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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柳氏去的很快。

    就在九娘指派夏朵给十娘送了二两的血燕以及两样小食的当夜,柳姨娘便也就去了。

    不过是一个姨娘病逝,老三房的人,该哪般,还是哪般,便是第二日的清正堂请安,都未曾影响,只十娘穿着从喜庆变成了素静,头上惯戴的蝴蝶珍珠钗也换成了素色的苏缎攒的小花。

    钱氏素来有宽厚贤惠的名声,这会子十娘的姨娘去了,也允了十娘三日假,又特特指派了赖婆子同陈婆子以及服侍柳姨娘的徐婆子,陪同十娘去栖霞寺给柳姨娘点了七七四十九日的长明灯。

    十娘自是磕头拜谢钱氏的厚待。

    要知道,沈家自来看重嫡妻,别说柳姨娘还是奴身,便是自外头抬的贵妾,死后也得看嫡妻给不给脸。

    这一次,钱氏容许十娘亲自去栖霞寺给柳姨娘点了七七四十九日的长明灯,这不仅仅是钱氏为自己贤惠宽厚的名声宣扬,更是给了柳姨娘所出的十娘天大的脸面。

    至于柳姨娘的丧事,钱氏虽着人备了上层的酸枝木棺椁,却也没有越过多少妾室的礼去,只其间问询了心腹钱婆子

    “我记得柳三儿只一个妹子还在,不过她那个妹子有些憨,是嫁了镇江的卢桩头还是魏桩头。”

    按照沈家规矩,奴儿抬的妾室去了,还有亲人在家里头为奴为婢的,得打赏其家人二十两银钱,算作尽忠尽责服侍主子一场的抬举。

    银钱是小,体面是大。

    别说柳姨娘是钱氏的陪嫁丫鬟,又日日在钱氏面前伏小做低,殷情小意,很是得钱氏的欢心,就算是个不知进退的去了,钱氏且有宽厚的名声在外,总也不能刻薄了去。

    所以钱氏这么一开口,钱婆子也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便道

    “嫁了魏桩头六年多了,说是给魏桩头添了两男一女,又有太太给的体面在,她那妹子在镇江的庄子上日日吃香喝辣,从前比柳氏还瘦小的人,现下倒是五大三粗的,倒像个地主婆娘。”

    柳姨娘的妹妹也是钱氏的陪嫁,只不过为人憨实,不如柳姨娘伶俐,只在院子里当个洒扫的三等小丫鬟,后钱氏又看在柳姨娘的面子上,先抬举了她当了个二等的针线丫鬟,又指给了镇江庄子上的魏桩头,做个桩头娘子,管着庄子上二十几号奴仆,还有七家佃户,还有钱氏给的体面在,魏桩头一家老小平日里都只有供着的份儿,日子过得倒是比她姐姐柳姨娘过的还要舒心畅意的多。

    钱氏闻言,脑中倒是记起了那个有几分傻气的叫做柳五儿的丫头来,便是在清正院里不愁吃喝,却总也黑黑瘦瘦的,再想着钱婆子五大三粗的话来,钱氏立时觉着好笑的嘴角微翘,心里头压着的事儿,倒是散了不少。

    瞧钱氏满怀心事总算是开解了不少,钱婆子这才追加了句

    “太太是按照二十两的份例来,还是多给些体面。”

    按照份例来,说明主子给的体面还在,但柳姨娘到底去了,柳五儿自然不如以往那般风光,但钱氏要是多给些体面,那就说明了,虽然柳姨娘去了,可是钱氏到底念着柳姨娘服侍一场的情分,往后该有的体面,不会少了柳五儿。

    赏多赏少,其间的道道可多着呢,于钱氏这等当家主母只是抬抬手的事儿,左不过就是多花几个银钱罢了,可是于底下的奴仆,却事关往后荣辱前程,几乎是顶了天的大事儿。

    叹了口气,钱氏也便努努嘴道

    “柳三儿好歹尽心尽力服侍我一场,家里又仅剩这么个妹子,多给些体面也无妨。”

    顿了顿,似在思忖赏些什么才好,片刻后又往下道

    “赏她四十两银钱并四匹绸缎。”

    此番赏赐丰厚的很了,落在庄子上那些奴仆眼里,乃至清正堂诸多奴仆眼里头,钱氏对柳姨娘很是看重了。

    便是此刻的钱婆子,也多少有些感同身后,毕竟她再得脸,也到底是个奴儿,瞧着钱氏对柳姨娘的宽厚至此,她心里头到底更有了些底气。

    “太太宽厚,老奴这就去办。”

    钱氏却冲钱婆子摆摆手喊住了她

    “且别急,还有柳三儿留下的那些东西,由着十娘处置,她想留下做个念想也好,尽数烧了也罢,都随了她的意儿。”

    “再开了库房,拿些素色的缎子,让针线房的绣娘们按照十娘的身量,缝制些衣裳鞋袜,以及小丫头戴的头花,柳三儿到底生了十娘一遭,尽尽心意也罢!”

