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温华央站在方寸山下,上山的石阶一如既往的爬着青苔,雨季刚刚过去,石阶仍是潮湿的。
温华央没有再如当初般一步步爬上山,而是跃步轻功。
不消片刻,就到了尘肖派门口。
守门的弟子看见温华央,却是惊奇。
他们是不认得温华央的,毕竟她已经七年没有回来过了,这些都是门下新收的弟子。
“你是谁?”一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弟子,伸手拦住了温华央。
温华央刚刚张口欲解释,一个穿着大弟子服饰,看着颇有前辈气度,却又不是长老模样的年轻人就走了出来。
不知对那弟子说了句什么,那小弟子就向温华央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退下。
“温师姐,快随我去见师父吧。”那人开门见山道。
温华央疑惑着,他怎么认得自己呢?
盯着那人看了许久,才看出一点儿从前她在尘肖派时,师父座下一个负责扫地的试习弟子的影子。
不过约莫记得,那时他不过十多岁,天天偷偷学着温华央练剑……
“师姐不记得我了?”
“……别叫师姐了,我早已不是尘肖派弟子。”温华央没再多寒暄,毕竟现在她已经和这里没有关系了,只是多年漂泊,也没有混出个名堂来,倒有些不好意思。
那人似是瞧出了温华央的意思,就领着温华央径直进了朴尘道长的素心堂,那是他老人家专门修行的地方。
温华央抬头看了看天,这个时间,师父应当是在素心堂。怪不得这人,这么快就提拔为大弟子了。
一进屋,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不过和温华央印象中健朗的样子不同,师父两颊凹进去了许多,原本灰麻的头发已经是全白了。
“师父……”
温华央马上跪下。
还没等温华央继续说些什么,座上的老者已经来到她面前,扶起了她。
咳了两声,道:
“其他话不必多说了……你既然看到了我的传书,也知晓我急召你是有要事。”
温华央点点头,却不知是什么事。
老者从屏风后拿出来一个木匣子,递到温华央面前,然后自顾自说道
“近来为师有些事情想了又想,本是五年前欲告诉你的,但你又闭关练武,只能等到如今告诉你,已是不能再等了……”
温华央接过木匣,打开来,是半块玉佩,雕着一些看不懂的纹路,不过切口处有打磨痕迹,瞧着像是双玉中的一块。
“你入我尘肖派后,为防被暗处的势力发现,我曾经派人去烧了温家在苏州的宅邸,但在院落的草皮上发现了这半块玉……”
温华央捧着玉佩,那日的一幕幕又重现眼前,一如多年来的噩梦。
“所以,师父,这块玉和当年温家的真相有关……是吗?”她声音颤抖着问。
白发老者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东西,和李相夷有关……”
“李相夷?”温华央盯着师父,等着回复。
朴尘道长只是又叹了口气:“有朝一日真相你自会明白……我所言不过让你有个追寻真相的机会……但,也许没有真相更好,找到了,也不一定如意。”他看着温华央,意味深长,“你已经被困了十年,人生又有几个十年呢?”
温华央仍不明白,望向师父,她想要个真相,若是再被困,哪里又有真相呢?
老者看了眼温华央,又坐下,欲再说些什么,但又随即摇摇头,
“言尽于此……”
温华央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与李相夷有关?
离开尘肖派,温华央一步一步下着石阶,才觉得,来时的路不过三两步,再返回,已经是漫漫长路了……
十多年前,扬州城那遥遥一眼,她见过风光无限的李相夷,
十年间,她无数次为那个武林奇才的陨落而惋惜心痛,
十年后,竟然要把这个她曾经认为毕生所向往之的人,与自己家破人亡的真相联系起来。
江湖上早有传闻,四顾门主李相夷害得二门主单孤刀尸骨无存,当年东海一战,不念苍生百姓,使得许多人无家可归,四顾门更是死伤惨重,直接解散,各路英雄流落天涯……
但这些是温华央以前从来不在意的,她只当是那些无知之人的污蔑罢了。
李相夷……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温华央有时候也不明白,自己不过见过他一眼,从小听着他的江湖传闻,怎么就总是对他的执念那么大呢?
她真的了解李相夷吗?
还是她想象中的李相夷呢?
无解……无解…
师父是在劝她放下么?
放下一切旧的仇恨,家破人亡的真相吗?
不,不可能的。
若是真与李相夷有关呢?
他已经死了,又到哪里去寻个真相呢?
温华央攥紧手中的半块玉,想到了一个人……
十年前
都道四顾门主李相夷与乔婉娩乔女侠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
江湖美人数不尽,乔婉娩却是当之无愧的江湖第一美人,倾国倾城,冰清玉洁,也心系苍生,行侠仗义……
是李相夷的心上人。
但如今,早有传闻,乔婉娩已经和肖紫衿在一起了。
温华央也没有想到,肖紫衿真的守着乔婉娩,一守就是十年,而乔婉娩也真的等了李相夷十年。
温华央看着手中的残玉,既然是李相夷的东西,那乔婉娩一定认得。
从北境的方寸山,再到扬州的路很远
温华央这几个月,从收到师父的传书开始,就在赶路,从南到北,从北到南,又要许久了。
眼下要先找到姐姐,这是有关温家的事情,是她们需要共同面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