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谁不配

    多尼紧紧地攥着胡嬷嬷的手腕,用力地将她甩到了身后。

    胡嬷嬷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巴尔福晋用手护着微微鼓起的肚子,冲着多尼喊道:“信亲王,你想干什么?”

    多尼冷冷地对上巴尔福晋的视线:“奉圣旨保护安贵人。”

    巴尔福晋愣在了原地:“奉圣旨?保护谁?”

    多尼却不再理睬,上前一步,低头认真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安采沁,脸上的的冰霜瞬间被溢于言表的关心所取代:“你没事吧?受伤了么?”

    安采沁呆呆地摇了摇头,又问了一句:“你为何会在这里?”

    多尼解释道:“上次你在缎库受伤,皇上就命我与其他三个侍卫日夜轮值在暗处保护你。”

    啊?有这回事?

    安采沁还是不解:“有人保护我么?我怎么不知道?”

    多尼鼻头皱了皱:“都说了是暗中保护了。你回答问题,有没有受伤?”

    安采沁本能地就想回怼,又一想,人家好歹是来保护自己的,只好耐着性子答道:“没有,就是手腕被抓得有点疼。”

    “大胆!”多尼快走两步,反手一巴掌扇在了胡嬷嬷的脸上。

    胡嬷嬷被扇得倒退两步,一脸懵地摸着自己的脸,惊愕地看着信亲王。

    自己这不是还什么都没做呢么?

    “小小嬷嬷,竟然敢对后宫嫔妃动用私刑,你是不是活腻了?”

    多尼这明显的是在打狗给主人看。

    巴尔福晋气得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憋了半天才说道:“信亲王,这是我们后宫嫔妃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多尼并不觉得对方是女人就要礼让,所以丝毫不留情面:“臣只是奉皇上旨意,保护安贵人而已。”

    “安贵人到底何方人士?在这后宫还要特别保护?到底是防谁呢?”巴尔福晋只觉一股火气涌上来。

    多尼也不说话,只是斜着眼看着巴尔福晋。

    众目睽睽之下,多尼不看别人,就盯着巴尔福晋看,这等于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回答她的问题。

    “放肆!”巴尔福晋气得直跺脚,“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本宫还会害安贵人这个小贱。。。小嫔妃不成?”

    多尼还是不说话,转身看了看安采沁身后的其他妃子,以及一地狼藉的亭子,劝道:“今日就到此为止,你们都回去吧。”

    安采沁微微抬起下巴:“不行,巴尔福晋非赔不可。”

    武贵人也上前来拉着安采沁的袖子:“算了,下次太后不礼佛的时候,我们再补办吧。”

    安采沁倔强地说:“你们真的以为是因为太后礼佛所以她才摔我们的东西么?这次因为太后,下次就会因为皇上,再下下次就会因为不知道什么的其他理由。错了就是错了,她必须道歉,必须赔偿。”

    多尼注视着安采沁良久。

    这几日他奉圣旨每日三个时辰,暗地里跟着安采沁保护她的安全。

    先前他也有如巴尔福晋一样的疑问,在这后宫,还需要保护?难不成皇宫有刺客要害安贵人?

    可是现在看着安贵人不服输、不畏权、不妥协的神态,才明白了皇上的深意。

    这么个刺头在后宫,可不得保护起来,羽翼未丰,还四处树敌,真的是有一天怎么死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皇上为何对安贵人如此了解?还对她如此照顾?

    难不成皇上对安贵人情有独钟?可是之前为何从未听他提起过?

    多尼心里涌起一股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

    这几日他奉旨暗中保护安贵人,看到她除了吃就是在看云看花。没有想过如何与皇上偶遇,或者如何苦练技能以求惊艳众人。闲散得完全没有一个妃子的样子。

    只有去汤监正处译书的时候才能看到她认真的模样。

    其他嫔妃怀了龙胎,领了赏赐,她也不喜不恼,好像与她完全没有关系似的。

    近日与其他嫔妃开始交好,她虽然也会在人群中玩闹,但大多数时候却更像一个旁观者,总是微微笑看别人嬉戏。

    总之,安贵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气质都不符合一个后宫嫔妃的要求。

    每次看到她一个人静静坐着想心事的时候,多尼总是会莫名地心痛,得努力控制才能阻止自己冲动地上前问一句:

    “你想逃么?我可以帮你。”

    如此无欲无求、不经世事、不刷存在感的安贵人,为何此刻对于巴尔福晋的赔偿如此执着?

