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棒槌,咱一块去大哥学校溜一圈。”

    马志超长了张娃娃脸,瞧着贼显嫩,睫毛老长了说话的时候睫毛感觉能给眼睛盖住:“要是能高考,大哥保准是状元,比我脑子灵光多了。”马志超都不好提自己的高考分数,提起来他都觉得还不如一开始不参加。

    “棒槌你咋没个声,你不会连大哥哪个学校都不晓得?”

    王志勇:……

    瞧见王志勇那闪躲又心虚的模样,马志超想起了自己听到的事:“棒槌,你是叛敌了。”

    这肯定的语气,王志勇急了:“什么判敌,别动不动上升高度,我那是深入敌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陆子牧搬家的最初,王志勇跟他是有联系的,后来在草原兵团王志勇认识了新的兄弟,跟陆子牧的关系才断开。

    王志勇不想让人晓得自己跟钟砚走近了,虽然钟砚不是他想象中的孬种,但是人的成见是很难改变的。

    念书的时候他们一帮人跟钟砚完全是不对付的。

    钟砚这个人不拉帮结派,却也不缺人站在他身边。

    王志勇选择跟陆子牧混。

    当时,王志勇觉得跟陆子牧混倍有面,至于钟砚的狗腿子们,他才看不惯。

    世事无常,当初完全不对付的阵营,到了草原兵团也成了战友。

    马志超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摇着头将不信任写在脸上:“你最多是当两面间谍,你又没那个本事,你就是跟钟砚好上了。”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马志超这么不会说话,这话说的充满了歧义,到底是自己有错在先,王志勇举手认错:“没好上,别胡乱说。确实是我不对,孤身奋战面对敌人麻痹大意,大意失荆州……我现在真觉着钟砚人真挺不错的,以前是我对他误会太深、成见太重。”

    有人对下乡前的王志勇说,他跟钟砚能够建立革命友谊,他如何都是不相信的。

    钟砚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大院里不喜欢他的人大有人在,王志勇就是其中一个。在跟钟砚走近之前,他最讨厌的就是钟砚这样的。

    小一点的时候讨厌他的不让大人操心,长了了些又反感对方长了张能够软饭硬吃的脸。

    “你小子,以前跟钟砚有血海深仇似的,天天想约人家出来干架。自己一个人还怕丢脸,总想着我们给你去称场面,一堆人里头你瞧着最厌恶钟砚,说出来的话不是酸溜溜就是脏兮兮的,现在好了你说你以前是误会了他。你跟他也能有和解的一天?”

    “他能念大学不是应该的。”

    不管高考有没有恢复,陆子牧都是能够念大学的。

    “他家什么情况我们都知道。”

    马志超瞥了一眼王志勇:“你这话说出来,是真的没兄弟当了。”

    马志超哪里来的火王志勇一点不晓得,陆子牧的爹又没有落水,人家实打实的战功,虽然退出一线,但级别还在那里。王志勇就没明白,这有什么不好说的,陆子牧还能混得不好不成。

    现在不晓得多少父子和睦,他老早就看出来,大哥还是崇拜陆叔的,这搁谁谁不崇拜,年轻气盛的时候王志勇还做过自己是第二个陆云起的梦。当时最大的阻碍是觉得生不逢时,没能凑到解放前,后来逐渐的脑子也没那么糊涂,晓得人跟人之间的差距那比人跟猴差距还大。

    当初陆叔在病房里的时候,大哥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陆叔当时昏迷不醒,都差不多可以准备后事了。

    后来醒来,全家一起去了沪市,陆子牧也随着父亲去了沪市。

    “大哥崇拜陆叔,也不光我瞧出来,他家什么情况,陆叔能从一线退下来,大哥能够跟陆叔住一块,他心里头肯定是高兴的。”怎么就兄弟也没法做了,他又不是出卖朋友,“大哥的脑子比你跟我都好使,那数学卷子难到我考个位数的,他也能做个满分……”

    “考个位数是你蠢,满分确实是大哥厉害。”

    “陆叔那情况,陆子牧要个申请表可不难。”

    “你大爷的!真是个棒槌,你不会连大哥插队下乡都不知道!”

    “怎么可能!”

