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管不可

    不知过了多久,安采沁模模糊糊地听见耳边好像有人在小声争吵着什么。

    “朕让你。。。后印。。”

    “臣妾错了。。。。臣妾。。。”

    “你不行就。。。”

    她想睁开眼睛,却觉得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忍不住嘴里“嗞”了一声。

    吵架的二人顿了顿,就立刻扑到了她的床边。

    一个低沉有磁性且有些干涩的声音传入耳中:“关。。。你醒了么?你感觉如何?恶心么?想吐么?嘴巴渴么?肚子饿么?”

    安采沁只觉得手被攥的生疼,想抽回来却使不上劲,心里的生气委屈成了力量的源泉,她尽全力吼了出来:“你丫能放手不?”

    喊完她的头脑也清醒了不少,这时才终于看清,半蹲在自己床边的正是顺治,而他的身后左侧站着略显慌张的石熹妃。

    顺治急忙松开了手,果然,这细致嫩滑柔弱无骨的小手被他捏得发红。

    “朕捏疼你了么?”顺治小心翼翼地询问,言语里满是疼惜。

    安采沁给了个大大的白眼让他自己体会。

    心下却不明白为何大家都围着她?为何她躺在床上?为何头部疼痛剧烈?

    她伸手去摸,却被顺治拦住了。

    “你头部受伤了,太医已经给你包扎好了,你别乱动。”

    受伤了?安采沁这才想起来。她跟六儿当时在缎库,好像有重物击中头部,然后她就没有记忆了。

    “我是怎么受伤的?”安采沁纳闷地问。

    顺治回头看了眼崔嬷嬷,崔嬷嬷赶紧上前解释。

    原来崔嬷嬷与姜嬷嬷去了石熹妃处拿了后印文书就回了缎库,却惊然发现安采沁与六儿倒在地上,还一身是血,旁边有一根断裂的粗壮横梁。

    崔嬷嬷吓傻了,赶紧唤人来将她和六儿抬回了翊坤宫,招太医诊治。

    所幸,太医说暂时看着只是皮外伤,只要好生休息就是。

    安采沁忽然想到什么,猛地坐起:“那六儿呢?六儿伤势重不重?”

    崔嬷嬷急忙安慰:“六儿与主子一样,只是皮外伤,也在屋里歇着呢。有荷儿伺候着。主子不用担心。”

    安采沁起得有些猛了,一阵头晕,顺治见状,忙拍着她的背部帮她顺着气。

    缓过来后,安采沁又问道:“那我跟六儿在缎库怎么受伤的呢?”

    顺治回道:“朕得知消息后就立刻令人去查看了。缎库有些失修,屋顶的横梁竟被蚂蚁蛀了,正好砸了下来。还好不是主要的那几根横梁,否则可能整个缎库当场就塌了。”

    提到这,顺治还心有余悸,略微有些责备:“你好好地吃你的喝你的玩你的,跑去那偏僻的缎库干什么?朕已经交代石熹妃了,所有后宫事宜一概不用你管。你这几日好好养着就行。”

    一直遇到什么事情都淡定自若的石熹妃难得地脸上飘起两朵羞愧的红晕,也上前一步对安采沁说:“都是本宫不对,本宫本想着,安贵人日后肯定是要管后宫的,所以自作主张了。”

    安采沁皱了皱眉,什么叫“日后肯定是要管后宫的”?石熹妃这是何意?不过此刻她无暇顾及这些,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她的视线越过顺治的肩膀,问站在身后的崔嬷嬷:“那你拿到后印文书,提了我要的那三匹布料了没?”

    崔嬷嬷没料到安贵人竟然还想着布料的事情,她先是一愣,旋即回道:“这个。。。奴才当时看到主子倒在地上,一身的血,吓得赶紧找人帮忙,招太医。提布料的事情给忘了。”

    安采沁眉头深锁。这一切太不对劲了。

    顺治有些不满:“你为何还要过问布料的事情?朕都说了,此事你不用再管了。”

    安采沁正视着顺治的眼睛,神态认真严肃:“我怀疑,我跟六儿并不是碰巧被断裂的横梁掉下来砸中的,而是有人蓄意陷害的。”

    顺治一惊:“你确定?”

    安采沁稍作思考,回道:“我偶尔发现,我拿到的赏赐的布料还不如京城布行的布料。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而就在我找石熹妃拿到文书要将有问题的布料提出来的时候,就正好有断裂的横梁将我砸晕。皇上,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凑巧了么?”

    顺治闻言,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他缓缓站起身,头也不回地问:“吴良辅,那根横梁果真被蛀,掉下来的么?你亲自查看的么?”

    吴良辅仅仅是在身后听着声音,就知道大事不妙,赶紧跪地回道:“回皇上,是缎库的管事罗大太监回报的。他说,他说缎库年久失修,早就上报营造司了,可是修葺款和工匠一直未批下来。”

    “那你有派人去仔细查看么?那根横梁,到底是被蛀还是人为的?你可有仔细调查?”

    顺治的声音满是冰霜,吴良辅立刻咚咚磕头:“老奴,老奴当时并未想太多,只是听了罗大太监的回报。是老奴失职!”

    顺治又转头问石熹妃:“你可知你让安贵人去做的事情有这些猫腻?”

