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五官和身躯逐渐长开,也许是不经常见阳光的原因,我的皮肤比一般的女孩要白上许多。

    不同于简和苏尔庇西娅身上的那种缺少生机的苍白,吉娜时常夸赞我的肌肤“如同细腻温热的牛奶”。

    某天晚上,我躺在苏尔庇西娅怀里,她突然谈到了我的妈妈,她说我长的很像她,一样洁白无瑕的肌肤,一样深邃的眼睛和高挺秀气的鼻梁。

    我已经快记不清妈妈的样子,连她离开的背影都开始模糊,我还想再问,苏尔庇西娅却怎么也不愿意开口,并且连忙否认失神时的那一句无心感叹。

    我越来越喜欢沃尔图里,很难解释我对它的感情,就像是游鱼喜欢海洋,绿树喜欢土地,飞鸟喜欢天空,它给予我赖以生活的一切,它是我的支柱、力量、后背,是一切美好的集合体。

    但我也知道,它不是终点。

    眼前裹上霓虹灯带的树木极速后退,彩光给黑暗增添几分迷离的色彩,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我的心在这里,但我想要寻找的人却在外面。

    “离舞会还有二十分钟的车程,你有很多时间认真解释。”

    简永远是我少女情怀最大的杀手,为了弄懂为什么莱德会用我的“父亲”来称呼凯厄斯,她甚至愿意违背从不坐车的原则。

    这么多年我已经明白凯厄斯在简心目中的地位,她和凯厄斯待的太久了,不仅性格和折磨人的恶趣味在向着凯厄斯靠齐,她还在千年的远征行动中形成了类似士兵对长官的敬畏和尊重。

    她用尽全力维护沃尔图里和三位长老的庄严,也不允许其他人肆意践踏。

    今天要是不给她解释清楚,我绝对会被她困在车厢里,眼睁睁看着时间无意义地流逝,直到我终于给出一个能让她感到满意的答复。

    让我们把时间拉回到九年前,在我小学一年级下半学期,刚开学不久的一个雪天里。

    我很少见过那么大的雪,但让我对那一天印象深刻的不仅于此,凯厄斯一身黑色西装站在漫天飞舞的雪花里,他打着一把黑色的扇,绝对的黑和静谧的白是记忆里仅有的两种色彩。

    虽然如今的我已经对沃尔图里众人的超高颜值免疫,但不可否认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凯厄斯总是最耀眼的存在——无论是从外貌,又或者是从气场来说。

    凯厄斯和其他任何吸血鬼比起来都毫不逊色,更何况是站在一堆穿着臃肿的普通人群里,因此心情不佳的我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正中央的他。

    全都怪那位小胖子,托林·威尔,在莱德没有接过他创立的兄弟会之前,他的跟屁虫一度取代了简在我心中最讨厌的位置——当然现在也是,到现在我都没见过能够如此轻易散播谣言并毫无愧疚之心的人。

    那群男孩子坚信自己毫无依据的猜想,那怕是托林已经当面对我道过歉后,还依然当做事实真相传播,并添油加醋臆想出一些新的恶臭情节。

    而他们一切推论的出发点——简单到如今让我回想起来都会觉得弱智,就仅仅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爸爸。

    这样一件放在其他孩子身上稀松平常的事,却让他们想出了一个又一个无聊的版本,私底下,尽情往我和他们从未谋面的“多洛莉丝的妈妈”身上泼脏水。

    但我的确没有爸爸,这个印在记忆深处的认知,让年纪尚小的我,每次在反驳时都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比起他们,我真的是位再善良不过的人,在我打完群架回到沃尔图里的当天,凯厄斯就破天荒地喊住吉娜,让她“不漏任何细节”地解释清楚了来龙去脉。

    凯厄斯的第一反应很符合他一贯的作风,亚历克和简被指派去解决一切对我不利的存在,但这个命令很快被我制止了。

    拜托,我刚在课堂上学过“法治社会”这个词。

    “他们对我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伤害过我的人,我会一个个碾碎他们!”

    这是我当时的原话,那个时候的我真的很狂。

    我时常在想,如果让托林和他的小伙伴们知道,我的一个有心之举让他们健健康康活到了现在,托林会不会良心发现,在地球的某个角落,悔恨过去并对我表示感激。

    但在那个时候,漫天大雪、寒冷气流、熙熙攘攘的人群,气氛被窃窃私语的、接孩子放学的母亲们烘托到了极致。

    我想,眼前这位不就是现成的爸爸吗?

    于是我扬起一抹巨大的微笑,挤开挡在面前的其他人,飞扑进凯厄斯怀里。

    “爹地。”

    甜美的嗓音,我喊得格外用力,尾音拖了将近有一分钟,确保在场的每一位都能听见。

    第一次也是记忆里唯一一次看见凯厄斯有如此丰富的表情——他像是见了鬼一样。

    赶在他说出讽刺的话前,我又大喊了一声,眼睛眨的快要抽筋,好在凯厄斯明白了我的暗示,也感谢他愿意陪我演下去。

    凯厄斯将我抱起来,以一个完全公主抱的姿势。

    在现在的我看来,这个姿势不应该出现在父亲接女儿放学的场景下,而更合适于影视节目里公主重伤或者死亡,凄美宏大的布景之下,骑士抱着她一步一步地离开。

    但那个时候,凯厄斯估计是在将我拎起来还是拖着走之间,选择了一个稍微正常的、不会留下诟病的,但也不会让他因为过多皮肤接触而心烦的姿势。

    “骑士”怀里的我僵硬到不行。

    我的全部思绪都放在凯厄斯箍在我腰部和膝盖下面的手臂,他显然没有学过如何抱人,我被他坚硬手臂固定的骨骼,像是抵在一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大理石上,又硌又疼。

    幸好凯厄斯已经往停车场走去,我在心里暗数,为这场不舒服的表演倒计时。

    永远不要小瞧一位女士的八卦能力,这会让她们即便潜意识里认为眼前这位男人不好惹,但还是会一如反顾地围上来,希望得到一些一手资料再离开。

    先是一位和我在同一班级的学生的妈妈拦住凯厄斯,有她开头,没接到孩子的母亲们,闭上嘴支起耳朵,眼睛时不时盯向我们这边,不放过任何细节。

    接到孩子的母亲们牵着孩子走到我们周围,更有甚者从口袋里掏出些零钱塞到吵闹的孩子手里,让他们和其他小伙伴随便去玩点什么。

    她们的模样我已经记不清了,她们抛出的嘈杂问题也难以记起。

    我只记得眼前凯厄斯西装上的一颗金属复古纽扣,落在鼻尖消融的一片雪花,和凯厄斯冷笑一声,讥诮到不礼貌地开口。

    再然后,一时间,全校的学生都知道多洛莉丝有了个父亲,虽然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多莉的表兄长得更像。

    托林留下来的兄弟会,又想到了新的谣言,比如,我和简以及亚历克其实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又或者我其实是家族的养女……

    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的流言蜚语,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与其想办法消灭诋毁,还不如尝试着不去理它。

    清醒的人不会相信,而讨厌我的人,再解释都没用。

    至于那天凯厄斯为什么会出现在布里尔利学院的门口,是因为一场意外和迟到了三千年的心血来潮。

    吉娜在雪地里撞上了路边的大树,她本来是在给海蒂打电话,但消息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凯厄斯耳朵里。

    总而言之,我愿意将其解释为,待在沃尔图里地下的凯厄斯终于开始觉得无聊——在他连续一个月没有外出工作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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