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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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真有心无力,不想再与那头脑愚笨的心腹说下去了,将二人遣散,独自思索一番,决定不再等那队出去觅食的人了,即刻启程向南去。

    人群重又怨声载道,全都不肯动,原真倒是极为镇定,他道:不想饿死在这里,就跟我走。

    此话何意,那两名心腹全然领会,原真该是料到那队人不会回来了,找不来吃的,回来是找死,找的来吃的,必定是不够全部人的,就是回了也分不来多少,还有被处罚办事不力、杀头的风险。粮少人多,谁还顾得上这么一堆一只脚已经迈进棺材里的逃命人。

    心腹急忙附和,要跟原真走,余下的有能想清楚其中缘由的,有不明真相但跟风的,也有毫无主见的墙头草,最后在心腹带动之下,全都随着原真出发了。

    原真心情复杂地看了两名心腹一眼,两名心腹悻悻地对视一眼,一致叹了口气——将人全都带走,并不是他们本意,因太过着急,怕原真丢下他们,结果弄巧成拙,好在原真并未计较,上马领头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原真一边想方设法联系贺兰艺,一边提防着追兵,一千多人不算个小目标,又都全是骑兵,人能管住嘴不说话,可那马蹄声是不能控制的,原真便故技重施,同南下经过崇岭时一样,东张西望、亦步亦趋,如此速度,倒是节省了不少体力。

    到了夜里,就是想走快也走不成了,马匹全都筋疲力尽,出去觅食的队人全无音信,原真沿路留了暗号,至今不见其人,想必不会再跟来了。

    在这路上,原真不止一次地起过偷盗之心,单是想想,不敢真的去做,要是因此被人抓住、起了冲突,他往南就是白走一趟,到襄平之前,千万要管得住手,也要管得住嘴,自己不去,也万万不可命他人去偷。

    因心腹想的在军中窃窃私语了一个下午,全都传开了,没有一个人再吵着嚷着叫饿了,唯恐领了那去觅食的命,有去无回。这教原真寻得了一个清净,他同贺兰艺要说的话是全都想好了的,但不知道贺兰艺在何处,不知信往哪里去送,又该派几个人去,少了一遇事全军覆没,多了目标太大,也极为容易被一网打尽——原真现是这也怕,那也怕。

    但他知道哪里是不能送的,淮宁,尽管贺兰艺极有可能就在淮宁,他要真的送去了,不就坐实了陈谦润问过他的话了么?

    那同严卿狼狈为奸的就不止贺兰艺一个人了,单是这一点,下回碰见陈谦润就是死路一条。

    他得先转道往东亭送去,即便贺兰艺不在东亭,那总有一个做得了主的在,要么贺兰俊,要么贺兰艺。

    在准备下笔之前,竟是先收到了贺兰俊的来信,那时他们正寻得一处山洞,进去暂且歇脚。

    送信的人原真见过,确是贺兰俊身边的人,为证不是圈套,原真仔细盘问一番,专挑东亭的事问,那人全都对答如流,原真渐渐放下戒心,打开书信,见是贺兰俊的笔迹,确定是贺兰俊来信无疑了。

    他没有立刻请送信的离开,好不容易抓住一个能通信的人,定要请他将自己写给贺兰艺的一同送走才行,原真请他稍等片刻,待他看过信后,给贺兰俊回了,还要烦请他带走。

    贺兰俊在信里说,贺兰艺与原容近来联系颇为紧密,怀疑贺兰艺有取代他的皇位之意。

    贺兰俊是个急性子,脑子又不是很灵光,易受人撺掇,做出些令人费解的事情。

    但对贺兰艺,原真是明白他的心的,若是没有贺兰艺为贺兰俊收拾烂摊子,东亭早就败在了贺兰俊的手中。

    所以这话原真不能乱回,他一时不能分辨贺兰俊此话何意,仅仅是为了拉拢他、以免他代表北晋坚决支持贺兰艺么?