    一叠声的吩咐完罢,钱婆子觑着钱氏眼底闪过一丝苦闷,不由得心思如泉涌。

    要说钱氏与柳姨娘情谊深厚,不过就是钱氏的陪嫁丫鬟,论起来,还没有她们这四个老婆子来的贴心贴意。

    现下柳姨娘去了,一应后事都处理的有条不紊,便是私下里的奴儿们,也只有说钱氏为人宽厚贤良的。

    到底还有什么可招了钱氏烦心的呢!

    钱婆子听了吩咐也不立时去做,左思右想之下,还是试探着问了句

    “太太可觉着还有哪处不妥当,尽管吩咐老奴儿去办就是。”

    钱氏闻言久久不动,只长长叹了口气,适才收敛了眼中的苦闷情绪,也不搭理钱婆子,倒是伸手端起小几上的青瓷茶杯,只望了眼杯中三三两两漂浮在茶水上端的细牙叶儿,略显烦绪的又将青瓷茶杯搁到了小几上。

    终是对着钱婆子呼了口闷气,也便吐露了心中的烦闷

    “倒是有件极要紧的事儿,要交给你这老货去办。”

    瞧着钱氏总算是开了口,钱婆子也便暗暗放了心,立时舔着脸笑的一脸菊花褶子,将将想奉承两句,哪知钱氏压根就不给她奉承的机会,继续往下道

    “今岁我已三十有二,咱们这小四房又只勤哥儿一个哥儿,老爷的子嗣未免也太单薄了些,现下柳三儿也去了,那两个姨娘比我年岁尚还大些,这些年吃了多少汤药,也未见喜讯,合该给老爷再抬房好生养的姨娘,多添两个子嗣也罢!”

    钱婆子心里头连着脑子里,把该想的尽数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几遭,却委实未曾想过,钱氏是想着给自个儿的丈夫抬姨娘而心里头不畅快。

    若然旁的世家大族来说,只一个哥儿,的确是子嗣单薄。

    可这是沈家呐!

    沈家最是看重嫡妻,起初苏老祖定下的规矩,沈家儿孙,年过四十无子,才能由嫡妻抬个姨娘,生了儿子抱到嫡妻名下抚养,由此族规可看出沈家嫡妻的位置是多么的贵重。

    但,后经了京城长安侯府的沈家嫡支的祸事,兴许是瞧着沈家嫡子不多,庶子更是寥寥无几,几房老太爷们商量改了这条族规,从四十改为了三十,不过在有嫡子的情况下,不允纳妾开怀添庶子庶女这一细则,却彻底抛了去。

    自那之后,沈家的子弟这才抬了些许妾室添了些庶子庶女,不过,到底是看重嫡妻,不敢彻彻底底的违逆了老祖宗的意儿。

    心里头这般思忖着,钱婆子也晓得钱氏面上装的再大度贤惠,也终归是个女人,哪有女人喜欢给丈夫纳妾抬姨娘的。

    “太太何必苦了自个儿,老爷素来爱重太太,又常对十哥儿赞不绝口,哪里就想添几个小娘养的哥儿。”

    钱氏努努嘴,心知这是钱婆子宽慰自个儿话,也不言语,只待钱婆子继续宽慰道

    “更何况,太太前几年才生了九姑娘,调理了这几年,指不定哪日就又怀了哥儿。”

    这话倒的的确确说到了钱氏的心坎里去,立时就见钱氏的眸子亮了亮,之后想到什么似的,终究又暗了去,但钱婆子却继续宽慰不停

    “太太且瞧瞧老四房那位罢!且不论四老太爷早已年过三十,便是那位也将近三十,前头生了三个女儿,这次又怀了,还不知是哥儿是姐儿,她何曾起过给四老太爷纳妾的心思,便是连个通房也不曾有,四老太爷还不是一如既往的爱重她。”

