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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滇国篇.子宁新生

    天玄宗凌芳尊者殿。

    经过多日温养灵脉,今日,子宁终于苏醒过来。

    她甫一感觉到意识恢复,就有一股剧痛自四肢百骸传来,这剧痛是修复灵脉经络的痛,难以抑制,让她瞬间就痛叫出声,忍不住挣扎起来。

    “别动!”凌芳师尊的声音响起。

    随即,一股温和的灵力注入叶子宁的身体里面,像是冰凉的灵泉,抚慰了她的灼热的经络,让她渐渐平静下来。

    见子宁平静下来,凌芳师尊这才继续说道:“你之前经络受损,现在靠灵泉温养,经络修复过程之是有钻心之痛,但是不可随意挣扎,以免灵气逆行紊乱。”

    子宁沉默半晌,她没有想到她还能活下来。

    “我……父母呢?”子宁忍不住心怀希冀。

    沉默。

    凌芳师尊静了半晌:“未曾找到尸骨,凡人身体碰到黑水囚牢中的黑水沾水即化。”

    子宁紧紧咬住牙冠:“那紫阳呢?!她残害同门,毒杀凡人,犯宗门大罪,是判了何刑?”

    依旧是沉默。

    这一次,凌芳师尊没有说什么话,只嘱咐她一句好好休息,就打算离开了。

    然而子宁听闻这沉默,不肯善罢甘休,在灵泉中就打算挣扎起来,逆乱的精气让她额头青筋暴起。

    “胡闹!”

    凌芳师尊将她按回灵泉之中,顺势封住她的四肢,让她暂时无法行动。

    “你要让你大师兄的伤白受了么?”

    听闻师尊的话,子宁愣住了,大师兄?

    是的,她记得了,在她闭眼的最后一刻,见到的是大师兄江晁。

    “大师兄……他怎么了?”子宁的声音有些不沙哑。

    原本是想让徒儿好生休息,所有不欲告诉她太多事,徒惹她心思紊乱,但是现在,看她这样子,不如一五一十告诉她。

    “原本你大师兄把你救了出来,就立马找到了我。我为你稳住伤势,就去找宗主陈明事实,还请他为你赐下温养经络的神器。但是,宗主借询问江晁的借口,扰乱他的灵识,害他灵识受损,当时的记忆已混乱不清,到现在还在温养灵识。解决了最重要的人证,宗主已经完全翻脸不认,只说是你伤了紫阳,暂不追究你的过错,赐下神器让你温养经络,但是等你好了,要幽禁百年,以视惩罚。”

    听到江晁师兄神识受损,而自己成了加害紫阳的人,反而要受百年幽禁,子宁不由得挣扎呜咽出声:“这样的结果……这样的……不如去死!”

    “如果不是你现在伤成这样,为师真恨不得抽你一鞭子!”凌芳师尊的声音怒气不争。

    “我如何不知事实并非如此,但在当时的情况下,自然是保住你的性命重要!”

    “你现在这幅模样,对得起你的父母?对得起拼命把你救回来的江晁师兄?对得起你自己?”

    凌芳师尊的话像是一拳拳的重击,敲在了子宁的心口。

    在小时候,阿娘和阿爹就经常把她抱在胸口,教她做一个坚强的人。真正的强者,是黑夜中举起火把的人,是绝路中走出路的人。只有软弱的人才会埋怨不公,自甘堕落。

    亲者痛,仇者快,这样的事她不要做!

    阿爹阿娘死了,但是她还活着。

    紫阳残害同门,毒杀凡人,宗主包庇,没有公平,没关系,这正义,她给!

    子宁紧紧闭上眼,等所有的情绪平静,这一次,她的眼中不再有脆弱。

    她睁开眼,声音平静得仿佛没有任何情绪:“师傅,我明白你的苦心。我会养好自己的身体,以后的路,还很长。”

    是的,以后的路,好很长。

    凡俗之人都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是修行之人,纵使前路漫漫,又有何哉?

    听到子宁的声音,再看到她的神色,凌芳师尊明白她已想通,不再自暴自弃。

    他叹了一口气:“你好好休息。”说罢,便离开了,留一点空间给子宁。

    他不擅长安慰人,只希望她能够有一个情感的发泄口。

    子宁感激师傅的贴心,在门关上的一刹那,她的眼泪就无声的流了下来。

    泪水汹涌,像是要把她心里所有的苦涩都流干净。

    她的心注定要坚强,这一次无声的痛苦,就像是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自从子宁醒来之后,在师尊殿中的日子过得极快。

    灵泉温养经络时,那灼热钻心的痛苦开始时还会让子宁彻夜难眠,但是渐渐的,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痛苦。

    而且听师尊说,这一次她重塑经络的过程,正好是淬炼灵根,拓宽经络的好机会,只是这样的淬炼,会比修复经络的过程痛苦百倍。

    没有一丝犹豫,子宁求师傅帮自己淬炼灵根。她不需要自己所有的能力都很强,只要自己控剑的能力更强就行,她需要力量。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而且九死一生,即使你顺利熬过淬炼,也有可能因为过于痛苦而神智失常,就此成为痴傻之人,即使是这样,你也愿意?”凌芳师尊的声音透着不忍。

