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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元三十五梦游的阴魂

    翌日,MJ过来接罗植嘉出院。她和卡洛斯把他放上轮椅,接着送上车,一路开去了青龙庄园。

    越是接近地方,MJ越是觉得莫名地激动。她望着窗外的青龙山,不由地说,“山顶有座庙。” “你怎么知道的?”罗植嘉边点头,边想指给她看,“那是我们四大家族的祠堂。小时候,每一年祭祖,父亲们都会逼着我们小孩子亲自爬上去。我那时觉得青龙山老高了,台阶多得很,怎么也望不到头。“现在的这个角度,他们还看不见四星神庙。

    车子到了半山腰,拐进了私家路,直通尽头的青龙庄园。秦姨已经得到了消息,将车子直接放入大门。接着,一座古老的庄园就呈现在眼前。MJ笑了。他们下车,秦姨等在门口,叫人:“罗少爷,卡洛斯。今天孙大小姐知道你们要来,就提前出门了。”然而,她见到了跟着下车的MJ,眼睛即刻就无法从对方的脸上挪开。罗植嘉马上进行介绍,“这位是约翰逊小姐,是我的朋友。她陪我过来取一下东西。”

    “约翰逊小姐,你好。我叫阿秦,是孙大小姐的奶妈。“秦姨对着MJ,隐忍着激动。后者朝她笑笑,也觉得对方有些面善,“你好,秦姨。”他们进楼。查尔斯和卡洛斯去楼上收拾东西,留着MJ在底楼的客厅里自行参观。董宅多是中式陈列,也不乏西式的物件,内有不少古董和各位先人的画像等等。秦姨跟着她,一副有话想说的模样。她想了想,开口道,“自从我们家老爷子离世,这里就没什么人气。以前可热闹了。”

    MJ想起自己此行的额外目的,于是问,“秦姨,你和庄大师很熟吗?“一听她提起庄灵风,秦姨立刻道,”熟!我们在一起侍奉了老爷子全家整整四十年,彼此都像一家人。就连孙大小姐,我们也是一起看着她出生、长大的。“那是董星允最亲近的人了,MJ笑笑,提出一个要求,“我能去看一看庄大师的房间吗?如果方便的话。”“方便!对于你,什么都方便。三少爷和三夫人现在不在家,他们的两个孩子今天上学去了。”秦姨直接拍拍MJ的胳膊,示意她,“你跟我来。”

    秦姨径直带着MJ去了顶楼的观星室,那是庄灵风在往日的日常里,待得时间最长的房间。这会儿主人已经走了,可她依然日日勤快地去打扫,保持着原先的模样。她一将门打开,MJ就察觉有一股难以言明的熟悉感,冲着自己扑过来。里面有各类古书、望远镜和一只硕大的星盘。MJ抬头望着那圆顶的玻璃窗,想象着在满天繁星下,庄灵风在这里度过的夜晚。她脱口而出,“是他。”秦姨笑了,“你见过他了?“MJ点头,“何止见过。庄叔现在做了我的邻居,我们几乎天天见呢。”闻言,秦姨笑得更深了。

    MJ走到了窗边,向下望去。底下就是花园,能看见一棵大树,还有下面白色的桌椅。她的思绪,顷刻间飘散了出去。

    就在下面,许多年的某一天,有一个小女生在爬那棵树。她手脚并用,在往下滑,失败了好几次。眼看着,她在不断地尝试,也在不断地失败。她的白裙子早已脏得不成样子,还扯破了,但就是不肯罢休。在小女生的身后,一位身穿白衣的庄大师背着双手,在看着她的努力,“我要怎么做,才能说服你放弃?”

    小女生很倔,大喊:“绝不!”庄大师试图和她讲道理,“其他的小公主们可不兴爬树。你看看你,裙子都给弄脏了,哪里还有一点窈窕淑女的样子?”小女生:“这没道理。为什么男孩子可以爬树,女孩子却不行?我讨厌穿裙子,做什么都不方便!”对自己这个性子霸道的徒儿,庄灵风知道若与她对着干,那是绝无活路的。上一次,她都把他们坐的赛艇给掀翻了,自己又不怎么会游水,差点儿发生不可挽回的事。庄灵风想想就后怕,索性就不劝她了,拉过椅子,坐下仰头看着,她还打算折腾多久。

