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流亡

    云寻的父亲是纪国的丞相,兔死狗烹是一国常有之事。

    新皇帝即位后,就将原本扶持他的云丞相找借口罢□□放了,云丞相向来心直口快。

    在皇帝看来,这就是恃宠而骄,如此这般能留云家人一命,就已经是皇帝的恩德了。

    但是新皇帝年纪尚小,对政事还不甚了解,又想早早做出政绩,以至于穷兵黩武,而又怕功高盖主,用人亦不善,很多老将军也被罢免。

    相比之下,景国国主年事已高,励精图治,治国有方,两国交战,纪国输得一踏糊涂,接连败退,元气大伤。

    此番交战,纪国投降,最终是将国库搬空,又赔上一些土地,甚至还有一些美女,现在的纪国可谓是风雨飘摇。

    而云寻正在那些进献的美女之中。

    “浮梨,为什么!?我明明很快就能攒够赎身的钱了。”云寻去往景国的路上,一路上时不时就在哭泣,她那些希望好像都磨灭了。

    浮梨不知说何是好,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她们的命运不定,但是哭泣是毫无用处的。

    两人相处不仅仅是主仆,更多的是朋友。

    “阿寻,别哭了,再哭也没有用的。”浮梨知道她们的命运完全被别人掌控住,要想离开,几乎也是不可能的。她们不是被八抬大轿运到景国,而是每个人都带着铁链,

    她浮梨只能算是买一送一的赠品,这两年在如香楼,两国交战,但是没有再饿肚子,勉强出落成了个清秀的女子,美女确是算不上的,只不过纪国向景国要进献三百名女子,数额较大。

    达官贵族肯定不想进献自己的女儿,就出了大价钱让如香楼的女子冒充自己的女儿罢了,而云寻是景国国主点了名所要的,她的画像不知怎么流传到了景国,说如香楼有个天仙般的女子。只不过,云寻不知道自己是被钦点的,浮梨也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一定会在逃跑的路上更加慎重。

    路途中休息的时候,云寻和浮梨坐在大树下相依偎着。

    “阿梨,我不甘心啊。”云寻还是哭泣着说到。

    “嗯,我知道。”浮梨发现这些士兵直勾勾地看着云寻,这种饿狼扑食的样子真的令人作呕。

    云寻心里像是有一根弦崩掉了,泪珠不断,对什么好像都无所谓了。

    但是浮梨感觉到这群士兵虽然对这群女子虎视眈眈,但是却纪律散漫,如此这般,说不定二人有逃脱的机会,这也比送到景国好,不能够坐以待毙。

    到了纪国边境,浮梨看到她们到了一片山林,周围重峦叠嶂,山峦耸翠,是个逃跑的好地方。浮梨身上装了从如香楼软磨硬泡要来的迷香,这一晚,她在小解的时候,将所有的迷药在周遭全部撒好,这一晚,所有人都睡了一个沉沉的美梦。

    深夜,浮梨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铁片,将脚下的铁锁链撬开,给云寻喂下解药,将她唤醒。她看着士兵在打盹儿,将云寻摇醒。

    浮梨对着她小声说,“我们跑吧。”

    云寻惺忪中,心脏开始噗通噗通地跳。“什么?”

    “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再过两天,进了景国,景国的士兵看管严格,我们再想跑就难了。”

    “好,我跟着你。”

    月光照亮二人前行的路,两个人在林中穿梭,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和着蝉鸣声,湮没在整个夜色中,星辰在看着她们逃亡,都敛起了一口气,不敢呼吸。

    “浮梨,我们能活下来吗?”

    “不知道。”浮梨是真的不知道,如果逃跑被抓住,或许两人迎来的就是死亡,但是明日就是和景国相约交人的时间了,浮梨在赌,明天晌午,他们会想办法找到替代品,但是浮梨万万没想到,云寻是钦点索要的美人。

    “浮梨,我们跑了,他们人数不够,又引起两国交战怎么办?到时候又生灵涂炭,我们岂不是成了罪人。”

    “两国交战,非得将罪责扣在女子头上不成,用这些大道理捆绑我,我只知道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谁对我不好,我又何苦去为其效命。”

    他人自有他人命数,又何苦我为苍生乱世操心。只是后半句浮梨未说,这大小姐的仁义礼智信都刻到骨子里了。这样的仁义礼智信害她和云寻还有云寻她爹至此地步,她还是信奉这一套。

