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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司马昭差人去给崔若愚送了一卷农书。

    崔若愚看着农书,陷入了沉思。这些勾七连八的农业知识,不是入门级别,看上去跟姜维的兵法书一样高深莫测。甚至更难懂,因为这卷农书的语言偶有残缺。

    她看了一上午。还是没明白司马昭什么意思。

    送农书来的是上次给她送地契的管家。他也不着急,喝着她的粗茶,一口一口。也不打量房间和主人。

    “送给我做什么?”崔若愚忍不住问。

    “方才姑娘已经问过了。在下路过此地,想起是姑娘的,又耳闻姑娘与人争执才保下这块地。就想着送姑娘一卷农书。好生耕种,收成在望啊。”管家慢条斯理地说。

    “这……有用没用啊?我看不懂,怕糟蹋了。这卷轴这么华贵,恐怕不是寻常之物。”崔若愚翻看着卷轴。

    “姑娘有眼力。这卷农书是周代传下来的,包罗万象,一书在手,富可敌国。只赠有缘人。”管家说。

    “周代?夏商周的周吗?”崔若愚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正是。”管家颔首微笑。

    “你……再这么耍我,我可不能对你讲究礼节了。我谢谢你的好意,你拿回去吧。”崔若愚嫌弃地说。

    什么只赠有缘人?这种话,她当算命先生的时候,天天挂在嘴边忽悠人。

    管家惊讶地看着她:“若愚姑娘。这可是一等一的宝物。你如此喜爱耕田,为何不爱此书?”

    这卷轴可是从主公的藏经阁里拿出来的。可是主公说崔若愚对他有戒备心,让管家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管家就说是自己送的。

    可是崔若愚却说:“上古神物,你敢说你有,我都不敢信,更不可能随手送给我。先生要是无事,请回吧。”

    管家着急了,他如果送不出去,回府怎么跟主公交代?

    主公还要笼络崔若愚呢。主公也是奇怪,崔若愚是一介女子,想拉拢她,送金银珠宝、首饰华服是最奏效的,再不济也得送庄园肥田,主公怎么会想到送这么贵重却艰涩的上古农书?

    也太迂回曲折了。

    崔若愚把农书递给管家。管家诚惶诚恐地接过去。

    崔若愚皱了皱眉。装的这么像?

    管家把农书放进怀里,不肯离开。他为难地说:“若愚姑娘。请听我解释。这卷书确实是真的,但没那么宝贵。是我从……内廷里抄出来的,而且这只是上半部,还有下半部呢。”

    “那又怎么样?”崔若愚困惑地反问。要不是看在他对她还不错的份上,早轰出去了。

    “你先学上半部。如果觉得有用,我再送你下半部。”管家一看崔若愚皱眉头,心想主公说的果然对,这女子戒备心很重,恐怕不接受赠礼,他话锋一转:“当然,你收成要分我一半,另外,下半部得给点钱。”

    崔若愚眨巴眨巴着眼睛。“原来你想找我,借我的手去试这些农书是否可靠,还要我花钱……”

    管家深觉说得太过分,心里又后悔了,正要把话圆回来,却听崔若愚迟疑了片刻,就爽快地说:“行!拿来我试试。”

    管家惊呆了。送给她她不要,跟她交易,她倒是爽快。

    看来还是主公看得更清楚。

    管家把书掏出来递给崔若愚。“如果有什么不明之处,可去大将军府寻我。”

    “好。如果真的能旱涝保收,我一定履行诺言。先说好,如果这本书说的方法没有用,那就不存在我欠你什么。”崔若愚斩钉截铁地说。

    “不欠,不欠。”管家笑呵呵地。这小姑娘戒心是真的重。

    崔若愚这才收下农书。

    管家又端起茶喝了一口,准备要走了,出门前突然又问一句:“若愚姑娘,可知道该从何处领种子?”

    他看着屋外地里那些莱菔苗,捋着胡须,意味深长。

    崔若愚知道他看破了这些莱菔的来路不正。她坦率地说:“知道。我明日就去。”

    管家笑了笑,走了。

    司州的农事衙门,是曹家人掌管的。曹家人不会故意刁难崔若愚,但是,如果长公主知道崔若愚的回归,又将如何?

