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林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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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回东亭之后,贺兰艺考虑的是对北晋放任不管、单想东亭自保之法,还是预防已经跳进了大楚的圈套,他们盼的就是他对北晋置之不理,为了不叫他们如愿,应当想办法帮助北晋解围才对。

    贺兰俊却是怒火中烧,还在斤斤计较逃回东亭的狼狈事件,他对贺兰艺说道:“忙活这么多天,到头来却是两手空空,还叫人算计的差些连命都丢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胜败乃兵家常事,”贺兰艺心平气和地劝道,“难不成这天下的胜仗都叫哥哥打了,一次也不许失败么,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贺兰俊服气他弟弟的话,但不服气大楚,相当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贺兰艺道:“莫说哥哥觉得窝囊,我又何尝不想立刻就将仇报了。可是哥哥想过没有,羌可达为什么没来,是他自己不想来么?”

    贺兰俊道:“应该……不是。”

    “原因不在羌可达,”贺兰艺道,“而是在陈靖调不动的人,瑞王能调。”

    贺兰俊道:“可是去打羌可达的人不是瑞王派去的?”

    “也不是陈靖派的,”贺兰艺道,“陈靖不会管北疆这摊子事,而汝兴的任宇自作主张,陈靖不敢治他的罪。”

    贺兰俊道:“他怕任宇反了。”

    贺兰艺点头:“任宇一反,他们大楚就乱了。”

    “大楚不本就是乱的么?”

    “不听陈靖的话是真,”贺兰艺道,“但还不至于遍地狼烟。”

    “那我们去打陈靖。”贺兰俊道,“反正没人听他话。”

    “哥哥还是没听懂我说的,”贺兰艺道,“虽不听陈靖的,可家是誓死都保的。哥哥现在迎头而上,要对付的可不单是瑞王的人,要是他们联合起来,都来打东亭,我们应战不是找死么?”

    贺兰俊沉默思考片刻,问道:“依弟弟看,难不成我们只有一死了么?”

    “还没人明目张胆地来帮瑞王。”贺兰艺道,“即便是任宇那等勇猛忠义之人,也知轻重,倒也不是不帮,而是一旦来了就是谋反,除非我们主动挑衅,又或者像上次一样上大楚去,形势危急,那么他会不管不顾地插手。”

    贺兰俊恍然大悟:“所以弟弟说我们不可先动手。”

    贺兰艺颇为欣慰地笑了笑,他道:“对。况且他还有他必须做的,他要守城,他还要提防羌可达。”

    贺兰俊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他说:“弟弟说的话全在理。”

    “我想问哥哥一句,”贺兰艺道,“哥哥知道为何瑞王将唐庄全权交给瑞王妃的人管了么?”

    贺兰俊不解,他问道:“为何?”

    “哥哥要是能将此事想明白了,我就再也不怕哥哥鲁莽行事了,东亭,也定能保住。”

    贺兰俊对这话颇为不满,碍于贺兰艺是他弟弟,没有恼羞成怒,而他也确实是好奇的,于是仅是皱了皱眉,便无话了,等着贺兰艺的解答。

    贺兰艺却道:“那哥哥就慢慢来想,来日方长,总有想明白的那一天。”

    贺兰俊一头雾水,只听贺兰艺又语重心长地问道:“哥哥知道,这么些年我们和大楚打仗靠的是什么吗?”

    贺兰艺叹息道:“靠躲,靠藏。”

    听闻此话,贺兰俊也轻轻叹了一口气。

    “所以我去了唐庄,虽然我不想承认没有严卿的撺掇,我也想去。”贺兰艺道,“得一个唐庄,燕郡就快了,大楚也就快了。”

    贺兰俊许久未言,兄弟二人均是沉默,不知过了多久,贺兰俊才叹息着问出一句:“所以弟弟是不相信严卿的吧?”

    贺兰艺苦笑一声,以示回应。

    “可弟弟还是去了。”贺兰俊道,“此次瑞王来北疆,弟弟是没有抱胜利的希望是么?所以才那般冒险。”

    贺兰艺不答,而是道:“我不相信严卿,但我相信荣国公孟廷邺。”

    贺兰俊疑惑:“为何?他和严卿不是一路人么,为何相信一个,不相信另一个。”

    即便贺兰艺同他解释了,也是白费口舌,其中因果错综复杂,就是说了,贺兰俊也听不懂。

    贺兰艺简单道:“因为孟廷邺看似一边忠心耿耿地为陈靖出谋划策,一边对他的外孙严卿爱护有加,即便他已经背叛了朝廷,还是要尽力在陈靖面前维护他,是个圆滑的两面派,哪边都不得罪,其实私心不是陈靖和严卿当中任何一个。”

    “是谁?”贺兰俊道,“难不成是瑞王……”

    贺兰艺对他哥哥,是个相当好脾气的人,他耐心解释道:“不是瑞王,是他自己。”

    贺兰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贺兰艺道:“严卿要是能平安地回来,就证明我想的是对的。”

    贺兰俊问:“要是没回来呢?”

