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鸟择木而栖

    安采沁战战兢兢地回头看着皇上。太后也好奇地看着顺治,问道:“皇帝可还有其他交代?”

    皇帝沉思片刻,招了招手,吴良辅赶紧附耳上前。

    待皇帝交代完,众人皆莞尔。

    安采沁道过谢就随同汤若望一同离去了,她隐隐觉得太后最后看向她的眼神似饱含深意。不过她没有时间去细想,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跟汤监正确定下出宫翻译事宜的好。

    太后又随之屏退了其他太监和宫女,只留了苏麻喇姑伺候,她趁热打铁,问道:“哀家怎么觉得皇帝对这个安贵人似青眼有加,是否需要再抬她成妃嫔,好伺候皇帝呢?”

    顺治答道:“不用。儿臣只是给她贵人该有的东西而已。皇额娘无需额外费心。”

    如果真如皇帝所言,那他今日为安贵人出头就有些蹊跷了。但是太后没有追问,打算再观望看看。

    她点了点头,这才步入正题:“不知皇帝心中可有合适的皇后人选?”

    顺治摇了摇头:“儿臣没有什么想法。皇额娘觉得呢?”

    太后思索片刻,分析道:“佟妃性格沉稳,且现在还有身孕,也是一直跟随着你,是很好的人选,只是如若选佟妃,怕是巴尔福晋不会乐意,毕竟巴尔福晋也是你的长子的额娘。可是如若选巴尔福晋,那阿格福晋和端顺福晋必然也会有怨言。”

    说完,太后紧紧地盯着顺治的脸,生怕漏掉皇帝的任何一丝情绪。这次选后可一定要谨慎,上次跟多尔衮逼着皇帝立了博尔济吉特氏,结果没两年,皇帝硬是扛着所有人的反对给废了。

    可是,顺治脸上波澜不惊,提到的那几个妃子的时候,他也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态。

    “那皇额娘觉得谁最适合呢?”

    太后小心翼翼地试探:“哀家认为,不如重新给你选几个妃子,一来扩充后宫;二来为立后做准备;三来,现在的嫔妃也不会有太大的怨言。”

    顺治皱起了眉:“又要扩充后宫么?”

    “皇帝,按道理今年要选秀的,可是你说劳民伤财而推脱了。那至少今年也要选几个妃子入宫才是。你贵为皇帝,有延绵皇家子嗣的责任。而且,这不正好也为选后做准备么。”太后没说出口的是,现在后宫妃子没有一个你看得上的,不从宫外再选几个新妃子进来,难道皇家香火就此断送掉么?

    顺治犹豫片刻回道:“请容儿臣考虑考虑再回复皇额娘。”

    太后微笑着点了点头。只要皇帝愿意考虑就行。就说明有戏。

    母子二人又闲话了几句,顺治告辞离去。

    看着皇帝的背影,苏麻喇姑轻声在太后耳边说:“奴婢怎么觉得皇上好像对这安贵人格外上心。刚刚那道旨意,明显是为了替安贵人出气的。太后,您说,皇上不会是有意立安贵人为皇后吧?”

    太后挥了挥手:“不至于。安贵人是汉人,又无家世背景,不是皇后的合适人选,皇帝自然心知肚明。”

    苏麻喇姑点了点头。也是,这后宫就数安贵人家世贫寒,选谁都比选她强。

    太后着人准备笔墨,跟苏麻喇姑商讨起合适的选入宫的适龄女子来。

    。。。。。。。

    忙完了上巳节,崔嬷嬷又成了闲人。她本来还想着搞不好被哪个宫的娘娘看上,可以寻得一份差事做做。她们嬷嬷每年那五两银子的年俸根本不够用的,想攒钱养老必须得找个可靠的主子跟着,随手得的赏赐都够几年活的。

    她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虽是老人,可是她心软,做不得一些看不惯的事情,无法成为主子的心腹,就总是在这个宫打打杂,那个宫打打杂。临了了,以为能抱上新起的主子安贵人的大腿,谁知也就是昙花一现。

    六儿说她冷血又能怎样?六儿才多大?知道些什么?等到六儿到了她的年龄,还是如此境遇,怕是比她还能冷血几分。

    崔嬷嬷思量自己是不是要再拿些银子去孝敬孝敬大太监吴良辅。可是吴良辅作为皇上眼前的红人,内务府总管,哪里会将自己的那几两银子看在眼里。可是,就是那几两银子,她都舍不得。

    崔嬷嬷心里默默叹息一声,抬眼看见了跟自己同样打算的荷儿也在内务府晃悠。这荷儿倒是眼睛亮心思活。可是她仗着自己颇有几分姿色,眼界更高,也正是因为她有几分姿色,几个嫔妃宫里都不愿意要她。

    崔嬷嬷和荷儿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却不禁同时想起了自己名义上的主子,安贵人。

    要说这安贵人,真是个实打实的好主子。对她们不会呼来喝去,看着也没有什么坏心肠。得知他们弃主而去,非但不生气,还给了他们一人十两遣散银子。

    可是就是这好心肠的主子在后宫却是更加要不得。她注定了拼不过其他嫔妃,注定了会被欺负,也注定了一辈子在后宫都抬不起头。

    在这后宫要得势,必须得狠,才能让别人怕;必须要能放下身段,才能留得住皇上;必须要有背景,才能借娘家的势往上爬。而安贵人一个都不占,还这么软弱善良。她要是得皇帝宠幸也罢了,可是偏偏皇帝厌恶她,不惜深夜将她从乾清宫赶出来。这安贵人的未来已经明摆了在那里,下人不机灵点自寻出路,难道跟她绑在一起等死不成?