    以他对安贵人的了解,她此刻是认真的,非常认真。

    多尼解下了自己的玉佩,递给了安采沁:“安贵人,我这个玉佩价值五百两银子,我替巴尔福晋赔给你们。今天的事情就得到此为止,别闹了。”

    安采沁本来还带着些许温度的眼神渐渐冷了下去,她先是面无表情,然后轻笑一声,转身正要走,却又忽然改变了主意,回转过来接过多尼手中的玉佩,端端正正地行了个屈膝礼,嘴里说道:“那我就替小姐妹谢过信亲王了。”

    一句“信亲王”喊得多尼眼皮直跳。

    看着安采沁的表情,多尼晓得她是误会了。

    他知道巴尔福晋的背景盘根错节,而安贵人的父亲只是一介县令。如果继续闹,只会是以卵击石。

    他拧着眉,刚张嘴想解释,又忽然想到他好像没有什么立场去解释。

    只好呆立在原地,满心满腹的话全部生生地吞了下去。

    巴尔福晋只当信亲王多尼还顾着他们从小一起玩过的情分。她立刻有了底气,快步走到安采沁跟前,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玉佩,居高临下地说:“多尼,你不用替本宫赔,这么好的玉佩,她也配。”

    多尼狠狠地瞪了巴尔福晋一眼,知道自己更是洗不清了,只能再从巴尔福晋手中夺过玉佩,又还给安采沁,可是一向口才了得的他却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安采沁低着头,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玉佩,巴尔福晋的“她也配”好像跟记忆里的某些场面重合交叠。

    是什么时候听过这样的话呢?

    对了,过年的时候她去爸爸家里拜年,看到那个漂亮得像洋娃娃的妹妹手里抱着另外一个洋娃娃。她忍不住想去摸一摸,后妈趁着爸爸不在,推了她一下,当时嘴里说的就是:“你也配。”

    好像还有。

    是了,高中的时候她被易丞追,校花带着一帮女同学将她堵在巷子口的时候,也说了“你也配。”

    后妈说那三个字的时候,她当场扯下了洋娃娃的腿,妹妹哭了整整一晚,而她也被爸爸绑着手在厕所关了一晚。

    校花说那三个字后的第二天,她就接受了易丞的追求,挽着易丞的手,仰着头,当着全校人的面走了一遍。

    她从来没想争过什么。只想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世上的人总是觉得她不配?

    到底她不配什么?不配享受这头顶的阳光?不配呼吸这甘甜的空气?

    还是,

    从一开始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安采沁缓缓抬头。

    多尼从她的眼睛看到了以前从未见过的东西,好像一股黑色的旋风正在她的眼底酝酿,准备着随时爆发。

    巴尔福晋也被安采沁的眼神吓到了。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又想起了什么,挺了挺自己的肚子,故作镇静地说:“你,你想干什么?”

    多尼知道这后宫其实是太后掌权,而太后最看重的就是皇上的子嗣和嫔妃的表面祥和。

    他赶紧挡在巴尔福晋身前,刻意压低的声音透着紧张:“安贵人,你别冲动。”

    安采沁眼底的黑色风暴变成了冰冷的旋涡,眼神里带的冷箭一根根地都刺进了多尼的心里。

    安采沁忽然嘴角轻轻扬起,微风和煦的微笑消解了那差点带起海啸的风浪。

    多尼有一瞬间都以为自己刚刚看错了。

    她风轻云淡地走到多尼的一侧,说:“信亲王紧张什么?难不成害怕我会对巴尔福晋做出什么事情么?”