    “我的好太太哟!贤惠的名声是好,可是老爷膝下已有了品貌过人的十哥儿,可是顶的过旁人家的三五个哥儿,更何况,到底还有几位姑娘,便是老四房那位,都没人敢在她面前说嘴,太太又何必苦了自个儿。”

    一提及老四房的刘氏,钱氏立时就眉头微皱,显得十分的不快

    “那般天下少有的妒妇,我怎可与她相提并论。”

    钱婆子立时顺着钱氏的话头拿手连连打了自己几下嘴巴子,又嘻嘻笑道

    “是是是,是老奴的错儿,我的好太太,谁人提起来不夸赞一句宽厚贤惠。”

    哪知钱氏却话锋一转道

    “可见贤惠也不全是好事儿,妒妇也不全是坏事,倘我也像刘氏那妒妇嘴脸,到底有个哥儿,活的也畅意许多。”

    此番惊世骇俗之言,钱婆子还是头一遭听钱氏感慨,哪里敢胡乱接话,只静静等待着钱氏后头的话

    “唉!也罢!”

    叹了口气后,钱氏眸中郁气这才散尽

    “好歹我家勤哥儿一个顶其他家几个,旁人提起来,哪个不夸赞的。”

    转了转心思,钱氏便有了决断

    “且待我问过老爷的意思,他要是想纳妾,想多添几个子嗣,我这边再挑了人也不迟。”

    钱婆子有心想再劝,可嘴巴张合了几次,也不知该哪般劝。

    莫不是要劝钱氏道

    ‘男人哪有不想要抬年轻貌美姨娘的!’

    可是钱氏将才那番询问老爷的话,显然是笃信自个儿的丈夫平日里爱重于她,现下又儿女绕膝,哪里想要再添个姨娘碍她的眼。

    钱婆子委实不好多嘴,也便去办事了。

    直到晚间,四老爷回了清正堂歇息,与钱氏一番温存后,自是拥着钱氏道了句

    “柳氏好歹服侍我一场,又为我添了个十娘,她的身后事,有劳你费心操持了,办的不错。”

    显然,四老爷并没有因柳姨娘去了而有任何的伤怀,可见是没多少感情,现下提一嘴,也只是听了几句外头人闲话,说他的妾室身后事办的很是体面,钱氏还特特为其去栖霞寺点了七七四十九日的长明灯,可见他是多么的有福气,才娶了个如此贤惠的嫡妻,委实让一杆衙门里的上司也好,下属也罢,羡慕不已。

    此刻的钱氏也颇为自得,也便就着此般的好的气氛,也便提了嘴

    “这都是妾身的本分,倒是妾身这些年只为老爷生下一个勤哥儿,妾身这心里头,总有些愧疚,没能给老爷再多添些子嗣。”

    四老爷拥着钱氏的肩膀拍了拍以示安慰

    “这是哪里的话,能得勤哥儿这么个才貌无双的嫡长子,还有七娘那般的聪慧,这一双儿女,可都是太太你平日里苦心教导的功劳。”

    钱氏嘴角微翘着娇憨推辞了句,又想着四老爷这袭话,无疑是没有嫌了只勤哥儿一个儿子膝下单薄,这才故作殷情小意又贤惠体贴的说出了心里头的事儿

    “现下柳姨娘去了,说起来,老爷到底膝下只勤哥儿一个嫡子,我想着给老爷抬个好生养的姨娘,多为老爷开枝散叶才好。”

    钱氏嘴上虽这般说,但,却不如白日里烦苦,就凭四老爷刚才那些言语,几乎笃信了他,绝不会要再抬个姨娘。

    如此一来,她自个儿既在自个儿丈夫面前做了一回大度的贤妇,又得了实惠,也是提一嘴的事儿。

    但,事实却并不如钱氏所料,明明将才还口口声声说勤哥儿才貌无双,七娘聪慧非凡,这会子,竟好似当真思忖起子嗣单薄的问题来。

    觑了眼四老爷抿嘴不言,钱氏的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下一刻,便听到了四老爷犹如响雷的应声。

    “你瞧着好便是。”

    话落,钱氏愣生生的吸了口气,只觉着脑袋连着身子被一道惊天炸雷给劈成了渣,好一会子,听到四老爷睡熟的鼾声后,钱氏这才呐呐不言的背过身去,泪水连着抽痛的一颗心,怎般也未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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