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为了她

    石熹妃慢慢地将视线从逃也似的信亲王和吴良辅身上挪开,默默地看着顺治。

    她也意识到皇上此刻好像心情不佳。

    皇上在一众嫔妃中选中了她,让她代掌后印。石熹妃一是想来谢恩,二是想禀报中午的事件处理的结果。毕竟皇上走之前还特意嘱咐了来的。三是,她有些问题想当面问清楚。

    顺治似乎对石熹妃的沉默有些不耐烦,主动开口问道:“你有事?”

    石熹妃略微犹豫,回道:“臣妾特来谢恩。臣妾一定不辜负皇上的期待。在皇后之位确定之前,臣妾一定会尽心尽力地代为管理后宫。”石熹妃略微顿了顿,才接着说:“臣妾,有自知之明,只求此刻为皇上分忧,不会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嗯。”顺治有些心不在焉。

    石熹妃继续道:“此外,臣妾来跟皇上禀报中午事情处理的结果。”

    原来中午大家不欢而散之后,石熹妃就紧跟着太后去了慈宁宫。虽然太后早已不想继续操心后宫,但还是不喜皇上如此蛮横地将后印夺走,丝毫没有跟她商议,还带着些许惩罚的意味。

    再者,她速来对石熹妃无甚好感。石熹妃总是一副汉人女子那软绵绵的样子,而且她还是总督仓场户部侍郎石申之女。石申是皇帝重视的汉官之一,最近风头正盛。其女石熹妃又被赐予后印,这两者联系起来,难免让人猜测皇帝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如果皇帝想一步步地将石熹妃推上后位,那太后第一个不答应。

    心里有着这些想法,自然太后对石熹妃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

    再加上佟妃也跟着来了,一直跪在地上哭哭啼啼,搅得太后心烦不已。

    简单交接了后印之事,太后又叮嘱了一些细碎的事情,将后宫的几个掌事太监和嬷嬷唤来一一介绍给了石熹妃。

    石熹妃认真地记着,不亢不卑地应着。

    交接结束后,石熹妃小心翼翼地询问几位嫔妃该如何处置。

    太后决定,巴尔福晋就禁足宫内一个月,罚抄写《女德》一百遍。

    静妃禁足两个月,罚半年俸禄。

    至于佟妃,太后是有些心疼的。她明白自己的孩子被别人带走是多么的痛苦。只能哄着佟妃说,先将三阿哥玄烨交由她代养一个月。等皇上消了气,再去求情。

    佟妃还是不依,依旧哭着。她满心以为借着今日的满月宴,再加上阿玛的运作,自己会离后位更进一步,谁成想却让那石熹妃捡了个便宜。

    她满腹的委屈,又不敢诟病皇上,只能一个劲地哭诉自己所忍受的不公。说临生产了,在鬼门关过了两遭。今日本是欢天喜地给三阿哥庆祝满月,她什么也没做,却被惩罚不许再见自己的儿子。

    太后只得依她,说每日佟妃都可以来慈宁宫看望三阿哥。先忍忍,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石熹妃想着刚刚皇帝强硬的态度,又建议彻查石灰粉之事,太后却打着太极,说几个妃子该罚的不该罚的都罚了,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石熹妃得了令,就告了辞。由于太后的决断与皇上先前说的有出入,只得来跟皇上请示。

    “皇上,太后对三位娘娘的处置如我刚刚所说。石灰粉之事太后也说闹得够了,就此打住。臣妾不知如此是否合您心意,故特来禀报。”

    顺治抵着头思量了片刻。

    他今日确实在交泰殿没给太后留情面。说是处罚几个妃子,但他也没有什么真凭实据。

    这件事情八成是静妃或者巴尔福晋做的,但她们的目标也是怀了龙胎的佟妃,并不是安采沁。而那几个人,半斤八两,你斗我,我斗你,谁能知道之前又有过什么龌龊的过节。

    既然太后说就此揭过,不如就给个面子算了。反正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想通之后,顺治点了点头:“嗯,就按照太后说的办吧。”

    石熹妃悄悄地呼了一口气。

    她来时还担心皇上非要她将静妃贬为答应,非要三阿哥从此与他的母妃分离,或者甚至休了巴尔福晋。

    她仅仅是个妃子,代为掌后印而已,如此夹在中间,以后在后宫就没法做人了。

    石熹妃心思一转,又有些娇羞地看了顺治一眼。

    会不会是皇上体谅她难做,所以才让步的?

    顺治一直看着手里的奏折,眼也不抬,问道:“还有事么?”

    石熹妃咬着嘴唇,过了半天才说:“臣妾,臣妾有一事相问。”

    “什么事?”

    “皇上为何会选我代掌后印?”

