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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一死永流芳!

    开场没几分钟,戏院里便爆发了第一波哗然。

    这全都因白御霜他改了戏!

    这第一折“劫珠”,讲的本是绿珠母女在投亲路上遭遇盗匪,为石崇所救的事情。原是场中规中矩的英雄救美戏,可救美的英雄却被白御霜从须生石崇,换作了他那位更年轻俊俏的友人潘岳,搭戏的小生刚开口,被戏迷嘘得差点没乱了阵脚。

    行当里的前辈们个个吹胡子瞪眼睛,恨不得立即拍案而去,有人还说要把他送的花篮砸了。厢堂里,乌压压的戏迷们则是起伏涌动,交头接耳,不知道这白老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值不值他们高价买的戏票!

    白御霜视若未见,只在下场前瞄了眼戏院入口,便转回后台。

    他挑的是礼拜日首演,时小姐却没有来……

    【身处90年后的时纪,此时正在拍摄现场,再次挑战那套“老上海腔调”广告片。

    她拍摄时喜欢得宽松舒适,一身白色衬衣裙配高帮鞋,穿梭忙碌,风风火火、干脆利落。她想这次是一定能够成功的了,因为,她已真正获知了白御霜身上蕴含那种微妙“苏感”的来处——那份踩在虚实边缘的化外之美。】

    没料想,更大的篡改还在后面呢。

    绿珠得救之后,不知为何,也没跟那俊俏小生发展出点男女姻缘,反被其同僚石崇诓入府中,沦为歌妓,又因常被石崇宴客时唤来炫耀歌舞,引起了小人孙秀的觊觎。

    紧接的便是“炫珠”一折。

    【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白御霜的心思没忍住飘出去了一秒。

    原来绿珠发现被骗后,本想逃出石府,却在出逃时无意得知石崇正是那场抢劫的幕后主使,也是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因此才留下来曲意逢迎,伺机报仇。如今她见孙秀心怀不轨,便设计欲借他铲除石崇。

    【一个模特儿换好服装,十分活泼的走进了布景,他站定之后,又显得有点儿紧张。

    布景里的古典家具上,看似随意的陈列着甲方主打的系列智能家居产品,智能音箱在桌角闪着冷色的蓝光,扫地机器人在地毯上缓慢移动……他需要表现一个在现代环境里生活的国风青年。这次拍摄的主题是把时下流行的国潮华服、复古场景搭配智能家居产品,探索传统与现代的契合——他在试镜时得到的信息是这样说的。

    年轻男模被套上了一身国潮风立领对襟衫,妆造出修眉星目的面容,精巧圆润的中式纽扣外头,罩着层白色西装领纱质长外套,衣摆处渐变为烟青,清冷而温柔的色彩,衬着地面干冰腾起的白雾和低档位工作的风扇,在雾气的遮挡下,模特的脸似乎也和服装一样,变得柔软飘逸,超凡出尘起来……

    她现在已懂得,在艺术范畴,暧昧永远比明确更高级。

    既然文学的最高追求不是故事,音乐的最高追求不是旋律,那么摄影,自然也无需过于追求刻画形象了!

    时纪正要按下快门,一盏聚光摄影灯亮起来,破坏了她要的那种“暧昧”,她走过去调整灯叶,被光晃了眼睛,让时纪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面前这个人看着好像是正要粉墨登台的白御霜了。】

    这是戏里最难演的一场,角儿要一边唱全套唱词,一边穿插繁复的羽舞、袖舞等程式动作,犹如90年后的全开麦唱跳舞台。白御霜收拢心神,装点起十二分注意,利落的将一对羽翎舞得水泼不进,全套的西皮字正腔圆,气息沉稳,末了台下爆发一阵喝彩,他总算扳回一城。

    不料孙秀本就深藏野心,不仅投靠政敌扳倒了石崇,将其与潘岳双双害死,更要强占绿珠,据为己有。

    *

    【在镁光灯不停闪烁中,时纪对着镜头前的模特按下快门。

    这组模特年龄约在20出头,他们过去更多是被训练表现服装特性,似乎并不擅长这种带有强烈角色感的拍摄,时纪很难在他们身上抓到那个一瞬即逝的,真实与虚幻、存在与消失之间的临界感,她只得一次次停下来跟模特沟通,却总是没法让他们表达出那个微妙又暧昧的意象。

    数次中断重来,模特们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阿ken的声音在背景里响起:“宝贝儿们再坚持一下,马上就拍完了!为了艺术,咱们要精益求精,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啊~!”】

    “悔不该佳丽明珠换,悔不该歌舞泄露春光。”

    “悼亡未出门庭地,缧绁无端夺紫衣。”

    戏演到最后,石崇已死,潘岳亦亡,只有孙秀仍在步步紧逼。

    “孤雁飞,迷雾瘴,去向何方?

    绝境中,觅生路,天地苍茫……”

    白御霜逃亡无路,登上了余经理重金打造的金谷楼台。他望向楼下,兵甲满园,火光熊熊,犹如强梁逼近。

    “火烛光下照虎狼……”

    鬓边的蝴蝶簪随着唱词颤动,映照着楼下的火光,忽闪忽闪的,一时间,他分不清眼前是幻是真了。

    “烧死她!烧死她!”