    安采沁人畜无害的样子让巴尔福晋放下了警惕,安采沁又接着说:“难道我会像这样推她一把?害她摔倒流产么?”

    说着,安采沁忽然使劲朝巴尔福晋推去,却在手要碰到巴尔福晋的一刻停了下来。

    而巴尔福晋却是一惊,向后退了两步,没站稳,顺势就倒了下去。

    一旁的多尼赶紧扶住了巴尔福晋。

    巴尔福晋脚歪了好几下,才稳住了身形。

    她气得脸都变了形。

    她没想到自己身怀龙嗣,连太后跟她说话都小心翼翼,而这小小的安贵人竟然敢当众羞辱他。

    她想都没想,立刻冲着安采沁面前就举起了右手,狠狠地扇了下去。

    忽然,吴良辅那三百米远都能分辩清楚的夹子声骤然响起:“皇上驾到~~~”

    众人都被专注于这场闹剧中,没有人注意到皇上竟然已经到了跟前。

    巴尔福晋眼珠一转,身子一软,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众人均急忙行礼,而坐在地上的巴尔福晋一直胳膊撑着地,一直手拿着帕子抹着眼角的泪,梨花带雨般地轻声抽泣。

    吴良辅晓得巴尔福晋此刻的重要性,有眼力劲地赶紧上前搀扶着:“哎呦喂,巴尔福晋,您怎么坐地上了?”他又扭头去边骂着四周的宫女:“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就让你们的主子这么坐着么?”

    宫女嬷嬷赶紧上前,可是巴尔福晋用力甩开众人的手,屁股像生了根似的就是不起来。

    顺治环顾四周,又看了看安采沁,皱着眉问:“你又怎么了?”

    巴尔福晋就等着皇上这句呢。她抽泣着说:“安贵人她们竟然在太后礼佛的时候在御花园开宴喧闹,臣妾觉得不妥,说了她们几句,安贵人就上前将臣妾推倒在地。要不是信亲王在,臣妾此刻怕是都保不住肚子里的阿哥了。呜呜呜~”

    顺治疑惑地看着多尼,问道:“多尼,你是不是忘了朕让你干什么了?”

    多尼赶紧回道:“臣没忘,臣本来是在保护安贵人的,臣,也一直都在保护安贵人。”

    说完,他又看向安采沁,希望她能听懂自己言语里的意思。

    可是安贵人从刚刚开始就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好像把整个世界都封在了外面,任何人都无法窥得她一丝一毫的情绪。

    顺治也注意到了安采沁的神情,他对这个表情太熟悉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顺治心里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心慌。

    他走到安采沁的跟前,问道:“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受伤了么?”

    安采沁抬眼看着顺治,目光复杂,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却并未回答。

    “哎呦,哎呦。”巴尔福晋叫了起来,还用手捂着肚子,“皇上,皇上,臣妾肚子疼,哎呦。”

    胡嬷嬷半跪在巴尔福晋身边,焦急地说:“怕不是刚刚摔倒的时候动了胎气?皇上,巴尔福晋脸色看着不对劲啊。”

    皇上扭头瞅了一眼,说道:“那还不快宣太医。”

    胡嬷嬷得了指令,赶紧指使着宫女去请太医。

    而巴尔福晋捂着肚子还左一声右一声地喊着。

    顺治拉起安采沁的手,继续关切地问道:“到底怎么了?你说话。”

    安采沁看了一眼竟然真的逼出几滴汗水的巴尔福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转过头,千转百回地看着顺治,柔声细语地说:“皇上,臣妾今晚想去侍寝,不知皇上是否有空?”

    轻轻的一句话如惊雷般在众人之间炸开。

    后宫的其他嫔妃目瞪口呆地看着安贵人,这,这种事情,是妃子可以说出口的么?

    巴尔福晋也愣愣地看着安采沁,肚子也不疼了,嘴里也不□□了。

    顺治震惊地看着安采沁,随之转为狂喜,正要点头答应,旁边忽然传来一声高喊:“不可以!”

    谁这么大胆?谁说不可以?

    顺治眉头紧蹙,扭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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