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这下麻烦起来了呢……”

    贝尔摩德咬着未点燃的烟,有些苦恼的看着山脚下彻底炸锅的议员家。

    “呵,”琴酒倒是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模样,“难道你们在现场留下痕迹了?还是被活人看清了你们的脸?”

    贝尔摩德回头看了一言不发的神侍秀和一眼,摇摇头。

    “那接下来就是善后组的任务。”

    至于善后组需要怎么做,他们行动组的人不需要操心,更何况神侍秀和与贝尔摩德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会带来举证麻烦的痕迹,议员家今晚就算是被善后组炸了也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其他人各自有各自的交通工具回家,只有神侍秀和是被琴酒直接从实验室带来,此刻看着骤然空荡荡的周遭,双眼放空,一步一步机械性地往外走。

    “上车。”

    琴酒突然叫住她。

    “嗯?”

    神侍秀和表情一片空白,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琴酒叫住的人是自己,后知后觉的回神。

    “上车。”

    “……啊。”

    神侍秀和慢吞吞的转身,一手撑着腰,晃晃悠悠地摔进后车座。

    先让伏特加离开,琴酒坐进驾驶座,回头望着竭力保持清醒的女人,没好气的问,“你的安全屋,在哪里?”

    “米花町……”

    在大脑中把琴酒的问题重复一遍,神侍秀和一个字一个字报出自己最近常驻的安全屋地址。

    直到琴酒提醒自己下车,神侍秀和还对今晚发生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议。

    这是琴酒第一次没有在任务结束后把她大半夜拖到训练基地挨揍到天亮!

    摸出钥匙打开门,神侍秀和两脚踢掉鞋子踉踉跄跄地进屋,随手甩上的门却没有听到如往常一样的关门声。

    最后一丝理智督促神侍秀和回头看一眼大门——身材高大的男人抵住那扇对比下显得有些矮小的木门,神色复杂地注视着她。

    潜意识提醒神侍秀和这个男人是极度危险的存在,可越来越多的幻觉和耳边交替出现的杂音却严重干扰她正常的行为判断。

    眼看着女人的行为越来越木讷机械,琴酒终于忍不住提醒她,“你打算干什么?”

    “……老师?这里是我家。”

    神侍秀和从幻觉中剥离出琴酒的身影,有些疑惑。

    “你……”她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恍然大悟道,“你……饿了吗?现在已经三点了。”

    她说着,自顾自走进厨房,压根没再去管身后的那位究竟怎么想,更没有注意到琴酒已经关上门,彻彻底底的进入她的安全屋。

    “太晚了……我只找到这些吃的,你将就一下。”

    耳边的声音吵得她半拉脑袋都在疼,可神侍秀和害怕琴酒看出什么端倪,硬撑着为他端来一杯黄色浆糊状液体。

    “……这是什么?”

    琴酒从自己的声音里听出一丝犹豫。

    “放心,鸡蛋是可生食的,加了一些盐……”神侍秀和钻回厨房又找出两包面包丢给他,“我已经泡了一包进去,不够的话你自己加。”

    “sake。”

    琴酒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玻璃杯放在茶几上,发出“哒”一声响。

    求生欲驱使神侍秀和从环境中抽离片刻,提起浑身的戒备,“还有什么任务要吩咐吗?”

    “你没有感觉?”

    琴酒很好的隐藏起自己因为神侍秀和的反应而产生的疑惑。

    神侍秀和顺着他指尖的方向低头一看,自己侧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道口子,渗出的血已经浸湿了腰部的衣料。

    想来想去只可能是在逃离酒窖的时候爆炸的玻璃碎片崩进肉里。

    摁一摁周围的皮肉,阵阵刺痛钻入脊髓,神侍秀和轻声倒吸一口凉气,扭身钻进卧室。

    看那副模样,生怕让琴酒觉得她怕疼,又大半夜把人拖走加练。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琴酒把注意力放回那整整一杯蛋液上,拿起叉子把泡在其中的面包吃完,又把整杯蛋液喝了干净。

    卧室里神侍秀和还没处理完,琴酒四下打量完整间屋子的分部构造,视线最后停留在那扇紧闭的卧门上。

    一只小老鼠光明正大待在组织“清道夫”的手下出任务,真是可笑。

    一年前刚来到新环境小老鼠恐怕还不知道最内间的修车间向来只有清道夫一个人用,恰好让他把老鼠抓了个正着。

    当时神侍秀和倒在修车间角落,无意识的呢喃忠诚地向琴酒宣告她的真实身份。

    朗姆手下最锋利的刀是一只老鼠?

    有那么一瞬,琴酒感受到一种名为“可笑”的情绪。不知是在嘲笑朗姆用了十年的刀是一只老鼠假扮的,还是嘲讽这只老鼠一来到他手下就急不可耐的暴露出自己的身份。

    理智上他应该处决掉这只老鼠,为自己在组织的丰功伟绩再添上一笔,可出于某种不能宣之于口的原因,他选择留下这只小老鼠。

    或许是她呢喃时所用的语言?亦或者是她过于明显的另一半血统?

    琴酒说不太清楚。

    在床下的暗格里找到维拉法新,神侍秀和控制住肌肉的颤抖干吞下几片,才开始着手处理侧腰的伤口。

    药物起效很快,神侍秀和逐渐从幻觉中挣脱,清醒的那一瞬间也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惊出一身冷汗。

    给琴酒食物的行为没什么问题,但她递给琴酒的那一杯是小时候她父母来不及做早饭时母亲会给她准备的一种,来自极北的餐点。

    思想上的走神反应在动作上,镊子尖一个不小心戳进肉里,疼得神侍秀和差点没把它直接扔出去。

    收拾好医疗箱,再把维拉法新的药瓶混入其中重新埋进床下暗格,神侍秀和动作僵硬地拉开房间门。

    在抬头的前一瞬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神侍秀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对上琴酒的眼神,“老师,还有其他任务?”

    瞥见那个被喝的一干二净的玻璃杯,神侍秀和的心当场凉掉一半。她只好继续祈祷这杯夜宵符合霓虹人民的饮食习惯,琴酒根本不懂它的来源。

    “没有,”琴酒把杯子放回茶几,站在神侍秀和面前。

    极具优势的身高给神侍秀和带来极强的压迫感,琴酒从上而下投来冷冷一瞥,似是要逼神侍秀和招供。

    “只是来确认一下你不会把自己蠢死。”

    直到神侍秀和从舌尖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她才听见琴酒这么说。

    “谢谢……老师。”

    她还没松上一口气,琴酒的下一句话直接让她如坠冰窟。

    “一柄刀不会有好奇心,做好你该做的事情。”

    神侍秀和那一瞬间失去所有了的表情管理,连连后退。

    琴酒仿佛只是无心一提,不带任何犹豫的离开这间小小的安全屋。

    这一夜,又会有多少人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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