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收到面试通知的时候，并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儿，他只当是和往常一样收到了一份兼职面试通知。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是为了接近毛利侦探事务，监视毛利小五郎。

    这是他在组织的上司朗姆亲自发短信布置的任务，他无法拒绝。

    其实他不止给柳记超市发了面试申请，那家在毛利侦探事务楼下的波罗咖啡厅也在招人，只是店长暂时还没有给他发面试通知。

    所以，他决定先去柳记超市看看，尽管在他看来波罗咖啡厅才是最优解。

    降谷零开着白色马自达来到柳记超市楼下，将车子停在大楼旁边的停车位上，走到超市一楼的大门前，他刚准备推门，就察觉到他另一个身份的手机在振动。

    收回推门的手，降谷零点开短信，发现是他在公安的上司发来的任务，内容很简单：潜入柳记超市，取得老板信任，调查老板身份。

    什么情况？

    降谷零一头雾水，他刚刚准备进去面试，公安方面的上司就给他指派这样的任务，这是在监视他？

    他皱起眉，对这种似是而非的任务很不满，但是这个任务他同样不能拒绝。

    瞬息之间，降谷零决定先按原计划进去面试，一切等拿到这份工作之后再说。

    降谷零重新走到一楼超市的大门前，他伸手推门，却发现门纹丝不动。

    他皱眉，心里开始犯嘀咕，他要怎么进去？面试通知上也没有提及要怎么开门。

    他观察这个大门，并没有在玻璃门上发现门禁、门铃等设备。

    而且，降谷零尴尬的站在原地，他隔着玻璃门朝里面张望，这才发现超市用的玻璃似乎是单向的。

    降谷零没有想到，自己在进门时，就遇到了这么大的阻碍，他看着大门，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无奈的低语，“这要怎么进去？”

    他一脸为难的站在原地，抬起手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

    心里百转千回的是各种不按常规潜入的方法，可是，打住，降谷零对自己已经形成习惯的在违法边缘蹦哒的思维感到非常无奈。

    他可是来面试的，怎么可以不按部就班的照正规方法入门，他还不想一上来就被柳记老板当成是危险分子。

    “叮~”

    就在这时，在他的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这道看起来特别结实的玻璃门，居然自动打开了。

    降谷零承认自己有些受到惊吓，他左右看了下，没有发现人，朝里边张望，同样一个人也没有。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冒险踏进了这家在他心里越来越神秘的超市。

    在他走进超市大厅之后，身后的玻璃门自动关上并且落了锁。

    降谷零立刻转身，发现和刚才一样，似乎是智能系统自动操作的。

    不过，站在里边透过玻璃朝外边看，居然十分剔透明亮。

    降谷零转身开始打量大厅，和一般的超市一样的货架、货台，不一样的是结算台。

    他数了数总共有七个，看样式降谷零猜测它们全部都是全智能化的结算台，不需要人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柳记超市只招一名巡视专员，所以他的工作，只是要确保秩序的吗？

    难怪老板会要求有健身经验，并且特别强调了八块腹肌。

    并不是！

    降谷零完全被自己的思路带偏，他不知道，柳舍设定这一条门槛，只是单纯的喜欢八块腹肌的男人。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这些超前的科技，让他有种误入科技大展的错觉。

    所以，公安警觉的一切问题，有没有可能是老板超高的数智化能力造成的？

    就在他站在原地胡思乱想的时候，空荡荡的大厅里忽然响起一道萌萌哒的童音，这让降谷零惊的差点儿跳起来。

    他强忍着自己的本能反应，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心里不听吐槽：这是什么恶趣味，居然用童音！

    “安室先生，下午好。请你沿着旁边的员工通道，按路标提示走。”童音有模有样的念着台词。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假装镇静的开口回答，“谢谢，请问您是？”

    “我的名字，叫做筒子，”萌萌哒的童音欢快的回答，然后它又继续说道，“舍舍酱在五楼等你了哦~”

