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城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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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羌可达要是借着北晋乱作一团,趁机去笼络些人、捞些好处,同东亭达成同盟,那么有无北晋,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负责西北边防的是魏州和西郡,其中魏州的郭嗣和李存业是同恶相济,同属陈靖一伙的。

    不过这个郭嗣要比李存业聪明些,他不明着站队,为明哲保身,凡事是一碗水端平,哪个都不得罪。不似李存业阿谀谄媚、对陈靖毕恭毕敬,就差把走狗二字刻在脸上,抢着去做那明目张胆伤天害理的事,以讨功劳,郭嗣是背地里蔫坏,凡事做的干脆利索、悄无声息,教你去拿他办坏事的证据得费个老大劲儿,都不一定拿的准,是在官场上混得如鱼得水的老奸巨猾之辈。

    又因单靠脑子混上来的,没有实打实的后台,那么在位的人,就是他真正听话的人。

    西郡的陈亭轩曾千山万水跑到齐州史文玉的地盘去过,跟史文玉、丹陵的关系不清不楚,该是有同流合污之意。

    一个陈靖的人,一个陈靖不敢明着管的,真做出些助丹陵暗度陈仓的事,陈靖装聋作哑、不加干涉,边防不就形同虚设了么。

    大战在即,已有北晋和东亭这两个确定要此时就打的,那么暂时还不打的丹陵定要稳住,万不可叫他掺和到北疆的战事里去,否则对大楚极为不利。

    “丹陵要是借乱,同北晋……”明月道,继而改口,“应该是东亭,羌可达断不会找原真那样的人合作,他怕事后分赃原真反过来咬他一口,将好处全都吞并,他是纯纯白忙一场,此等龌龊事件,原真办的出来,不过贺兰艺不会。”

    安乐公主轻笑一声,问她:“为何如此坚信贺兰艺不会办这样的事?”

    安乐公主问话突然温柔起来,明月摸不准这话是不是藏了些她分不清的东西,她忙道:“是属下道听途说、外加臆断,想出来的。”

    “道听途说,”安乐公主点点头,问她,“你还听了什么了?”

    明月垂头,不敢与安乐公主对视,一副挨训的样子,她道:“倘若贺兰艺有此野心,北晋早已不存在了。”

    安乐公主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道:“这个是你听来的,还是断出来的?”

    明月将头又向下低了一低,她道:“听来的。”

    心中愈加慌张,唯恐安乐公主接着问她,是从哪里听来的。

    “你听的对。”安乐公主没有追问,也不再笑了,“越是眼光长久的人,越不会在乎这种看起来是得了好处,实则损人不利己的事。”

    “丹陵要是在此时插手北疆的战事,”明月不着痕迹地将话从贺兰艺身上转移了,她道,“对我们大楚有百害而无一利。”

    “北疆的战事就更难了。”安乐公主顺着她的话,道,“不过有史文玉,或许还有个陈亭轩牵制着丹陵,不会随便让羌可达插手北晋和东亭的事。”

    安乐公主已经不看明月了,明月不知,于是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安乐公主此时是何种表情,见同往日无差,才小心翼翼地问道:“牵制丹陵,有史文玉和陈亭轩,那么公主担心的是……”

    安乐公主意简言赅道:“孟廷邺。”

    接着详细道:“当前形势如何,陈靖不会不知,孟廷邺不会不知,可这两个看着在一条绳上、有着一条心的人,想的不一定是一模一样的。”

    明月道:“要是属下没想错,陈靖现在怕的是公主您和秦将军遇刺的事,他怕殿下借这件事向他讨要说法,顺理成章地结下仇,那么往后殿下随时可……

    “我和秦臻遇刺,关陈靖何事?”安乐公主道,“是孟廷邺和谭舒。”

    明月重又低下了头,道:“是。”

    “孟廷邺盼的就是我和秦臻出事,再将指使谭舒的嫌疑安到陈靖头上去,好让我们同陈靖相互记恨起来,关系更加糟糕,哥哥就是当真因此事打陈靖,也不会直接打到孟廷邺头上。”安乐公主道,“孟廷邺这个人和郭嗣做人都是做到了八面见光的地步,从不明着得罪人,孟廷邺要是再使个法子,离间史文玉、丹陵和陈亭轩三方的关系,羌可达转头找贺兰艺去也不一定。”

    明月只道:“是。”

    “倘若哪天北晋败了,北晋的失地定要收回大楚,否则就是替他人做了嫁衣。”

    安乐公主边道低头看信,又向身后秦臻的军账看了一眼,终于是没有返回,转回头时,拿着信抬步向前走了。

    “史文玉要的是皇位,越多的人加入到他们的合作中,分得的利益就越少。”安乐公主道,“羌可达又是个能文能武的,打心眼里看不起史文玉这样的人,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有好的选择,譬如贺兰艺这种的,他随时有可能改变主意,同贺兰艺站到一起,这三方的关系,断是禁不起挑拨,可要万万防备着孟廷邺才对。”

    安乐公主边走边道:“给红阳去信,请她多加……”

    安乐公主此话未完,突然皱起眉头来,一名值守军士匆忙来报:“营外有瑞王殿下军中的人,说来见秦将军。”

    那军士递上秦臻的亲笔信和玉佩。

    安乐公主对他的慌慌张张,甚至毛手毛脚不满,又因是同他的哥哥和秦臻有关,该是万分要紧的事,她没计较,问道:“是凌霄么?”