    贺兰俊是探他的口风也说不定,又指不定是贺兰艺借贺兰俊试探他的——贺兰俊怎知他进了大楚的地界,又是怎样准确无误地将信送到了这山洞中,以他当下这如此窘迫的处境,无论是他支持贺兰俊,还是贺兰艺,都没多大的用处了,除非他们能将他救回北晋,北晋的实权依然在他原真手里,只有那样贺兰俊的目的才不值得怀疑。

    归根结底他们两个才是亲兄弟,处了这么些年,不会单因为一个原容就反目成仇。

    贺兰艺要有篡位的念头,会等到今日么,他要是出手,东亭早就是他的了。除非有人使了什么法子,让他们生了二心、相互怀疑。

    可贺兰俊的口气分明是十分焦急的,确像贺兰俊往前鲁莽行事的时候能说出来的话。

    原真唤来那送信的,直接问道为何将信送到了大楚,又是怎么准确地送来建胜的。

    送信的只道是奉命办事,其它的并不知情,并非故意不答,实在是无从得知。

    原真怕是试探,不多追问,接着看起信来。

    贺兰俊真是个急性子,将贺兰艺往前干涉他政务的种种罪行毫无遮拦地全都说了一遍,其中提到了严卿和孟廷邺,还有陈济许给东亭和北晋的四个县和事成以后答应给他们的襄平。

    贺兰俊在信里说,贺兰艺瞒着他和严卿密谋,要助严卿拿到燕郡,严卿手中还有一个河州,再加上他们做些手脚,保证打北晋和打东亭的仗打不赢,那么陈谦润和钟凝雪就是一个再也回不去临歌,一个再也回不去汴城。

    贺兰俊说真到那时,还有你原真和我贺兰俊的立足之地么,怕是死无全尸吧。

    原真虽不对这话质疑,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贺兰艺为何如何相信严卿,他不怕严卿是假装合作么,来骗取他的信任,最终将东亭也骗去么?

    严卿到底做了什么,或者是许给了贺兰艺比陈济许给他的更多的好处,原真不解。他越向下看,问号越多,问那送信的又是一问三不知,原真没了头绪,也不知这回信到底该不该写了,正当他想到可以撒谎未曾带纸墨笔砚,来暂缓回信时,那两名送信的随身带了,颇为认真地递给了原真。

    原真:“……”

    原真道谢,接着看信,看了差不多三页纸的贺兰俊倒的苦水,在这最后半页纸上终于看到了贺兰俊此次的来意,贺兰俊承诺保他北晋国君的位子,也承诺尽管将他救回北晋,否则他沦落大楚流浪的消息一旦传到北晋,北晋定会大乱,大楚趁机攻城,北晋有覆灭的危险。

    看来贺兰俊是真的怕他死,将来一日,要是原容掌了北晋的实权,北晋同东亭交好,是同贺兰艺交好,并不是同他贺兰俊交好,这般微妙的关系,定会威胁他的皇位。

    无论贺兰俊怎样的诚恳,原真都没有太大动容,他对此并未抱太大希望,倘若贺兰俊所言为真,贺兰艺想要东亭国君的位子,那是轻而易举,两个兄弟对比之下,任何人都没有要保贺兰俊的理由,贺兰俊都自身难保了,又怎能顾及到他原真呢?

    原真还是规规矩矩地回了信,用了比贺兰俊还要激动的语言,说明他现在只为逃命,只要能救他回北晋,怎样的要求他都毫不质疑地答应,这也确实符合他以往的作态,现状也确实窘迫,是两两个送信的能看的到的。

    对贺兰艺和原容却是只字未提,笼统地将自己去安林和谈、收到大军在北拦截的消息后连夜向东逃,结果中了圈套的事语无伦次地讲了一通,故意地前言不搭后语,以证明他此时的境况可比他贺兰俊严重多了,贺兰俊要是因此怪罪他不顾他贺兰俊的死活,就纯属是既没救人,还专挑人家的不是了。

    原真还是觉得这信是贺兰艺教贺兰俊写来试探他的,即便是他想错了,因此得罪了贺兰俊,也不能冒险得罪贺兰艺去。

    贺兰俊没那个脑子来解他当下这几乎是无解的困境,但贺兰艺能,无论他怎样揣测贺兰艺同严卿,或许同陈谦润一同算计他,能救他的也只剩贺兰艺了。

    原真还写下了给贺兰艺的信,教贺兰俊的人带给贺兰艺是相当的冒险,除此之外,原真别无他法,原真写了同写给贺兰俊相差无几的话,就是多加了一些质问,问他保证他回北晋的承诺还记得么,问他怎么始终没有在襄城露面,问他会继续沉默下去对他继续不管不顾么?

    原真表现的极为激动,颇像一个垂死挣扎的人对贺兰艺的可耻行径的控诉,写到激动之处,他故意停下深深地呼吸几口气,好教两名送信的全都看在眼里。

    将这两封信写完,交到送信的手中,千叮万嘱定要将信送到,这可是关系他的生死存亡,得到送信人的保证,他才送了手,送信人不及告别,只见原真在二人面前,毫无征兆地倒下了。

    送信人吓了一大跳,忙俯身去扶,原真已然昏去,原真的两名心腹倒是相当淡定,道:“将军是饿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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