    闻言，降谷零在心里默念：筒子，舍舍酱吗？

    他抬腿迈步按照萌萌哒童音的指示前行：直走→右拐→直走→左拐，最后来到一处位置隐蔽的电梯间。

    他刚刚站定到电梯前，电梯门就自动打开了。

    降谷零再次深吸气，他想说自己已经预料到了，从大门到现在，他已经见识到无人智能操控的神奇。

    降谷零忍不住猜测，如果等柳记超市开始营业，又会造成怎样的轰动，而他会不会是这栋一到三层中型商超的唯一人类工作人员？

    降谷零：“。。。 。。。”

    他收起纷乱的心神，毫不犹豫的迈步走进电梯。

    电梯是全镜面的设计，可进行360度无死角的自我欣赏。

    降谷零分析，这个老板似乎有一点点自恋。

    下意识的想要摁楼层，却发现电梯里的按键面板上仅显示两个楼层：4层、5层。

    然后意料之外却又是意料之中的，5层的按键自动亮了起来。

    降谷零叹息一声，他觉得自己这29年里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叹这么多的气。

    实在是亲眼所见的这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尽管他现在的脑子里正不断闪过各种可以用柯学解释的猜测。

    他站在电梯里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头脑风暴，柳舍则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悠然自得的欣赏着高清□□监控音像里的金发帅哥。

    从白色马自达开进超市所属的停车场开始，筒子就将音像投射到柳舍的面前，当降谷零从白色马自达上下来，柳舍的眼睛就开始冒出绿油油的狼性之光。

    “帅，想要！”柳舍坚定不移的吐出这两个关键词。

    欣然了一番他的囧状，包括他收到上司的任务短信以及和风见裕也的通话，柳舍听得一清二楚。

    “哼，这个黑什么的公安，还挺会抓人干活儿。”柳舍不满的鼓起脸颊，心里对降谷零的好感多了不少。

    同是苦命打工人，他长的又这么帅，柳舍自然会更加怜爱他的遭遇。

    所以柳舍也不打算过度戏弄降谷零，原本计划在门禁上面多愚弄他一会儿的柳舍，放弃了改为让筒子直接了当的开门指路。

    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柳舍有些急不可耐的想要见到真人。

    视频再怎么还原，也还不是真人，所以柳舍已经在心里对降谷零的面试通过了50%，只要他站在她的面前，让她不感到讨厌，就会100%通过他的应聘申请。

    电梯门缓缓滑开，降谷零跨步走出。

    入眼的是一片明亮、奢华、耀眼的华丽客厅，在这间华丽客厅，一下子就抓住他视线的，是那个端坐在沙发榻正中央的漂亮女孩儿。

    看起来不过十七八的年岁，还是最青葱的年纪，她坐在那里，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目光如淬了钻石一般闪亮。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

    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降谷零将这种念头强压下，他喜欢她的颜，可是这种情绪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身上。

    他是深陷泥沼的卧底，他的未来可能永远不会有阳光，所以他只能将这种奢望死死摁在心底。

    是的，他已经不再天真。

    在朋友们相继离去之后，他对消灭组织已经看不到期限，曾经有多么踌躇满志，如今就有多么绝望挣扎。

    将这些阴暗的事情放到一边，现在他只想通过面试，这样他就可以留下来。

    降谷零下意识抬手整了整衣领，脸上布满真心的微笑，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向女孩儿。

    随着他的靠近，降谷零发现女孩儿看向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灼热，这种灼热，他非常的十分熟悉。

    有时候他会在打工的店里，看到年轻的女客人们会这么赤果果的看他，所以她对他也是抱有相同的想法吗？

    不知道为什么，降谷零感觉自己的身心都开始愉悦起来，他走到女孩儿对面站定。

    柳舍在降谷零踏出电梯门后，就被他的颜值直击心脏，她默默将那份普通合同丢进小乖的粉碎机里。

    只一眼，她就下定决心要把他搞到手！永生永世的那种！！

    降谷零真人比照片帅气多了，柳舍不满的开口道，“那位给你拍照的摄影师，技术真差，换一个吧~”

    “什么？”降谷零刚要开口做自我介绍，就被女孩儿神来一笔的话，给整的有点儿懵。

    不过聪明如他，瞬间明白了女孩儿的意思，他哭笑不得的看着女孩儿解释道，“嗯，证件照都是这样的，也没办法更加好看了。”