    最终,小女生还是摸到了门道,爬上了树杈,往更高处去。这下子,把庄大师给紧张坏了。他急忙站起来,唯恐她一个不小心,跌落下来。岂料,他的徒儿找了个树杈坐下,还晃着双腿。此刻局面翻转,轮到她居高临下了。公主发话道,“现在,我可比你高。你欠我十块钱!”说着,她把手伸出来,讨钱。那是他们之前所打的赌,自己赢了。

    庄灵风马上道,“我给你二十!徒儿,赶紧下来,小心别摔了。”小女生摇头,“没钱,免谈!我们可是说好的,你、输、了!”庄大师急忙查看自己的口袋。他吃穿不愁,又不用出门,身上从来不需要带着现金。他前面答应徒儿打赌,是不认为她会较真,最后给自己挖了一个坑。果然,徒儿瞬间就泪崩了,哭的稀里哗啦,可伤了心,“你这个骗子!呜呜呜。。。”

    庄灵风忙不迭地向她道歉,“是我的错。你先下来,我们一起回屋去拿钱。我保证给你二十块!”小女生此刻哪里会信他,动也不动。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还是师父败下阵来,“好好好,但你要向我保证,坐稳了,别乱动。我去去就来!”她立刻就不哭了。庄大师只得施展起轻功,向屋子奔去。

    晚些时候,小女生坐在师父的膝上,快乐地数着她的二十块一元硬币。那是庄灵风向阿秦借的,人家有零钱储蓄罐。庄大师掏出自己的白手帕,给她擦脸,将泪痕抹去,“只要徒儿你高兴,我就高兴。但你要这么多钱,干嘛?”小女生得意洋洋,“我可以请我的朋友们吃冰激凌。”庄灵风笑,“哦,那你的朋友一定少不了。”

    这一切,似梦亦真,当下的MJ仿佛沉浸在其中。见她迟迟没有答话,秦姨问,“约翰逊小姐?你这是怎么啦?”MJ回头,“没什么,就是看到庄大师的东西,觉得很亲切而已。对了,他有收过徒弟吗?”听她这么说,秦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起庄灵风吩咐过的“我们慢慢来。”就说,“应该有吧。你们既然认识了,你不如自己去问问他。”MJ:“嗯,好。谢谢你。”

    她们下楼去。卡洛斯已经将罗植嘉一些需要日常替换的衣物给收拾出来了,整理成几个大箱子。MJ刚想过去帮忙提上车,秦姨急忙拦着,“让司机做,这些是他们分内的事。”罗植嘉向秦姨道谢,“秦姨,多谢你对我和斯黛拉的照顾了。我们,或许不久之后就会离婚。但,总归还是一家人。”秦姨表示理解。她看看MJ和罗植嘉之间亲密的关系,问:“那,你们会再一起回来吗?”MJ和罗植嘉互视一眼,发现秦姨显然是有些误解。罗少爷立即澄清道,“秦姨,约翰逊小姐是马少爷的女朋友。”“是吗?”秦姨是怎么都好,“只要是一家人,你选谁,我都支持!”这话把MJ尬得,示意罗植嘉赶紧走。后者唯恐天下不乱,附和道,“嗯,有道理。”于是,他们告辞。秦姨一直目送着他们的车子离开,直到消失在路的拐角。

    这一晚,在白虎家的办公室,马隽亨和罗然赫在视频通话。罗然赫的眼珠子瞪得老大,表情十分夸张,“隽亨,你听听,家中的浪子回头了,而卡洛斯说不像演的!我这不是在做梦吧?”身为老父亲,他对此已经是无比震惊,接连冒出若干个感叹号,“这个女孩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做了我半辈子没法完成的事情?!”

    马隽亨拿指头敲着桌面,认同对方的观点,“她好像的确有种魔力,所有遇到她的人都会或多或少地受到其影响。哈里森你说,这算不算一种异象?”“虽然此刻还言之过早。”罗然赫道,“假如MJ真是老爷子的私生女,搞不好是天选之人。我们可不能太被动啊,必须制造点情况,试验一下。“马隽亨仔细地考虑着他的提议,”你说得有道理,真金不怕火炼。既然现在追查顾亚美,已经是走入了死胡同。如果我们跳出思维的框框,试验一下MJ,并没有什么损失。老爷子恐怕,也早就预料到了吧。“

    罗然赫:“佑丰怎么样?我听说他情况不好。“马隽亨:”他胆子本来就小,经不起吓。最近看他上班也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说是有些失眠,但愿他想开一点吧。“

