把那只双头狼的头颅砍了下来,现在还挂在营地的瞭望塔上呢。”

    女公爵将话说得好听,话里话外却全都是在贬损巴特与韦恩的不是,她仿佛在说什么趣事似的,笑呵呵道:“可惜那狼皮太硬了,也粗糙,不然剥下来,倒是可以给城主您做个垫子什么的,也算是韦恩和巴特的一番心意。”

    老城主对三位城主候选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心知肚明,对这些风风雨雨的争斗,心里也有数,他没接关于韦恩和巴特的话茬,倒是对宋为妍说了句:“这孩子看上去年纪不大,走近点我瞧瞧。”

    宋为妍便稍微上前了两步:“见过城主。”

    老城主仔细端详了她一番,笑道:“不错,是个很好的孩子,将来,风雾之城的希望,就在你们这些年轻人身上了。”

    从城主府出来,宋为妍跟着安雅一起回了城卫队。

    路上,宋为妍主动问起:“安雅魔法师,我有个疑问,一直想找个人问问,不知道,你能否为我答疑解惑?”

    “但说无妨。”安雅微笑着说。

    “您之前说过,我有学习魔法的天赋,但是,我却不能确定,我是真的有天赋吗?”宋为妍犹豫道,“或者换句话说,所谓天赋,是来自于什么?出身?运气?”

    安雅似乎惊诧于她如此缺乏自信,想了想才道:“你确实是个很有天赋的魔法师,这些日子以来,在城卫队和其他人一起学习魔法理论、练习符文的刻画时,你几乎都是掌握得最快、最好的那一个。”

    “娜希娅,你不需要怀疑自己的天赋,只要沿着你面前的道路继续往前走就行了。”安雅鼓励她。

    宋为妍却依旧疑惑:“我只是怀疑,这天赋,是属于我的吗?它是从哪里来的?”

    安雅笑了,似乎觉得她在钻牛角尖。

    “这天赋就是属于你的,它既不是来自出身,也不是来自运气,而是来自你的灵魂。”安雅肯定的话语清晰地落在宋为妍耳中。

    “我的灵魂……”宋为妍在听见这句话时,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击中,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偶尔会迷失在自己究竟是谁当中的疑惑,似乎被一扫而空。

    回到城卫队后,安雅宣布了一个消息。

    “最近,各位的魔法理论已经学得颇有成效了,是时候去找个机会练习一下了,”魔法师拍着手说道,顺道卖了个关子,“明日一早,请各位准备好,我们在训练场集合,然后一起出发。”

    “我们要去哪儿?需要准备什么?”有人立刻问道。

    安雅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神神秘秘道:“要准备什么,请各位自己判断。至于去哪儿,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晚上,宋为妍带着柯利福准备了一堆吃的和武器,柯伊芙琳也在一旁帮忙。

    “娜希娅,你怎么知道要准备这些?”柯利福不解。

    “我们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练习符文的刻画,还有各种魔法理论,但是都没有实际应用过魔法的力量,”宋为妍解释道,“凡事呢,总不能一直光说不练,我猜,安雅魔法师是想让我们去荒原上,锻炼一下。”

    “所以,”宋为妍得出结论,“吃的干粮、喝的水,遇见野兽、甚至是怪物时,可能用到的武器,多准备一点,以防万一。”

    宋为妍说着,就拿出一把短柄刀,问柯利福:“安雅魔法师教过的那个增强武器强韧度的符文,你还记得吗?”

    “记得。”柯利福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就开始画吧,”宋为妍取出自己的符文指套戴上,说,“这些便携的刀剑、绳子,都画上,一人一半,看谁先画完。”

    少年人的好胜心一下子被激了起来,柯利福连忙也取出自己的指套,开始忙活。

    第二天一早,安雅果然带着他们去了荒原。

    魔法师先是向他们展示了一件附着有各种复杂符文的披风,然后又展示了一把刀和一把剑。

    “这件披风是用最好的蚕丝制成的,但是这并不是它最特别的地方,”安雅笑着介绍道,“它的独特之处,在于上面的符文,这些符文,是用银线一针一线绣上去的,穿上这件披风的人,冬暖夏凉,水火不侵。”

    安雅说着,又分别拿起刀剑:“至于这一刀一剑,如各位所见,与一般的武器不同,都是我的私人珍藏,上面的符文已经有六十年的历史,是由最好的魔法师所画,在这世间独一无二,拿着它们的人,可以发挥出比自身力量强上数倍、甚至数十倍的魔法。”