    按理说,巴尔福晋诞下的子嗣最多,佟妃近日最受恩宠。石熹妃虽然也是妃位,可已经有一两年没与皇帝单独相处过。她甚至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么结束了。她恨过,也怨过,可就是无法摇尾乞怜,甚至心里还憋着一口对皇上的怨气。谁成想,皇上竟然在这个选后的节骨眼上给了自己后印。

    她也知道太后对满妃和汉妃的态度,她也不奢望能坐上那个位置,她在意的,她一直心系的,也就只是皇帝的心意而已。

    顺治这才放下了手里的奏折,摸了摸下巴,看着石熹妃问道:“你觉得朕为何给你后印呢?”

    石熹妃壮起胆子地直视着顺治的眼睛,决定问出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头的那个问题:“皇上,可是为了安贵人?”

    “哦?你为什么觉得朕是为了安贵人?”

    因为女人的直觉。

    虽然皇上斩钉截铁地驳回了将安贵人抬为福晋的提议,虽然皇上明明可以直接将后印赐给安贵人来抬高她的地位,可是皇上却什么都没有为安贵人做,却相反地将后印给了另外一个不相干的人。而这个人,仅仅是因为替安贵人说了几句话而已。

    这一切是那么的不合理,可是石熹妃就是觉得,皇上看似不重视安贵人,却处处都在为了安贵人。

    “因为,因为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顺治抬起眼来,第一次认真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因为紧张、害怕和其他的什么情绪而身体微微发抖的石熹妃。

    他以为自己的计谋骗过了所有人,没想到这个石熹妃却看穿了。她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恩宠和权利冲昏了头,而是清醒且大胆地来询问自己在这个事件中的作用和地位。

    顺治有些犹豫了。他深知在这后宫,独有皇帝的宠爱却没有靠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所以他才将石熹妃高高抬起,挡在安采沁的前面。

    可是如今一想,却是对眼前的这个女子不公平。

    “如果朕说是呢?”顺治决定坦诚以待,只要石熹妃愿意,他可以给与她更多的权利。

    短短的六个字,却如六只短剑扎入了石熹妃的心脏。虽然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也没想到皇上竟会如此直接的承认。冷落了她两年,终于抬眼看她了,却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

    石熹妃呼吸急促,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却还是不顾死活地追问:“为什么?皇上为什么不直接将后印赐给安贵人?或者,干脆直接将安贵人封为皇后就好。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为什么要让臣妾夹在中间?”

    “因为,她志不在此;因为,朕要护她周全。”

    护安贵人周全?所以她就是帮安贵人挡剑的盾牌,那谁又来护她周全?

    顺治等着石熹妃情绪逐渐平静,才淡淡地说:“朕也不会亏待你。除了后位,你要什么都可以。”

    要什么都可以?只要她能够帮着皇帝护着单纯可爱耿直不设防的安贵人,她可以跟皇帝欲所欲求?

    皇帝竟然愿意为了安贵人做到这一步!

    这一切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两个多月前的雷击么?

    皇帝对安贵人如此深情,太后可知?还是说,皇帝一直将这一切深深地埋藏在心里,就连安贵人都未曾告诉?

    可是为什么?他可是皇上啊,有什么是他不能得到的?安贵人还是他的妃子,他为什么要如此隐忍?

    不通,说不通。石熹妃得到了一个答案,心中却涌起更多的问题。

    可是,她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这是自己心爱的男人和另外一个女人相爱的故事。她要如何开口?她又如何问得?

    石熹妃刚进宫的时候,皇上几乎天天往她的宫里跑,喜欢听她唱曲,喜欢跟她聊诗词歌赋。后来渐渐地,皇上来得慢了,直至后来想见上一面都难。

    她也不去主动找,只是一个人躲在宫里,天天绣鸳鸯,只是因为两年前他说,只有她绣的鸳鸯才是浑然天成的一对。

    她不争不抢,不哭不闹,知道自己的身份,懂得自己的分寸。

    虽然巴尔福晋、宁谧小福晋和佟妃陆续诞下龙子,但是看着皇上对每个妃子若即若离的态度,她总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可是此刻,这个希望彻底破灭了。

    石熹妃只觉得浑身冰冷,得使出浑身的力气才能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罢了,自从被选入宫的那一刻,她就应该知道自己这辈子与“一生一世一双人”无缘了。

    无论如何,她还有过那短暂的温暖。

    她甚至有些恶毒地想,自古以来,梁山伯与祝英台,崔莺莺与张生,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她正想抬起头来有骨气地拒绝,又忽然想起了母亲与她说的话。

    父亲一直托母亲带话进来,说皇上与其他人不同,非常重视汉官和文化,让她多加把劲,多向皇上进言才是。

    家族的荣耀,兄弟的前程,甚至朝堂的安稳,好像都系在了她这个后宫为数不多的汉妃的身上。

    石熹妃又低着头,咬着嘴唇,陷入了沉思。

    顺治双手交叉,耐心地等着石熹妃的答案。

    良久,石熹妃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少了一抹温柔的颜色,却闪着坚毅的光:“皇上,您是说要什么都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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