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树湾村屋：这天夜里，MJ和房东夫妇在留庄灵风吃晚饭。白日里，庄大师给房东俩推拿运气，顺手治好了葛婶的颈椎错位，算是答谢他们的手机。房东夫妇过意不去，硬拉着他留下，说MJ也会提早回来。葛叔知道庄灵风喜欢清淡，就给他上了很多素食，给MJ则上了条从市场里拿回家的鱼，“很新鲜哦。”庄灵风说，“其实，我也不是一点儿荤腥不可以沾。只不过没有什么欲望，久而久之就习惯了。”MJ听了，就接话道，“那师父以后也尝尝我做的鱼片粥吧，很好吃的。”说着，她给庄灵风夹了一筷子蒸鱼。庄灵风看着她，眼里的笑意漫溢出来，满口答应，“好。”

    饭后，MJ和庄灵风散步消食，一同走在月光下的竹林路。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MJ不由转过身来，倒着走，让影子在自己的面前。她问：“师父，你在电话里说，有事想问我？”事到临头，庄灵风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踟蹰了半晌，“你还记得多少小时候的事，比如你养父母收养你之前？”

    歪了一下脑袋，MJ如实回答，“其实不多，不光是童年的事情我记不得，我十几岁的事情也不记得多少。”听得庄灵风心下一惊，“你是得了失忆症？”自从她回到鲲岚，在老爷子葬礼上两人邂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MJ心知庄大师应该清楚一些自己的过往，只不过并未勉强自己去想。最近的一系列事件，在开启她尘封的记忆大门。于是她借机直言，“不瞒你说，我那些年整天嗑药，每天过的浑浑噩噩的，还总往外跑。爹地妈咪没少为我操心。”庄灵风闻言色变，“你为什么要嗑药？可是生了一场大病？”

    MJ和盘托出，“也可以这么说吧。爹地妈咪收养我的时候，我是在檠曳。当时我又瘦又小，只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是被人关在笼子里。或许再晚一点，就会被丢在哪个坑里埋了。”原来，事实的真相果然如师妹所猜测的那样不堪，是自己迂腐加天真。此刻的庄灵风捏紧了拳头，气得浑身直抖，眼看就要发作。MJ见他面色不善，担心他有事，“师父，你怎么了？”

    庄灵风转身，一掌劈向一棵竹子。竹子应声断裂，哗啦啦地倒下。见他是在发泄内心的情绪，MJ赶紧开启劝慰模式，“师父，你别生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况且，那么多年过去了。我只愿常怀感恩之心，人会过得快乐一点。”见她反而是一副无事的样子，倒过来劝自己接受过去，庄灵风不由地抓着她的两只肩膀，正色道，“MJ，你太善良了！看来你的养父母把你教得很好。但有些事，有些人是不可以忘的。对待欺负过你的人，你可以选择宽恕，我却做不到！”

    看着对方眼里的百般情绪，夹杂着怜爱、温柔、气愤，MJ终于问道，“师父，你是不是认识我？”对着她期盼着的明眸，庄灵风再难隐忍，两行泪欲夺眶而出，“徒儿，你不记得我了。可我在葬礼上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你。”自己的猜测被证实了，MJ的一颗泪，先行滑落，“你真的是我的师父？我记得的，你在花园里教我的课，那只蓝色的翠玉鸟。还有我们打赌，你故意输给我的钱。。。”敞开心扉的这一刻，庄灵风等待了许久，激动得说不出话。MJ则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两人好一场抱头痛哭。

    十角帮的某个聚点：这是一大早，所有人没一个睡醒的，全在哈欠连天。帮派人的作息时间，是昼伏夜出，能在中午十二点之前起床的，都是能人。比如帮派的当家话事人幸运，据说为人十分自律，从不抽烟、嗑药、乱搞女人，天天早上晨跑锻炼，风雨无阻。否则人家怎么能当得了集团一哥呢？凡事得以身作则。可是，大佬归大佬，下面的小弟们是在一线干活的，号令只能当参考，实际业绩才是考核重点。