    “魔法师,这些东西,您是打算送给我们吗?”不知是谁大着胆子问道。

    安雅先是肯定道:“不错。”

    还没等这些少年们脸上露出喜色,她又话锋一转:“不过,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得到。”

    魔法师告诉他们:“昨天,我在荒原之中,活捉了三只小型的怪物,在它们身上做了标记,然后将它们放进了附近的野外。”

    安雅一挥手,以他们站立的地方为中心,一道白色的光圈扩散开去,然后在远处形成了一道帘幕般的半透明薄膜。

    “以这个结界为搜索范围,从现在开始,到太阳下山之前,谁能找到这三只怪物中的任何一只,就有资格挑选这三样战利品,先到者先得。”魔法师如此宣布。

    许多人的眼中都燃烧起了胜负欲。

    众人立刻散开,各自寻找。

    宋为妍叫住柯利福,问他:“打算和我组队吗?我们一起找,胜算更大,至于战利品,我可以让你先挑。”

    柯利福只犹豫了两秒,立刻答应了:“我想要那把剑。”

    宋为妍点头:“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剑归你,刀归我。”

    两人挑了个方向出发,一路上见到不少小型野兽,但都只是普通生物。

    “安雅魔法师说的那三只怪物,有可能躲在哪儿呢?”柯利福愁眉苦脸。

    眼看天已经快黑了,还是一无所获。

    宋为妍倒是比他有耐心,但也觉得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下去似乎不是办法。

    “不如,我们想办法,让怪物自己主动来找我们?”宋为妍一边思考一边说。

    “怎么让怪物主动来找我们啊?”柯利福问。

    宋为妍想了想,不确定道:“先抓只兔子什么的,放个血?再顺便烤了?”

    柯利福一脸怀疑:“这能行?你确定不是因为你饿了?”

    宋为妍听了这话,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摸出干粮:“好像是有点饿,你要不一起吃点?”

    柯利福当即表示:“我们还是先抓兔子吧。”

    在成功俘获一堆猎物以后,宋为妍果然开始熟练地放血、剥皮、拔毛,顺便指挥着柯利福去捡石块和树枝,原地生火。

    期间,柯利福的脸成功被烟熏成了花猫。

    在不知道第几次生火失败后,少年艰难地吐出一口气,一边被烟呛得咳嗽流泪,一边说:“娜希娅,我现在觉得这个方法不太行……”

    忙到一半,正“满手血腥”的宋为妍转头看了他一眼,十分真诚地提出了疑问:“你为什么不用火焰之术?”

    柯利福呆了片刻:“……我没想到。”

    等到火堆时成功升起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火光在荒原的夜色之中显得尤为显眼。

    宋为妍看着燃烧的火焰,又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四周,对柯利福道:“看样子,没那么快出现,先等一会儿吧。”

    说完便干脆坐了下来,将之前处理好的猎物串在树枝上,开始烤肉。

    “什么没那么快出现?”柯利福嘴快,先问出口了,才恍然大悟,“你是说火光能在黑夜中吸引怪物?”

    宋为妍专心盯着面前的烤肉,时不时均匀地转动着树枝,头也不抬地说:“我也是猜测。普通的野兽,在夜里看见这样的火光,只会躲避,但那些怪物,和普通的野兽习性相反,那么,如果看见火光,有可能会主动袭击吧。”

    被架在火上炙烤的肉冒出油来,滋滋作响,宋为妍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兔子还挺肥的,今天运气不错。”

    柯利福突然有点怀疑:“说实话,娜希娅,你就是想吃烤兔子了吧?”

    “你不想吃?”宋为妍反问。

    柯利福闻着越烤越香的兔子,没出息地咽了下口水:“好吧,我也想吃。”

    “找到那几只怪物虽然重要,但是填饱肚子同样重要。”宋为妍十分有闲情逸致地从包裹里取出柯伊芙琳帮忙准备的香料,一边说一边撒在了兔肉上。

    烤兔肉的香气顿时更浓郁了,远远地飘了出去。

    就在宋为妍和柯利福一人拿着一块烤好的兔肉,正打算开始享受每餐的时候,不远处的树丛里突然传来了异样的动静。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伸出右手,上面戴着的指套发出微弱的魔法光芒来。

    宋为妍用眼神示意柯利福:“你左我右,围攻它。”

    柯利福点了个头,率先站起来,缓缓靠近树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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