    主公一向不拘小节,计策能用则用。这也是司马兄弟的长处。从不感情用事——

    虽说大司空临死前把印信给了崔若愚,令人意外。

    从司农衙门出来之后,今日的任务完成了,管家一身轻松地回到大将军府复命。

    管家把司马昭神机妙算吹捧得天上有地上无。

    “主公真是观察入微。算准了崔若愚会对此有意。她拒绝了丞相府荣华富贵,小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她会对一卷农书有意。主公果真深谋远虑,一眼看穿她。比钟丞相高明。等长公主发现,闹起来,钟丞相又免不了焦头烂额。实在高明!”

    司马昭端坐在高大的坐榻上。他身量远高于常人,即便是坐着,面对站着的管家,也是俯视的威严。

    “高明?”司马昭喜怒不明。

    管家心里颤了一颤。心想是不是说错话了。不过司马昭一向不刁难下人,管家便躬身道歉请罪,请主公原谅他的无礼僭越。

    他忙不迭地说了一通,司马昭始终没有说话。

    等他诚惶诚恐地跪下了,司马昭才开口:“不必慌张。只是,利用钟鹤那点男女之事,实在算不上什么高明。这些弱点,天下男子都难逃。还有,你认错了曹绫。”

    曹绫对曹家江山忠心耿耿,绝不会为了崔若愚跟钟鹤闹翻。

    他示意管家去告知曹家,崔若愚正在钟家土地附近耕作。并不期待曹绫会对此有所动作,而是期待曹绫为了取悦钟鹤,把崔若愚带进府里。

    至于送农书……蜀地去年饥荒,崔若愚这种喜欢悲天悯人的人,心有戚戚焉。如果给她一卷能保收度灾的农书,她没有道理拒绝。

    如此一来,管家就能光明正大地经常与她来往,而她不会戒备。哪怕她进了长公主府,陈先也能以管家朋友的名义,继续和她接触。

    想到蜀地,司马昭又皱起眉头。要不是看在兄长的面子上,他那晚就要严刑拷打崔若愚,逼她吐露蜀地的军情。

    她爽快地交出了印信,这才保住了她自己的性命,也免去了被关在司马家大牢的厄运。

    他伸手理了理衣襟。那个女人,竟然在经堂里伸手扒他衣服。

    司马昭坐起来,下了榻。吩咐管家去把兄长司马师的旧部召集进府,准备东征。

    如果能在东征立功,他不会亏待他们。

    还有那个鲜卑女将军。行军打仗确实够狠辣,而且心思坦荡,不像魏人那般计较。

    这次东征,可以把西线交给她。

    司马昭看了一眼案头堆得高高的题本。那里放着的全是军国大事,每一件都很重要,都是下人和皇帝无法决断的事。

    大魏。多事之秋。

    事情总得解决。又是一夜挑灯鏖战。

    司马昭在日出之前,略作休息,又整装去上朝。

    朝廷里针对女子从仕的事吵得不可开交。

    大司徒慷慨的声音充满整个大殿。“陛下!此事绝不可开!自大司空司马师提出此事,冒天下之大不韪!司马家先后推了王家、夏侯家众多女眷进入百官,扰乱朝堂,百害而无一益!妇人之见,不出府第。何以谈论国家大事?此事万万不可!”

    “不错!陛下!”钦天监的博士难得露面,可见是专程为此事而来。“陛下!阴阳各有所长,阴气浑浊,女子因此心思复杂多变,喜怒无常,并非栋梁之才!还望陛下驳回此事,永不再议!”

    “陛下。”御史走出来,行礼后说道:“此事乃是前任大司空司马师所提,司马家借此把女眷推上官职,插手朝政,用心叵测!司马师死后,大将军又着下属旧事重提,不知是何居心?”

    几个惯常反对司马家的官员都上奏完毕。众人的目光落在钟鹤身上。

    丞相钟鹤略略回过神来。昨夜曹绫突然找他,说知道若愚回来了,打算接回长公主府里团聚。她愿意认若愚为妹妹,赠她县主身份,风光嫁给钟鹤。

    钟鹤寻思着怎么跟若愚开口。这几天他都去找她,她却忙着读书和种地。他也动手帮忙。只是,这不是长久之计。

    钟鹤想来想去,如果曹绫真的肯出面,说不定若愚会安心?