    今天，帮派的中层小干部们被上头揪过来开会，这是由高层派下来的任务，进行定期的管理培训。选早上开会，就是为了不影响正常的业务开展。于是，全部的人都在抱怨。只不过既然大家连早饭都没心思吃，讲话抱怨的力气也就能省则省。这唯一精神抖擞的人正溜进会场，风机对着毛脸、火柴和墨鱼等一众人，先是“哥，哥”地叫了一圈。公司的管理培训论资格是轮不到他的，但风机抱着期待，坐着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还自带了笔记本，他是特意来学习的。

    今天的讲员，是集团风险管控部的头头。等人一亮相，大家顿时眼前一亮：美女！来人西装革履、亭亭玉立，面上架着一副铂金框的眼镜，自我介绍说是集团的代理律师，叫露露。这种身段，这样的名字，不能不令人产生些许遐想。这一下子，不少人的脑袋开始跟着五官走。

    露露可是见过世面的，应对这样的场面不是一次两次。她无视着各种不怀好意的打量，打开笔记本电脑，手里拿着投影仪的遥控器，开始认真授课，“今天的课题是风险管控，分成几个简单的步骤。第一是收集有用信息，第二是正确评估风险，第三则是采取适当的战略。”

    她干讲了十来分钟，被她一出场惊艳到的那群人，又纷纷返回了半梦半醒的模式。不少人干脆就躺倒在桌上，甚至发出了一两声鼾声。风机拿手里的笔戳戳前面火柴的腰眼，提醒他别太过分，因为露露的脸色已经是十分难看了。这要不是美女律师有些矜持，换了其他的场合，就是直接开架的前奏。火柴那是宠辱不惊，把风机的笔拍掉，“痒！”

    见状，露露干脆放下了遥控器，目光在房间内扫视了一圈，“我知道你们没兴趣听什么大道理，所以我打算结合实际应用，进行现场教学。比如，你们看到我，会如何进行123？”房间内的人，平均学历不超过八年级，虽然在鲲岚，每四个市民就有一个本科以上的学位。所以，幸运总是在强调，打造现代化的□□，不能只靠四肢的蛮力，更需要头脑。但集团一哥的话，不能全当饭吃，在向下执行的时候，就得实际一些。

    眼看着露露打算点名，有一个不怕死的率先跳出来，“靓女！”那是墨鱼，算是风机大哥的大哥。墨鱼是出名的好色之徒，平时开玩笑，带颜色的段子张口即来。要不是今天是集团培训，估计已经是漫天开染坊了。可是，露露一点儿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肯定他的话，“很好，还有呢？”

    大家不怀好意地彼此笑笑。风机算是一群人里有点脑子的，开口道，“你说你是律师？”讲课的过程中，露露站在上面，早就留意到他了。在其他人的衬托之下，风机宛如一朵奇葩。这才是幸运希望看见的手下。于是，露露当众表扬了他，“不错，刚才我的自我介绍，你至少还听进去了一点。还有呢？”

    学识有限的一群，已经答不上来更多的了。墨鱼直接厚颜无耻地开始摆烂，“美女姐姐，要是我们脑筋好使，也就不吃这碗饭了，去考大学、当公务员了。”“就是！“其余人哄堂大笑。露露没有露怯，反而怼到对方的脸上，看清楚对方的一个个毛孔，问墨鱼，“所以，你对我的风险评估：高/中/低的等级判断是？”两人如此近距离，墨鱼的哈喇子都快流了下来，“当然是相当危险啦。”又引来了一波大笑。

    露露见他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双峰，索性把外面的西服脱下，细条衬衫下是呼之欲出。墨鱼的注意力顿时被牢牢地吸引，挪不开腿，一副打算上手的样子。最清醒和聪明的风机早就察觉出不妙，打算阻止一下，“墨鱼哥，克制！”你真心劝不了一个上瘾的人，明知道毒品不能碰，赌博要倾家荡产，还是选择往火坑里跳，最后活埋自己的人，比比皆是。墨鱼能听得进去，就不是墨鱼了。