    “生逢乱世,我们管不了别人,”浮梨最后帮她整了整凌乱的碎发,握着她皓白的手腕。“我只要你我平安。”

    “你说得对,阿梨,纪景两国之战,非你我所能左右。”云寻知道她自己只是不想成为罪人,但是她的内心也渴望自由,在如香楼当了两年的丝雀,是时候打开笼门愤力挣脱牢笼了。

    山林中虽然危机四伏,但是山林外更是。

    翌日晌午,日上三竿,兵官醒来,才发现两人消失了,他们没想到两人竟敢逃跑,而且还使出这样下作的房子几十个士兵顿时慌了手脚,立马让几个人去找云寻,浮梨丢了不要紧,重要地是云寻必须找到。

    “可恶,找到以后,当着那个叫云寻的面,把另一个人刮了,我看她还敢不敢跑。”带头的士兵极其愤怒,拿出军棍将那几个昨夜值夜的士兵狠狠暴打了一顿。

    云寻是不能丢的,除了十几个人留下看守那些女子,剩下的人集结起来迅速去搜寻山林。但他们没想到的是,纪国国主在三日前,修书给景国国主,认为先前所订盟约对于纪国来说过于不公平,景国国主一气之下,重新发兵进攻纪国,国门早已被打破,景国的一支军队已经逼近了他们。

    景国怒气冲冲,所有留在山林外的士兵都被屠杀,当他们知晓山林中还有纪国士兵时,立刻发兵追捕。

    “一个不留,除了这些女子,全部杀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边浮梨和云寻还在继续逃亡,向着林中深处。而身后的士兵则沿着草丛被压踩过的痕迹,迅速追赶,他们的脚速要远快于浮梨。很快就追上了浮梨,而两人则被逼到了屠辛崖。

    屠辛崖下,万丈深渊。

    “站住,如果再不站住,我们就对你不客气了。”纪国军队对两人穷追不舍,两人并不知道为何他们如此执着,两人牵手站在屠辛崖上,云寻内心虽然恐惧但还是说,“为何苦苦相逼。”

    “你可是景国国主点了名要的,没想到你竟然逃跑,至于你旁边这个,死了就死了。”带头的说,“把那个漂亮的拉过来,至于另一个,送她去死,害得我们兄弟差点没法交差。”

    无情的声音响起,浮梨和云寻两人心中都一惊。他们想要杀鸡儆猴。

    “不要。”云寻大喊一声,“如果她死了,那我也跟着去死。”

    “奥?是吗?哈哈哈哈。”那些士兵十分嚣张,显然不信她会为了一个丫鬟去死。

    “不要,阿寻。是我带你跑出来的,你不必如此。”浮梨紧握着云寻的双手,没想到她会如此。

    “不是的,阿梨,是我,他们找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你自己跑得掉的。”云寻摇摇头,眼泪流了下来。

    一群人逐渐逼近二人,刀剑指向两人,两人直接步步后退,直到悬崖边。

    “我劝你,最好跟我回去,否则上交给景国的就是个美人尸体了。”

    “要不我们跟他们回去吧。”云寻乱了心神,弱弱地开口,一说真的要杀她,云寻还是怕的。

    浮梨面无表情地看向云寻,如果两人跟着回去,浮梨一定会死。

    他们才不会在乎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人,忽然一支箭射向了浮梨,浮梨直直倒去,“阿梨。”云寻大吃一惊。原来是那首领暗示手下,既然云寻怕死就好办了,直接把那个女的杀掉就行。

    “不听话的人,就应该付出代价。”那首领恶狠狠地说,杀鸡儆猴这一招在军营里屡试不爽。

    浮梨往后倒去,底下是深渊万丈,云寻扒在山崖上,显然没想到那士兵如此心狠,“阿梨,不要!!”

    ......

    浮梨看向云寻的表情,让人琢磨不透,好像是多了一丝悲伤,浮梨仰头倒下,只看见那日的天空很蓝,白云在山崖的缝隙间流动,轮廓清晰,她认命了,认命地闭上眼。崖边的树,打的脸很疼,而崖下的水,刺骨的冷,针扎地冷。

    浮梨猜中了她是可以随意替代的,但是没有想到有些人是不可替代的。

    冷冽的水埋过身体,埋没掉浮梨的意识。

    算了,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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