    军士答:“是文公子。”

    安乐公主点头:“去请他来。”

    安乐公主示意明月将信和玉佩接下,明月一边接过,一边问:“公主,红阳的信……”

    安乐公主道:“待我见过文书礼,再做决定。”

    停了停,详细道:“陈靖不是个傻到家、没脑子的人,孟廷邺此举定会令陈靖起疑,他得先将陈靖的对他的怀疑顺顺当当地解决了,才敢去做其他事情。”

    她问明月:“倘若你是孟廷邺,你会如何处置?”

    明月不敢随便答话,她道:“属下……”

    安乐公主不为难她,道:“倘若我是孟廷邺,我会借机向陈靖献计,致力扰乱我们在北疆这些人的团结。”

    明月大胆道:“从齐州和丹陵下手。”

    安乐公主轻笑一声:“怎么就没有陈亭轩了?”

    “陈靖应该尚且不知陈亭轩去齐州的事。”明月老老实实答道。

    安乐公主却摇了摇头,她道:“抓陈济是陈靖向陈亭轩借的赵延知,关系可以称之为势不两立的两个人怎么就一个敢借,一个敢同意?这当中牵扯到涿木和江远,我们不能确定陈靖对陈亭轩和赵延知的行踪一无所知。”

    安乐公主还要见文书礼,只点到为止,不再多说,吩咐明月她哥哥来信的事暂时瞒着秦臻,除去她们二人,也不可向外人泄露,便去见文书礼了。

    明月郑重应下:“是,公主。”

    文书礼预想着秦臻同安乐公主北上最可能走的路线,一路到临歌地界,当真走到了他们驻扎的大营。

    见到安乐公主,文书礼先行礼:“公主。”

    “不必多礼,”安乐公主请他在军账中坐下,道,“我以为来的会是凌霄。”

    “凌霄在等安林卫凡的回信,”文书礼不客气,坐下了,问道,“前几日听闻公主遇刺的事,伤势如何了?”

    来见他的是安乐公主,而不是秦臻,文书礼已明白了七八分,刺杀事件定是另有隐情,受伤的可能是秦臻。

    “我无妨,”安乐公主道,“受重伤的是秦臻。”

    “不是说并无大碍么?”文书礼吃惊道,“秦将军此时怎样了?”

    “昏睡了两天两夜,现在好了,”安乐公主道,“脑子是清醒的,甚至还想着去抓贺兰艺。”

    脑子是清醒的,想必他们二人已经讨论过遇刺背后的事了,安乐公主却没有领他见秦臻的意思,定是想教秦臻好好歇息,不再为操心军中事宜。

    于是文书礼道:“待何时方便,还要烦请公主带我去见一见秦将军。”

    “待明日吧,”安乐公主道,“再躺一夜该是他的极限了,就是不能下床来,他也躺不住了。”

    “……”文书礼道,“是。”

    安乐公主不提遇刺这事,也不提谭舒,而是问:“有贺兰艺的消息么?”

    文书礼照实道:“我和凌霄二人除了收到秦将军的信要调兵外,其余的一概不知,王爷和王妃只将我们派去了秦将军的大营中,后续再无指令传来,我们对此困惑不解。”

    “应该是防着贺兰艺,”安乐公主道,“贺兰艺倘若真的在大楚地界,我们当中一定出了内奸。”

    她补充道:“除了陈济以外的内奸。”

    文书礼点了点头:“在淮宁的是严将军,在襄城的是王爷和王妃,他们三个任意一个主动放贺兰艺南下,贺兰艺都会怀疑是不是陷阱。”

    安乐公主没表态,而是道:“当前除了哥哥和嫂嫂,应该无人知道贺兰艺的行踪,甚至哥哥和嫂嫂都尚且不知。”

    文书礼道:“公主所言极是。”

    安乐公主道:“不过往前想,上一次同贺兰艺或者说东亭有过交手的应该是严将军。”

    这话是文书礼万万没想到的,继而因安乐公主这句话豁然开朗了,他道:“卫凡领了陈靖的旨意来北疆,在崇岭见过王爷和王妃后,去了襄平,那时王爷和王妃曾推测过严将军和卫凡或许正和东亭在襄平僵持。”

    安乐公主笑了笑,她笑文书礼果真是个脑子好使的,她道:“可是无论卫凡还是严将军,应该从未向哥哥提过此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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