    王志勇的哥哥当了兵,妹妹安排了医院的工作。

    崇拜陆叔的大哥怎么会没去参军,而是下乡。

    而且是插队……连兵团都不是。

    连马志超现在都在部队里当兵。

    “小官”都当上了。

    马志超虽然长了张娃娃脸但特别能吃苦,就是因为自己有张娃娃脸才非要参军不可,他要做最有男子气概的事,成为真正的男子汉。

    学生时代最想干的事是先跟着陆叔再跟着陆子牧打到美帝,顺便当苏联的大哥。

    人在认知浅薄的时候,真的是太超前了。

    “你先别说我跟钟砚和解了。”

    马志超懒得说,他们那叫和解么,王志勇纯粹叛变。

    在子牧面前,他才不给王志勇留面子。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再说了,语文老师没教过你,不能一叶障目。”

    -

    首大。

    “棒槌完全叛变了,跟钟砚好上,心虚得很根本不敢来看你。不过也敲了他一笔,他人没来心意是到的。”

    马志超一边收了王志勇的好处,一边马不停蹄揭穿叛徒。提起这事心里依旧有气,甚至钟砚本人也不及王志勇令人厌恶。马志超没跟钟砚正面对上过,对钟砚的讨厌是在王志勇日复一日的念叨中加深的。

    “钟砚?”

    “大哥你这忘性是不是大了点,就是你死对头,谁都喜欢拿你跟他摆在一起的那个讨人嫌的钟砚。”马志超挑着王志勇的坏话说,“棒槌好几次怂恿你跟对方单挑,你还输过的那个!”

    陆子牧说:“有输有赢,我赢的次数比较多。”

    他们是被别人架起来的死对头。

    实际上吧,两个人本来可以没有多少交集的。

    “我就说你不会不记得,当时干架不就是为了给棒槌出气么。现在棒槌说,当初姓钟的根本没欺负棒槌,是棒槌自己看上的婆娘就光喜欢钟砚。这事情搞得,换我我也知道棒槌跟钟砚选谁。”

    棒槌长得就不如姓钟的讨喜。

    要是看家世就更比不上人家书香门第。

    不对!

    这说着说着怎么还给钟砚说起话来。

    马志超悬崖勒马:“我早就知道钟砚不是个好东西,他就不是个东西。”

    钟砚跟陆子牧常常被人拿出来比较,年少时期陆子牧确实有点在意钟砚这个人。倒不是说对方的优秀阻碍到他,钟砚是别人家的孩子没错,但是他家又没有大人提起钟砚。

    旁人眼中的乖乖优秀生钟砚,在陆家可没有存在感。

    在陆家没有存在感的不仅是钟砚。

    陆子牧自己也没有什么存在感。

    陆子牧也不是一开始就叛逆的,小时候也听话懂事得很,这话他是听邻居说的。

    说他小时候多乖多懂事。

    小时候的陆子牧特别讨人喜欢。

    可是受伤了父亲会关心他。

    一直乖巧的时候没有。

    钟砚也不是表面上那样乖的。

    陆子牧跟钟砚的干架也不都是陆子牧挑起的,但是棒槌出去说陆子牧跟钟砚干架都没人信的,更别说去说钟砚还会主动挑事。

    有次钟砚更是直说了是嫌他们烦,绕着他一直转呀转,甩也甩不开。

    说这话的时候钟砚才从地上站起来,明明输了,嘲讽的语气却做到了十足 。

    陆子牧当时愣了一下。

    一直以来他也没有多么惹人喜爱,但是将厌恶说得这样让他觉得丢脸的,钟砚还是头一个。

    旁人的挑唆时,陆子牧嘴上说数落这些人没出息,别人想要他管管,他更会表现出不耐烦:“别人给我跟他放在一块提,你们也提?是不晓得我不喜欢跟他摆在一起?”

    那时候他是有些羡慕钟砚的。

    他就是再闹腾他爹也不见得会多留几天,折腾折腾也没什么劲。

    但是钟砚就是一直一直有父母关注,甚至是父母的父母的宠爱。钟砚出生就是钟家的宝贝,不像他连自己在家里属于什么都说不清。

    父亲并不跟陆子牧提起母亲的事情。

    至于那被他赶走的奶奶,倒是说起他的父母是组织上安排的。

    那时候他赶奶奶走,父亲也没说什么话。

    之后也没让奶奶来照顾他。

    父亲是由着他的。

    陆子牧并不是一开始就讨厌何宝兰的,是何宝兰一开始就不喜欢他。

    他甚至期待过长辈的喜欢。

    何宝兰为什么跟其他人的奶奶完全不一样,钟砚的阿婆就对钟砚很好。

    被他赶走的何宝兰好长一段时间不敢来找他,再频繁出现是父亲被抬回来那一年。那时候医生都说希望渺茫,他的父亲就要死去,那时候陆子牧没有力气跟何宝兰争吵或者赶对方走。

    父亲是一个一个荣誉组成的。

    奶奶是面目可憎的泪水组成的。

    至于母亲,是平面的图像。

    而他是这个家里最鲜活的生命。

    “你真觉得烦?”陆子牧嗤笑,“我可没丁点儿瞧出来你烦。”