    贺兰艺反问贺兰俊:“倘若哥哥是陈靖,会容忍严卿的背叛么?”

    贺兰俊坚定道:“绝对不能!”

    “陈靖要是下狠心,瑞王不一定能打得过他,”贺兰艺分析道,“瑞王的威望高,而陈靖是个平庸、不太受人拥戴的,可威望高的就一定能做皇帝么?”

    贺兰俊道:“应该不能。”

    “瑞王和严卿玩的是心理战术,”贺兰艺道,“他们笃定即便陈靖心有怒火,想要立刻处置严卿,出兵北疆、代替瑞王来打北疆的仗,也不会按想的办,倘若陈靖真的这样做,东亭暂时是安全的,而事实上,陈靖不会。”

    “为何?”贺兰俊道,“因为他傻么?”

    “……”贺兰艺解释道,“因为陈靖心虚,他这个皇位不是正经来的。孟廷邺手中应该有他的把柄,一旦公之于众,不动一兵一卒,就能将他撵下皇位。”

    贺兰俊好奇地问:“那瑞王有他的把柄么?”

    “或许有,也或许没有。”贺兰艺道,“不过这不重要,瑞王不会拿把柄威胁他。”

    贺兰俊继续好奇地问:“为何?瑞王不想做皇帝么?”

    “哥哥觉得瑞王为何来打北疆的仗,是因为闲的没事干么?”贺兰艺自问自答,“他想不想做皇帝我不知道,但大楚安定之前,他不会去做。”

    “我好像懂了,他要真想做,怎会将唐庄交到瑞王妃手上,”贺兰俊想到贺兰艺方才问他的话,他猜测道,“是因为宠爱么?”

    “哥哥再想想罢!”贺兰艺想求个清净,笑着送客,“我还有事情要做,晚些时间我再去找哥哥问答案。”

    贺兰俊答应着,皱着眉头离开了。

    贺兰艺没敢同贺兰俊提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要去找羌可达,北晋几乎是没有指望了,即便那些人来归顺东亭,但不一定听他的话,坐享其成惯了,只知冒险的叫他人去做。

    原真若还在,北晋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

    他哥哥贺兰俊要是知道他有此意,定是坐不住了,每天都要来烦他几遍,问他到底何时联系羌可达。

    同样不能告诉他,他想的不是将瑞王打回大楚去,东亭八成是保不住了,他是在想退路。

    *

    安乐公主果真来了安林,她到的时候是夜里,只去打扰了秦臻一个人,所以钟凝雪知道她来是在次日清晨。

    钟凝雪醒来时,陈谦润不在,正欲起床,陈谦润从外面回来了,及至床榻边,告诉她:“安乐来了。”

    钟凝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句话不说。

    陈谦润笑着问:“怎么不说话了?”

    钟凝雪问:“什么时候来的?”

    “昨日夜里。”

    钟凝雪本是要起来的,听闻这个消息,倒是躺着不动了,她问陈谦润:“只安乐公主一个人来的么?”

    “她一个人来的。”

    钟凝雪点了点头:“嗯。”

    她接着道:“我要再躺一会儿,想一想应当怎样同安乐公主说话。”

    “说什么话还要提前想么?”

    “要想。”钟凝雪道,“因为我做事向来随心所欲,所以得罪过不少人,当然我是不在乎的,因为我得罪的全是我不在乎的人,任凭他们怎样,对我都毫无影响。可安乐公主是你的家人,我不能不小心得罪了。”

    这通逻辑奇特的解释叫陈谦润一时无从搭话:“……”

    “她知道你是特别好的。”陈谦润道,“你也知道她是特别好的,所以无论说了什么,都没有关系。”

    钟凝雪认真地摇头,不认同他的话,她道:“你不懂。你不要再跟我说话了,我要自己想。”

    陈谦润本是坐在了床榻上,听完她这话,先是起身,打算出门去,叫她自己好好想,又不放心她说了假话,其实真正的理由并不是她方才说的,于是重新坐下了。

    他对钟凝雪说道:“我和你一起想。”

    钟凝雪再次认真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想的一定不一样,因为我没有兄弟姐妹,亲人也只有父亲一个。”

    陈谦润忽然就懂了她为何要提前同安乐公主说什么话,她大概是拿安乐公主当成她的妹妹来对待的,即便她头脑聪慧、智商过人,可在那些事关人情的事儿上,很多时候是一窍不通,又因她是在乎这位不曾谋面的妹妹的,所以要将它当成一项不曾经历过却十分重要的事情,认真地、慎重地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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