    子宁的声音坚定得没有一丝动摇:“师尊,在我第一次拜入您门下的时候,您就教过我,修仙之途是逆天而行。我想,逆天就是反抗天道之不公。现在,我亦要反抗我身上的不公!这条路,九死一生,我也要走下去,因为,这就是我的命运。”

    凌芳师尊不再说话了,他没法儿替徒儿出头,只能让她去自己了结自己的因果。

    在凌芳师尊准备好淬炼灵根和拓宽经络的天材地宝之后,他将子宁带入闭关法阵之中,设好禁制,叮嘱弟子守好阵法,擅入者杀!

    闭关淬炼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守关的弟子日日守在闭关阵法之外。他们看不见里面的情境,但是里面的动静却时常让他们心惊。

    有时候,里面似乎有一头巨兽,在闭关突围,嚎叫嘶吼之声几乎要掀破殿顶。

    而有时候,里面又会传来呜咽哭泣之声,这哭泣的声音比九渊的怨女还要哀戚,让人闻之落泪,似乎哭泣者正在经受难言的苦痛。

    再有时候,他们甚至能够听到什么东西撞在了阵法之上,紧接着,就是师尊的闷哼声,让门外守护的众弟子心惊。

    然而没有人敢擅自打开禁制,师尊下令,无论生死,擅开禁制者杀!

    终于过去了七七四十九天,淬炼终至末尾。

    这天,众弟子守在阵法外,严阵以待,此时是最关键的时刻。

    剑鸣之声如同从灵魂之中散发出来,震颤着众人的心房,一道澎湃的剑气犹如冲天牛斗,瞬间划破守护法阵,由剑灵中散发的巨大的光芒照耀了殿宇,让众人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两道人影飞身直上青天,翱翔在空旷的高天之中。

    飘摇兮如流风回雪,然而却充满着汹涌蓬勃的力量!

    这是来自剑灵的力量!

    待到光亮消失,众弟子才能睁开眼睛,眼看着被冲破的法阵,以及被剑灵力量所击破的庙宇屋顶,众弟子瞠目结舌,这是怎样的力量?

    “成功了吧?”

    “这是师傅做的么?”

    “好像不是,是师傅在带着子宁师姐闭关。”

    ……

    众弟子讨论的声音七嘴八舌,而江晁身处这样吧杂乱的声音之中,捕捉到“子宁”的名字,突然,灵台犹如在一线之间清明,之前一直觉得繁杂混乱的那段记忆瞬间就清晰了起来。

    他记起来了,记起了黑水囚牢紫阳仙子残害同门,毒杀凡人;记起他是如何将子宁带回,去找师傅求救;记起在无极殿中,宗主假借询问之名,却故意破坏他的神识;也记起了凌芳师尊的妥协。

    再到想起子宁师妹躺在灵泉中温养经络的日日夜夜,到她终于睁开的眼,最终至于今天,她破关而出,重获新生!

    江晁的心中,心绪激荡!他望着高天之上,那早已看不见身形的子宁师妹和师傅的背影,在心中默默响起祝福:师妹,愿你此去,求仁得仁!

    子宁刚刚破关而出,周身灵气激荡,难以抑制,故而凌芳师尊护着子宁巡游周天,直到她周身的灵气都收纳稳定为止。

    二人在一座山峰顶上停住,此时,已飞离了天玄宗的地界,此处是一座无名小山。

    经过淬炼而出的子宁,此时在外貌和外形上,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她整个人此时站在那里,就如同一座俊秀的峰岭,带着不可忽视的力量。

    看着获得新生的爱徒,凌芳师尊不由得拍了拍她的肩膀,能熬过那样酷烈的淬炼过程,她的心志坚毅非同一般,他为自己的爱徒高兴。

    凌芳师尊身为执法长老,总是习惯冷着面庞,犹如冰山一般。但是子宁知道,她的师尊是这世界上最热心肠,最为光明的师尊。

    她后退一步,面向师尊,跪了下来。

    凌芳师尊不语,他已经有所语感。

    子宁默默地向师尊行了三拜九叩大礼,行了师礼,也行了亲礼,在她心中,师傅不仅仅是师傅了,还是她心中的尊长,是她心中如同父亲一般。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子宁今日才跪拜行礼,郑重地提出这个请求:“请师尊将我逐出师门,自此后,我所言所行,与师门无关,也请师傅忘记我这个不肖徒!”

    自此以后,我走的是手刃仇人之路,与师门割裂,愿我所为,再不累及宗门。

    凌芳师尊知道这个徒弟心中所想,他不会去劝她放弃复仇,那是她无法越过的心魔。她也知道这徒儿担心连累宗门,所以他轻轻点了头:“自此以后,弃徒叶子宁和我师门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子宁,也愿你心无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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