    然而,老爷子的三子董佑丰目前的状况,远远不只是失眠而已。自从父亲的遗嘱公布之后,他的精神状态就开始出现明显的问题,仿佛走入了一个噩梦,怎么也醒不过来。入夜后的青龙庄园,由于接连少了老主人、庄大师和罗少爷,已经变得寂寂无声。偌大的宅子,宛如一座活坟墓。

    此刻有一个黑影,正从自己的床上爬起来,也不开灯,打开门后,在宅子里转悠。更可怕的是,他的口中在不停地喃喃自语,说着梦话,“父亲,你别怪我。我当时也是一时糊涂。你别怪我。。。”

    眼下16岁的董亦昀已经进入青春期了,在屋内上网和同学聊天,还没睡。她听见门外的动静,警觉起来,和在线的闺蜜说,“你等一下,外面好像有人敲门。”她看了一眼表,已经接近午夜。闺蜜刚看完一部吓人的恐怖片,依然惊魂未定,龇牙咧嘴,“杰奎琳,你可别吓我哦。你们家的宅子,就和《阴宅鬼纷纷》里的那间差不多,都几百年了吧。你们住在里面,不慎得慌吗?”经闺蜜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董亦昀也被瞬间搞得怕怕,放下电脑,“我去看看。”闺蜜大喊,“你屋内有没有武器啊?球棒什么的?”

    董亦昀找了找,只有一只网球拍,拿在手里。闺蜜见状,压低了声调,“我等你,杰奎琳,你千万小心!”董亦昀大着胆子,跑去开门,走廊里无人。但黑暗里,她屏息静气,仔细地一听,楼上确实有些响动。这一层是董佑丰夫妇和两个孩子的卧室。老爷子生前是住顶楼的,还有庄灵风,以及那间观星室。现在,人死的死,走的走,楼上是无人居住的。这么一想,董亦昀的呼吸不由地急促起来。

    或许是被父亲的失眠症传染,她的弟弟才12岁的董亦昂对大人的情绪变动,感知明显,也不怎么能睡得踏实。他此刻打开了门,揉着眼睛,见姐姐拿着个网球拍,奇怪地问,“姐,你这是去打球?”“回去,奈森。”董亦昀示意弟弟赶紧回去睡觉,她准备上楼去看个究竟。董亦昂瞬间醒了过来,“你是要去捉鬼?”小孩子还挺懂的,马上回去拿了一根球棒出来,“我跟你去!”见甩不掉弟弟,董亦昀只好点头。

    姐弟俩大着胆子,往楼上跑,一格格地踏上台阶。顶楼没有人住,自然是一片漆黑,只有一点下面传上来的灯光,让他们看得清楚走廊。发出声响的房间是老爷子的卧室,姐弟俩互相看看。董亦昂咽了一口唾沫,“别是爷爷阴魂不散吧?“”这世上哪有鬼?“说是这么说,董亦昀自己也不信,举起了手中的网球拍。

    老爷子的卧室门开着,留着一条缝。董亦昀踢了一脚,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结果,姐弟俩果然看见一个黑影正跪在床边磕头,嘴里还叨叨着,“父亲,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啊!!!”董亦昂大惊失色,反应很大,先叫了出来。接着,他转身退后,跑下楼梯。这一叫,基本上就把宅子里的其余人,全给吵醒了。

    秦姨第一时间从佣人间里冲出来,往楼上跑,见孙少爷面色煞白,指着楼上,“有鬼!是爷爷的鬼魂!”等秦姨跑上楼,到老爷子的房间一看,董亦昀已经将卧室的灯给点亮了。这哪里是鬼,不过是董佑丰在梦游,被喊得有些懵,仿佛刚醒过来一般,“我怎么在这儿?”他见女儿手里拿着个羽毛球拍,就更不能理解了,“杰奎琳,这深更半夜不睡觉,来爷爷的房间干什么?”这个问题,不是应该问父亲您的吗?但董亦昀回过神来,觉得父亲的状态不妙。

    秦姨上前,将董佑丰从地上给扶起来,“三少爷,你没事吧?”董亦昀见母亲也跟着跑了上来,对她说,“妈咪,爹地好像在梦游。”而这么大的动静,董家人里唯一没有起来查看的,正是长孙女董星允。她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吵闹,翻一个身,继续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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