    “嗯,那你没看错。”

    马志超拿着王志勇那里搜刮来的钱、票非要跟陆子牧出去搓一顿,说天天食堂清汤寡水把人都给苦瘦了,这王志勇的粮票不用白不用,用了那都是给那家伙祈福。花王志勇的钱用王志勇的票,那是他们心底善良。

    陆子牧知道马志超心里头有气,不让王志勇出点血马志超心里头的气消不了。这钱票是王志勇给马志超的封口费,比这是王志勇的良心的可能性高许多,至于马志超去勒索王志勇……也是应得的。

    马志超更忧心陆子牧受挫,这就算是陆子牧不止提起过一次,他没有跟钟砚比较的心思,也不能否认在他们那代人里,在他们的眼里钟砚跟老大就是死对头,他们就是硬币的正反面,磁铁的两极。

    是绝对对立的。

    见到大哥的时候,马志超更气王志勇的行为。

    棒槌、棒槌,这从外号开始就是错的。

    想着在沪市的妻女,陆子牧见到合适的又买了些礼物,马志超打死也没想到大哥这么铁汉柔情。陆子牧买的东西一瞧就不是他自个用的,马志超问:“是嫂子让带回去的?”

    陆子牧还在挑手表:“她没提这个,正好瞧见了块合适她的。”

    马志超也给女人买过礼物的,可那是他未婚妻要求的,他还没自己主动想起专门给未婚妻买点什么。他们合过八字的,未婚妻家里头私底下算过,说是要过了明年中秋才能定下来,就这样耽搁了大半年。

    能够主动挑礼物,肯定是上心的。马志超问什么时候有机会请嫂子一起吃顿饭,一个在首都一个在沪市,还真不怎么有机会,不过他还蛮想瞧一瞧对方是个什么模样的。马志超能够从陆子牧的话语里拼凑出陈柚的模样,这种程度的简直要是天下第一好了。

    从未怀疑过陆子牧判断的马志超,头一次在心底肯定爱情使人盲目。

    怀疑陆子牧现在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分开两地根本不耽搁情人书信往来。

    怪不得古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兄弟的叛变完全不影响陆子牧要给妻子挑礼物的心思,看到一块手表就能想到妻子,当陆子牧拿出工业劵的时候马志超觉着有些眼熟,陆子牧笑着说:“别瞧了,就是你从志勇那拿来的,工业券过时了就没用,不用白不用。”

    马志超:……

    原来不是忘记了棒槌,而是更惦记着棒槌的上供。

    怪不得偏偏今天买手表。

    陈柚和往常一般下班,却被人给叫住了。陆子牧就站在厂子门口,穿着一件风衣,脚上还是皮靴路过的男女同志都有被他吸引住视线的,走过头了还回头望嘞。

    陆子牧头一回来沪市的时候陈柚的舍友就瞧见了他的背影,陈柚的丈夫是个高个子这事早传出去。厂里来个个头高的男同志,也有人打趣陈柚对方有没有她爱人高。

    见自己他还要打扮一下,也不知道说是两个人生疏了,还是说他心里看重自己。陆子牧比陈柚知道的时间早了两天回来,她没想到下班能够碰见子牧。

    照片上的人又重新变成了可以触碰到的,陆子牧见陈柚向自己走过来,有一把将人搂入怀中的冲动,真的、好久不见。将手紧握放在兜里装做随意地说:“好久不见,陈先生。”

    陈柚感受到鼻子一酸,眼泪差点从眼眶里落下来,就算是今天提前回来也不用在这外头吹着冷风,身体再好也扛不住造的,他怎么好平添些没必要的苦。

    “什么时候到的,等了多久?”

    “就…不到一个钟。”陆子牧说着就自己买给陈柚的手表拿出来,“我是看着这个表数的时间,可以准到分秒,四十三分钟,我问好了你是这个班点下班的,要是没等到我就去一一那边,守株待兔。这是我以前的同学送给我们的新婚礼物,是以前的同学了,我补了钱还给他的,这算是我送给你的。”

    “先去接一一再说,她不一定可以认识你,我有给她看你的照片,要是她没认出你也别难过,她才三岁。”陈柚虽然有给女儿看陆子牧的照片,教她叫爸爸,可是一直以来女儿就没喊对过几次爸爸。

    陆子牧也想到了女儿,他是安顿好了才过来的,在棉纺厂附近租了间屋子,不然这个年就算是他回来了也不算是一家人一起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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