    石熹妃也跪倒在地:“臣妾不知。臣妾真的不知。”

    看着顺治那微眯的眼睛里深深的怀疑,安采沁连忙为石熹妃开脱:“你别瞎怪人。石熹妃当时给了我四个选项,是我自己选了最简单容易的。”

    顺治这才将凛冽的目光从石熹妃的身上挪开,一脸不爽地冲安采沁说:“布料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朕自会处理。”

    安采沁微微摇头:“这件事情是我发现的,我自当有始有终,调查清楚。”

    “可你险些被人害了。”顺治不让步。

    “那是我没有防备。”安采沁撅着嘴。

    “你——”顺治咽下了没说完的后半句,看了看四周,对其他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待石熹妃、吴良辅、崔嬷嬷以及一众伺候的宫女太监都离开后,顺治又缓缓地坐在了床边,想伸手摸摸安采沁的脸,却抬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他深深地看着安采沁,眼神充满关切,语气不无担心:“关雨,你别瞎逞强。这里不同以前,你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脑袋的。”

    “我才不是瞎逞强。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看着办!”

    “你,”顺治有些着急,伸手去握住安采沁的手,却被躲了过去。

    他叹口气,伸出去的手帮安采沁掖了掖杯子,语气和缓地解释道:“这才几个月,你已遇险数次。如果布料真有问题,那也不是你能解决的。你就安安心心地在后宫好吃好喝,做你想做的事情,帮助汤监正翻译,然后我们就想办法送你出宫。可好?这个浑水你就不要淌了。”

    安采沁低着头。

    当初顺治还不知她是关雨的时候,她是一心想逃出宫的。

    现在,她的托词是帮汤监正翻译完再离开,可是最近,她越来越懒散,去教堂也没有以前那么勤快了。

    她不愿对自己承认,更不愿对顺治承认。

    如果真的翻译完了,她就没有理由了,就真的必须得走了。

    看着安采沁沉默不语,顺治以为自己说动她了,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好好想想,你救了佟妃,可是自己却进了大牢。这件事情猫腻甚多,可是太后一把就给抹平了。后宫嫔妃的背景牵扯太大,你一个小妃子老老实实地呆着就好。”

    安采沁倔强地抬起头:“没看到的我管不着,看到的我没法视而不见。我不是故意要以身犯险,只是做到内心无愧而已。”

    顺治看着安采沁坚定地目光,束手无策,只好问道:“你非管不可?”

    “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哎。”顺治深知安采沁的性子,看来是劝不动了。况且,若是有人真的想害安采沁,这件事情也是必须要查到底的。

    他思量片刻,说道:“那我有两个要求。”

    “你说。”

    “第一,你要听太医的,先养好伤;第二,我会派几个护卫跟着你,你得保证自己的安全。”

    安采沁点头答应:“行。”

    顺治起身,喊石熹妃他们进来,宣布道:“安贵人想查清楚布料的事情,吴良辅,一会送一块御赐金牌给安贵人,凭着金牌,哪里都可以去,想提什么东西也不用给任何人打招呼;石熹妃,你也全力配合安贵人吧。”

    众人领旨后,顺治又转身温柔地问安采沁:“那你还需要朕做什么?你现在在怀疑谁?可否需要朕帮你审?”

    安采沁想了想,摇摇头说:“我心里有数,你不用管了。”

    “好。那你记得答应朕的,先好好休养,待身体康复再说。”

    “知道了知道了。”安采沁不耐烦地回道。

    顺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他又交代了崔嬷嬷几句,就回了乾清宫。

    昨日自从知道安贵人受伤晕倒,顺治就一直在翊坤宫守着,此刻看着她无恙了,他才放心回乾清宫处理政务。

    皇上带着吴良辅走后,其他人终于能喘气了。

    脸上不动声色的石熹妃此刻内心惊涛骇浪。

    她一直在旁边观察着皇上与安贵人。

    她先前只是觉得,皇上仅仅是对安贵人青眼相看而已,但厌恶嫌弃也可能就是一念之间。

    她拉着安贵人一起处理后宫事宜,也是一种拉拢的手段而已。

    可是今日看来,皇上对安贵人的关爱和纵容,远远超出了她和其他嫔妃的想象。

    她万万没想到,仅仅因为安贵人的一句话,皇上不做任何调查,就立刻相信是有人要谋害安贵人。

    二人之间的对话全然不像皇上与嫔妃,而是,而是像相处了几十年的民间夫妻。

    后宫的事情,安贵人想插手就插手,不想插手皇上就替她料理。

    如此想来,皇上那日拒绝将安贵人升为福晋,怕不会是因为安贵人自己嫌福晋太麻烦了,以后还日日要去太后的慈宁宫晨昏定省吧?

    可是为何皇上要在众人面前隐藏自己对安贵人的真实情感?刚刚皇上又单独对安贵人说了什么?

    这二人之间自从雷劈事件后就多了些让人说不清的关系。

    石熹妃隐隐地觉得,她应该是整个后宫唯一知道皇上对安贵人真实情感的人。

    她以前只是打算向安贵人示好而已,可是如今看来,这安贵人的未来可能远比她想象的还要璀璨。

    石熹妃忽地瞳孔收缩,难不成,难不成皇上有意将安贵人推上那个位置?

    想到这,石熹妃看向安贵人的眼神更加深邃。

    纵使她心中有无数个问题,也知道此刻并不是好时机,况且,安贵人也未必会对她讲实话。

    石熹妃又寒暄了几句,嘱咐安贵人好生休养,也告了辞,起身离去了。

    不急,来日方长,且走且看着。

    无论如何,这次她肯定是站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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