    “爱卿,可有说法?”曹髦等了许久,钟鹤没有反应,他便开口点名问。

    钟鹤这才回过神来,恍惚知道在谈论女子的事。他瞟了司马昭一眼,站出列朗声说道:“如今南有孙吴,西有刘禅,北方蛮族侵扰。大魏境内诸事百端,都等着陛下和百官去处理。司马大将军,何来闲情逸致挑起女子从仕的事端?怎么?府中有人等不及了么?资质与大将军夫人相比,又如何?”

    百官想起王元姬在朝堂上的事迹,想笑又不敢笑,脸上颜色精彩纷呈。

    司马昭面上平静无波,半阖的眼神像两条毒蛇一样扑向那几人。

    “诸位口中,大魏已经自身难保,风雨飘摇,连察良举正都无法进行了么?”司马昭不如司马师潇洒不羁,但威严不逊半分。“军防是军防,国政是国政,两不耽误。军防何时需要百官去操心?胡人部族中大量女子首领,归降之后须安置妥当。强迫她们在府邸之中,难以服众。”

    “再者。”司马昭冷笑着说:“这些女子文韬武略,不输一般的经学博士和将领。对我大魏有百利而无一害。倘若将其白白耗养在京都,恐怕百官更忙于应付。”

    百官面红脖子粗,却又想不出理由来反驳司马昭。

    曹髦想来想去,他不敢放任女子入仕,毕竟没有先例。但也不敢直接驳回司马昭。“此事,容后再议,容后再议。东征的将领部署,交由大将军决定,是男是女,有了战功都可以封侯。”

    这是个权宜之计。钟鹤也不便反对。但是东征,他要掌控在钟家手里。既然是女子领军出征,不如让曹绫挂帅。

    这个消息很快就被传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司马昭授意传开的。

    崔若愚正一脸臭地从农司走出来。这几个五谷不分的读书人,竟然也能管农事。冬天能种的菜多了去了,凭什么冬天就不给农民发种子?

    她差点要去击鼓鸣冤。转念一想,民不与官斗。暂且忍一忍。

    可走到街头,又看见衙役在私下搜刮农户。

    崔若愚气得牙齿直打颤。衙役看见她,就走过来,见是农女,便没有搜身,只是指着她:“家里有地吗?交了女户钱没?”

    “这是什么钱?闻所未闻!”崔若愚气愤地说。“大冬天不能给种子,倒是能收钱,是吗?”

    “男的交男户钱,女的交女户钱。这是我们县的规矩!男的交钱比你们女人多,都不见有人敢骂街!你交不交!”那衙役露出凶恶的嘴脸。

    “没钱!耕种的事,你们一点帮助都没有。有什么颜面让我交钱?凭什么?”崔若愚挺直了腰杆。“让我自生自灭,过不了这个冬天,还得给你们交钱?”

    衙役恼羞成怒,可周围的百姓都在起哄。尤其是那几个被搜了钱的壮汉,也后悔了。

    司马昭在一旁的茶楼包间中,看着楼下牙尖嘴利的崔若愚。

    虽说斤斤计较,却也不无道理。可这女人并没说真话,她手上那本农书,不至于让她过不了这个冬天。

    难道是没看懂书中所教?他倚在窗边,把崔若愚看清楚些。

    冬日里冻得通红的鼻尖,红粉但有些干裂的双唇。晶莹剔透的面庞,倔强,固执。

    不明白钟鹤迷恋她什么?司马昭耳边响起兄长日常的戏谑:“子上。你太木讷了,好处是不会被人抓住软肋,坏处是你这辈子也尝不到男女真正的滋味。”

    司马昭不以为然。男女之事,就是传宗接代。他尝得多了,不过如此。女子无外乎是那些样子,这崔若愚也不例外。

    不过,既然钟鹤喜欢她,那就还有用,可别饿死了。

    “领她上来。”司马昭吩咐手下。“不用进来。”

    手下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把身上司马家的标志去掉了,才下楼去引崔若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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