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无话，整个屋子仿若笼了层静谧不安的气压。

    九娘生怕擅自主张这一桩惹了五娘的嫌，又瞧五娘瞪大了一双杏仁大眼，却迟迟没出半个声音，九娘的心下便越发的忐忑起来。

    几乎是立时，九娘那一双黑到发亮的眸子里的光芒，正不停闪烁的朝着五娘的脸上扫来扫去，一时担心五娘因着此事真个儿恼了自己，一时忧虑五娘太过贤淑遵从礼仪教条，反倒是不敢肆意插手她自个儿的婚事，一时又觉着那郑长顺到底出身太低，着实配不上出类拔萃的五姐姐，便是五姐姐遍瞧不上那郑长顺，也是合乎常理。

    暗自琢磨了会子，九娘心里头越发的慌张起来，张口便说了句心底某一个不安的揣测。

    “五姐姐是否觉着那郑家的门楣同王家比起来着实低的很了，日后嫁过去，便是在京城有沈家撑腰，只怕也是要被那些个世家大族的夫人太太鄙夷的。”

    此刻的九娘，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荡来晃去，杏仁大眼中的惶恐与慌乱交错突显，直到听了九娘的这一句又瞧到这三岁大点的小丫头这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五娘这才从怔愣惊愕中彻底回过了神，自是想也不想便伸出双手，柔柔的握住了那一双紧紧揪住袖角的嫩生生的小手，一开口，声音也柔软似水般令人安心。

    “我又怎会瞧不上郑家的门楣呢！相比起王五郎家中的繁杂，郑家再好不过了。”

    话到这里，五娘不由得瞧着似乎是松了口气的九娘一阵叹息

    “哎！只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郑家即便再好，可我母亲先前已当着众人的面提及过王家的事儿，只怕郑家来咱们老三房提亲，便是为了脸面，我母亲也不会答应的。”

    在九娘一阵蹙眉与不忍中，五娘言语稍顿后，便对上九娘亮晶晶的眸子语重心长道

    “九娘，你年岁尚小，倘一般人家，只怕是说话走路都不能周全呢，又岂能似你这样，为了不忍瞧着我受磋磨之苦，便私下里打探了郑家那一门好亲，你对我的这些个真心真情，我都晓得，也会时时刻刻铭记在心。”

    听到这儿，九娘激动的双眸都忍不住泛了湿漉漉的红，先前她还担心五姐姐会恼了她，嫌了她，疏远了她，现下五姐姐竟晓得自个儿为着她的一片心，更是会时时刻刻的铭记在心，这叫九娘如何不欣喜，又如何不激动。

    正当九娘动了动双唇欲开口对五娘说一句什么时，五娘却话语不停的继续语重心长道

    “只是兹事体大，九娘你年岁小，想来只两个得用的奴儿替你跑跑腿，只怕稍有不甚，便会闹的人尽皆知，又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那时，别说整个老三房，便是整个沈家族人，又该如何处置咱俩，那后果，是谁也承受不起的。”

    话到这儿，五娘握着九娘的手不由得加了些力道，嘴里头往下说道的音调也上挑了些

    “更何况，你为了我的亲事去打探郑家，便已是冒着莫大的凶险，现下，我又如何只想着自个儿，却半点不顾及你的处境，拖你趟这趟浑水。”

    瞧九娘开口欲驳，五娘却哪里给她开口的机会

    “九娘你还记得上一次在荣养堂你为着我出头的事吗？我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的，为着我，你已经趟了那趟浑水，惹了我母亲的眼，现下虽瞧着风平浪静的，可我晓得母亲的脾性，日后倘得了机会，只怕要伺机报复，仅仅是我母亲一个，咱俩都逃不过一个孝字了，更何况我的亲事，不单单只涉及我母亲的脸面，倘郑家那一桩事儿透出去一星半点，只怕整个沈家女的名声都会受损，九娘你好生想想，咱们沈家本就以声誉立足两百多年不衰，因着咱俩遭至整个家族蒙羞，咱俩哪里逃的过一个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