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玛丽以为琴酒很快就能带着沈秀安离开警察医院，没想到沈秀安的情况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精神上常年巨大的压力给她的身体带来不可逆的伤害，以前都靠一口气撑着，现在组织破灭任务完成，她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塌，整个人直接一病不起。
不说别的，那低的可怜的免疫力已经让她三番两次伤口感染发炎，来来回回又进了好几次重症监护室。
“刚刚护士量了体温，没再烧起来。”
赤井玛丽听见开门的动静，头也不回就知道来人一定是琴酒。
“谢谢。”
之前琴酒已经在沈秀安床前守了一天一夜，医护人员害怕床上的这个病情还没稳定，陪护的这个也倒了，找来同行的人表示必须要有个人换他下来。
琴酒一开始不同意，最后还是赤井玛丽站出来，问他，“你不放心他们，总该相信我吧？”
琴酒这才退让一步，勉强答应下去楼下食堂吃顿饭。
赤井玛丽其实有些担忧，毕竟在医院拖得时间越久，兔子家那边的准备就越充分，他们熊家想把人直接拐走的可能性就越低。
“……老师……”
昏睡了一整天的沈秀安似乎被落在她眼上的夕阳惊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赤井玛丽只觉得眼前什么东西一闪，再回头时琴酒已经重新坐回床头。
“我在。”
琴酒的话一直不多，但只要沈秀安恢复意识，第一个看到的人一定是他。
反复的高烧让沈秀安看上去精神恹恹，脸上是青灰色，看上去甚是骇人。
“……老师？”
沈秀安的意识还有些恍惚，不太确定眼前看到的是幻觉还是事实。
她下意识动了动手指，琴酒立刻收紧手指。
“……”
沈秀安缓缓眨眨眼睛，看看他又看看四周，才慢慢确定自己眼前的景象是现实。
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管床医生带着两个护士进门，先是检查了她的伤口，接着把滴完的药水瓶带走换上新的。
沈秀安这段时日常常一睡就是一整天，基本靠打营养液补充能量。
她的手因为常年的训练和任务，指腹的位置上长了薄薄的一层茧，但也有一种充满力量的美感。
短短卧床十来天的功夫，曾经的肌肉层几乎全部消失，琴酒握着她的手时能感受到掌下的骨骼有多么硌人。
李队长从医生那里得知沈秀安醒来的消息匆匆赶到医院。
前些天他一直忙着组织的事，顺道还要和国际刑警里的那一帮人打官腔，没顾得上再来医院。
“李队长，这几天辛苦你了。”
沈秀安心里也清楚她一直在医院躺着，只能是李队接手了她的工作。
见她撑着床沿想坐直身体，琴酒默不作声帮她把病床摇起来。
“还好还好，”李队长是个实在人，摆摆手没跟谁客气，自己拖了把椅子坐下，“你搜集到的资料都很清晰，我们不用费什么功夫。”
尽管有琴酒帮沈秀安把病床摇起来，她和李队长说话还是有些费力。一开始被医生认定因撞击暂时受损的那只耳朵最终也没能完全恢复，听东西像是隔着一层布，有些模糊。
李队长正巧对着她受伤的耳朵，为了不让对方看出来。沈秀安将视线落在对方的嘴巴上，看着他的口型以防自己听漏或是听岔什么信息。
“那我之前和您说过的事情……”
“你的新证件明天下午就能到。”
沈秀安闻言眼前一亮。
谁料李队长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完。
“你的提议我也已经向上级反映，他们一定会考虑。”
“只是这样子？”
她险些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失望。
“放心，你的想法我们一定会好好考虑。”
但是沈秀安压根没从他的话里听出多少希望。
“李队长，”她用几乎是哀求的语调再一次诉说自己的愿望，“拜托您帮我少一句话，我愿意承担一切惩罚，但在此之后只要能让我离开，我愿意放弃一切。”
李队长被她震得说不出话。
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十八年前的小丫头，对方的态度有多坚决不言而喻。
“好吧……”
面对沈秀安，李队长也说不出什么重话。
“我会把你的话转达到位，但是你也知道，最后的决定不是我能左右。”
“没关系，这没关系……”
沈秀安浑身发冷，却还是强撑着精神， “真的谢谢你。”
“没事，不麻烦。”
李队长看她也是心疼，这几天他人虽然没有来医院，但该知道的消息一点不少。沈秀安病情反反复复，上头还特意关心过。
各国的部门将自己手中掌握到的信息进行汇总，勉强拼凑出一份组织过去迫害过的人员名单，沈秀安父母的姓名赫然在列。
如果没有组织，李队长忍不住去设想，很多人都不会死，沈秀安大概率会跟着她爸妈的脚步成为一名生物学家或者化学家，门外的那个一心想把他们家功臣拐跑的毛子也不会错过与故国最后相处的时刻。
他甩甩头，把这些想法从脑袋里抛出去。
“明天下午证件到了以后我再来看你。”
再一次感受到背后来自琴酒的死亡凝视，李队长忙不迭与沈秀安告辞。
他一走沈秀安就笑出来，“李队长估计都害怕你。”
这只是调侃，不过琴酒每次看他的眼神着实有些吓人。
琴酒把李队长坐过的凳子挪开，自己直接坐在床沿，伸手去捏沈秀安的后颈。
“你！”
沈秀安打了个哆嗦，不过适应之后就很快放松下来，卸下方才提起的戒备，任由琴酒帮她按摩。
“听不清的话不要勉强自己。”
“嗯嗯。”
沈秀安闭着眼睛，有些应付的意思，显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下一秒，琴酒忽然凑近，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
“什么？”
他的声音很小，沈秀安压根没听清，而且两人之间距离很近，她也没能看见琴酒的口型。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沈秀安有些着急，“你再说一遍？”
“我不说，”这一次琴酒的音量正好能让她听清自己的话，“你猜吧。”
沈秀安急得直拍大腿，然而身边这个老毛子不仅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意思，而且还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