    他想,最后绿珠虽仍是难逃一死,但至少大仇得报,死得畅意。

    “遥望云天心弦断……”神思恍动之间,白御霜顿住了,他好像听见了师父给他的应答声:

    “不如一死永流芳!”

    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一刻,行当里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的事他都做全了,却没人把他轰下台,就因为在等这一刻。

    《绿珠坠楼》,最难的不是歌舞炫珠,而是最后这从楼上往下的一坠!

    这时候他还在想,所以那衣裳的料子必须要不跟身儿的,否则待他跳楼时,身子朝下坠,裙摆翻过来露出水裤,那该多难看呀!

    【“你就想象,你快要死了!”

    时纪再一次停下拍摄,此时已近午夜,眼看一天的拍摄要白费,依然没能得到满意的成果,她不由有些着急了。

    “你就要从这个世界消失了!那个时候你会怎么看待它?怎么看你不能再拥有的一切?想想那个感受……”

    年轻的模特们面面相觑,虽然嘴上没说什么,流露出来的表情却都是这摄影师存心为难人的意思。几百上千瓦的灯光照射,就算视觉上营造了再多的柔光,温度也高得不像话,加上高强度的拍摄,整个影棚都疲惫了,时纪只得缓下节奏,安排大家稍作休整。】

    “角儿怎么了?”

    “怎么不跳?”

    “伊就是怕了咯!”

    “还以为他白老板敢扎台型,没想到也是个掼浪头的,要坍台咯……”

    “你想啊,为甚那位之后再没人敢演《绿珠》?还不是当年老先生这一跳,伤了根基呀!”

    “啧,瞧他白御霜吹牛吹上天了,今儿不跳怎么收场?”

    “不会吧?那可多丢脸呐!”

    戏院里人头涌动,不解的、不屑的、看好戏的神色毫无章法的出现在那些脸上,京腔、上海话、浙江话混在一处,其中自然也不乏那几个青年学生的声音。

    混在戏迷中的祈月声此时竟忘了隐藏自己,他抬着头,瞪大了一双杏眼望向台上,竟是跟着戏迷们一起担忧起来。所有人都知道,演《绿珠》最大的风险,根本不是什么丢脸跌份,而是像他师父当年一样,折了腿……就再也上不了台!

    “哎呦,这不是祈月声,祈老板吗!您怎么也来看白御霜的戏了?”

    【阿ken在协助化妆师帮模特们的补妆,小羊和胡小妹在场景里跑来跑去整理道具,整个工作室的人都在忙活着。几小时下来时纪早就又热又渴,她坐在一旁猛灌了几口水,稍稍安抚住焦灼的喉咙,便又站起来,到摄影机前查看之前的拍摄的照片。

    忙乱中,一个布满斑驳锈迹的润喉糖盒被人从地上捡起来,走进场景,放到了智能音箱旁边,那只手还细心的给它打开了盒盖,让里面的小首饰露了点边角出来。

    看着那些时光留下的痕迹,小羊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了好了!”阿Ken拍着手,充满活力的声音传了过来:“宝贝儿们好好干啊,今天就靠你们了,一起加油哦!”

    时纪不由失笑,心情放松下来,看来这工作室还真不能缺了阿Ken。

    “都准备好了?开工!”

    模特们重新入场,灯光再次亮起,快要用尽的干冰无法再腾云起雾,却意外的为空气营造出一种特殊的密度,萦绕进模特儿的眼里。阿Ken打开一旁的音箱,放起了上世纪的老歌给大家找感觉,瞬间摄影棚里笼罩起一派往日柔情……

    声画交融中,一位模特有了丝恍惚,眼前浮起了薄雾,那一瞬间,他好像变成了过去的某个灵魂映射在这个世界的影子 ……

    对味了!

    摄影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在成为一个职业摄影师的很久很久之前,是什么促使自己第一次按下快门?

    不是摄影艺术独特的瞬时性和纪实性,不用考虑再现性和表现性的差异,甚至没有一幅作品必备的影调、照度和构图……只是在某个瞬间内心直觉想保留下来的,美的感受。

    她曾经丢失过这份直觉,幸而在白御霜的启发下,终于找了回来。

    此时,时纪思维也飘出去了一瞬,她赶紧把自己拉了回来,两步踏上人字梯,构图、对焦,按下快门……却没发现道具桌上一抹微弱的反光,那盒子里的老戏簪,蝶翅微微颤动了起来……

    刹那间,摄影灯冒出火花,时纪只觉眼前一片漆黑……】

    “不如一死永流芳!”

    师父的唱词还回荡在耳边,眼前却被一道白光闪过。

    白御霜一惊,鬓边的蝴蝶簪停止了颤动。他定了定神,眼前没了师父的影子,却在观众席中看见了一袭白衣的时纪。

    她那么显眼,明明站在最远的后排观众席里,倒像有追光灯打在身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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