    崔嬷嬷虽然内心还是有些不安,但又一次的说服了自己。她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明智地择主而已。没什么好愧疚的。

    正想着,崔嬷嬷忽然看见吴良辅走进了内务大院。这吴大总管总是跟在皇帝身边的,怎么今日竟然有空来内务府。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崔嬷嬷连忙迎了上去。可是还未等她开口,荷儿已经赶在了她的前面。

    “吴大总管,您今日怎么有空来内务府转转呀?”荷儿一脸明媚的笑容,皮肤白皙,甚是可爱,惹得吴良辅都停住了脚步。

    “你叫荷儿是吧?我记得你是分给了安贵人,怎么竟在内务府闲逛?”

    荷儿脸一红,说道:“我们的安贵人,说自己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给我们每人十两银子遣散了。”

    “哦?当真如此?”吴良辅脸上现出让人看不懂的神情。

    “是真的。不信您可以问崔嬷嬷。”荷儿连忙指着也站在一旁的崔嬷嬷说。

    崔嬷嬷无奈,只好点了点头。

    荷儿也是难得逮着吴良辅,趁机追问道:“不知吴总管那里是否还有什么差事可以让荷儿去做的?”

    吴良辅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说道:“我这倒还真的有个差事,皇上亲自下旨的。”

    荷儿激动地问:“请问吴总管,是什么差事?荷儿可以做不?”

    吴良辅冷冷地看了一眼,说:“你,怕是不合适。”

    荷儿呆在原地。

    崔嬷嬷也斗胆地问道:“吴总管,不知老奴可以接么?”

    吴良辅嘴角的冷笑化成了讥笑:“你?呵呵,也不成。”

    这?荷儿与崔嬷嬷面面相觑。

    “吴总管,老奴肯吃苦的。”

    “吴总管,奴婢,奴婢什么都愿意做的。”

    崔嬷嬷与荷儿还是不死心。

    可是吴良辅已经不想理她二人了,而是吩咐道:“去,把内务府现在没有差事的人都招到院子来。我有事情宣布。”

    二人不敢再追问,乖乖地去照做了。

    不一会,内务府大院满满当当地站了几十号人。看大家都到齐的差不多了,吴良辅才清了清嗓子说:“我今日呢,是奉着圣旨来的。皇上着我助娘娘好好选几个得心应手的下人去伺候。皇上特地恩准,伺候娘娘的宫女太监嬷嬷一律每年五十两银子,绸缎三匹,猪一头。”

    一众下人眼里满是震惊。要知道,他们太监宫女只有三两,嬷嬷只有五两,而五十两银子是答应的俸禄规格。这到底是要去伺候哪位娘娘,皇上竟然亲自下旨,还将年俸提至如此吓人的程度。

    崔嬷嬷脑子飞快地转着。她猜到,这肯定是给佟妃选下人了。佟妃临近生产,肯定缺少人手,而且,万一生个皇子,以后更是前途无量。其他不说,就是皇上竟然将下人的年俸提到五十两就足以看出皇上的重视。这一定是个肥差。

    崔嬷嬷此刻懊悔不已,早知道刚刚就应该多巴结巴结吴总管,哪怕让她献上整整一年的俸禄都值当。可是,为何刚刚吴总管斩钉截铁地就说自己和荷儿不行呢?

    站在院子里的太监宫女们均跃跃欲试。有几个大胆的已经上前毛遂自荐了:“吴总管,不知道是哪位娘娘?我可以去么?我手脚勤快,有眼力劲。”

    “吴总管,我以前在巴尔福晋宫里带过,知道生产的难处,我有经验。”

    看来有人跟崔嬷嬷想到一块去了。

    “吴总管。。。。”

    “咳咳,”吴总管咳嗽了一声,等在场的人安静下来,才缓慢地说:“我只是来辅助娘娘的,至于选谁,全屏娘娘做主。”

    到底是哪位娘娘这么大的阵仗。这可真的是个肥差啊,捞到手做到出宫,后半辈子就不用发愁了啊。

    此刻所有人脑子里都是这个想法。

    正议论着,内务府大门飘然走进来两个人,众人均精神振奋地望去,看清楚来人后,崔嬷嬷和荷儿却惊地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

    原来,一路说说笑笑,缓缓走进来的是竟然是安贵人和六儿。

    怪不得,吴总管说崔嬷嬷和荷儿不合适。

    还真的,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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