    看样子，美女律师打算挖个坑给他，“然后呢？应对策略？”被引诱的墨鱼，打算碰一碰瓷。可他的咸猪手才刚拿出来，就被露露一拧一拍，把两只按在书桌上。墨鱼立刻疼得直叫唤，“手手！断了！”

    其他一房间的男人“腾”地站了起来。这讲师对学生，女人对男人，火药味够足，仿佛马上就要原地爆炸。然而，露露则丝毫不畏惧他们的包围，反而一字一句，口齿清楚地道，“如果你刚才有仔细地听我的介绍，就会留意到：第一我姓陆，第二我是律师，第三我是集团高层直接派下来的。第四，一个样貌不错的美女，只身进入一间满是□□混混的屋子里，却丝毫不慌。你还觉得我好惹？！”说罢，她手上加力，用巧劲钳制着五大三粗的墨鱼，让他硬生生地无法动弹。

    疼归疼，可墨鱼也不是被吓大的，很不服气，“上课就上课，你动什么手？””是啊！“其余人附和。露露眼珠子瞪得滚圆，“我就是在给你上课。是你，选择性地忽略了有效信息，错判了风险。最重要的是，采取了最不聪明的应对策略，才会有这样直接的后果。我断你一只手，算是便宜你了。”这，无异于是火上浇油，屋子里的气氛犹如一个人坐在一吨TNT上，一触即发。

    “陆？”还是风机灵光一闪，赶紧喊，“墨鱼哥，幸运哥姓陆。”靠，她是一哥的女儿，集团大小姐！领悟到这个残酷的真相，男人们被纷纷打脸，瞬间泄了气。露露贝牙一咬，不怒而威，“谁说头脑好，上大学，就不能吃这口饭啦？”果然是幸运的女儿，人家的高学历是货真价实的，如今连手段也绝非虚言。

    “是是是。”这下子，没人再敢造次，全都滚回去认真听课。露露总算放开了墨鱼，整理了一下衣服，重新拿起了控制器，投放出几张照片，“要想活得久，就离这几类人远一点。”政客，警察，媒体人。

    下午，风机和茶壶在户外喝茶，晒太阳。他们主要的营业时间在下午和晚上，下午主要是去跑学校，晚上就在酒吧一条街晃悠。他们每组人，都有固定的岗位。十角帮的管理是倾向于高科技的，就差没给整个外卖APP，随时进行大数据监控。毕竟，科技有科技的弊端，警方与□□谁掌握更多的情报，谁就更厉害。今天，风机在学校里成功地卖掉了一批考试用的药丸。风机不搞零售，直接找了批发代理的学生头头进行对接，让出点利润，分担了风险，直接搞定了今天的业绩目标。所以，剩下的几个小时，他就带着茶壶喝喝茶，顺便消化一下早上的培训内容。

    见自己的大哥敲打着手里的笔记，嘴里还嘀嘀咕咕的，茶壶不禁问道，“风机哥，你这一大早培训了点啥呀？”风机念出培训的标题：“风险评估，绩效管理。”茶壶咽了口唾沫。风机自顾自地复述着，“老师说，我们这行是高风险，高收益。但如果想要延长享受收益的时间，就不得不随时管控风险。”

    茶壶喝了口茶，“所以呢？”风机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老师还说，能力、运气、背景，总得想办法占一样。对着摸不透的人，先得观察观察，再分析分析。警察有警察的套路，因为他们必须按章程办事。我们却可以灵活地应对。总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茶壶嘴里的一口茶，直接喷了出去。他还是读过一些书的，否则就不会被蟑螂安排来跟着风机了。风机的存在，就是十角帮里的另类，但他的业务能力强，既不乱说话，也不得罪人。这令蟑螂很省心，最重要的是风机不贪功，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这下子，连茶壶也弄不明白了，“风机哥，你这是怎么行差踏错，才会误入歧途的？”放下笔记，风机抬头望天，“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混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