    “您好，我的名字，叫做安室透。”不等女孩儿开口回答，降谷零紧接着说出自己的名字，他看向女孩儿继续说道，“我是来应聘巡视专员这个职位的。”

    真实的名字，叫做降谷零，却还是用假名字来做自我介绍。

    哼，男人。

    柳舍决定不惯着他，因为她绝对不会允许他使用一个假名字来签署她所剩不多的契约。

    不过，柳舍目光灼灼的盯着降谷零的脸，心里默念：认了，哪怕他是一个满口跑火车的卧底警察。

    她也要把他收入囊中。

    “您好，我的名字，叫做柳舍。”

    站在柳舍正对面的降谷零，手里拎着一个白色的盒子，上身穿着干净平整没有褶皱的白色衬衣，搭配着浅咖色的休闲裤，咖啡色的皮鞋。

    很干净的打扮，却让柳舍觉得耀眼，即使在她家这样富丽堂皇的客厅里，降谷零依旧是那个最夺目的存在。

    降谷零的身高目测有180cm+，肩膀很宽、很厚，可以想象在白色衬衣下，他的肩膀还有胸背都被扎实的肌肉包裹着，柳舍猜测，他应该是一个爆发力很强的男人。

    腰背的线条，被皮带很好的勾勒出来，降谷零应该是很清楚自己魅力在哪儿，并且很善于运用自身的优势。

    降谷零的头发是阳光一般金灿灿的颜色，皮肤并不像欧美人——白底儿里带着杂质，粗糙布满雀斑和细纹。

    他的皮肤有亚洲人独有的顺滑，颜色却偏向浅色的巧克力。

    在柳舍仔仔细细打量降谷零的时候，降谷零也在认真的观察着柳舍。

    冷白皮，没有化妆却自带妆容的长相。

    很美，但太美了，具有十足的侵略性，这种攻击力不是一般男人可以承受的。

    降谷零自认为自己是二般的男人，所以才能不被她的颜带歪心神。

    柳舍看出灰色的眼睛里带着审视，没错，是审视。

    即便她也发现了他眼底的那几分迷恋，但是很快的他就理智的开始审视她。

    她勾起唇角，挥手让筒子把降谷零的简历投影出来，柳舍指了指简历中的工作照，又指了指真人，意有所指的开口道，

    “名不副实，不过，恭喜你，零零，我不讨厌你，所以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员工了。”

    柳舍随手将投影拨拉到一边，对于伪造的个人信息，她不耐烦看。

    降谷零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了解到了这里先进的科技水平，可还是被柳舍的这一手再次震撼到了。

    降谷零当即下定决心，无论如何，柳舍不能是敌人。

    想到这里他悄悄吞咽了一下口水，对待她的态度更加慎重了起来。

    只是，她刚刚说了什么，他不确定的皱起眉，她是不是说了一句零零？

    柳舍一眼就看出降谷零的想法，他是想要拉拢她吗？

    降谷零脸色突变，他一脸复杂的看向柳舍，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低声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零零啊~”柳舍理所当然的回答，她笑着指了指简历，“虽然你想用假名字糊弄我，但看在我不讨厌你的份儿上，原谅你这一次好了。”

    降谷零再次叹息，他的身份被柳舍扒了个精光，看她的态度是非常确定了，并不是试探，可是即便如此，为什么并不觉得奇怪呢？

    大概是因为他一路上已经见识过了柳舍的实力，只是从警察厅获得他的真实档案，对柳舍来说并不难。

    不过，降谷零也是有点儿不敢置信的，毕竟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可以这么容易就通过了面试。

    刚刚他都要以为，这个美丽的女孩儿会给他出一些关于科技方面的题目，来测试他的工作能力。

    “为什么会通过呢，”降谷零垂下眼睛，低声说道，“不是知道我的身份了吗？我以为你会直接否掉我。”

    “因为你帅？”柳舍歪着头想了想，实话实说道。

    果然！

    降谷零失笑，他觉得这个长期任务，有点儿简单。

    仅仅因为帅，柳舍就色迷心窍，愿意留下他这个卧底警察。

    他此时已经没有危机感，因为见柳舍的第一眼，他就确定了一件事，这个女孩儿不会伤害他。

    降谷零听风见裕也吐槽过，公安方面之所以会动用他这种级别的情报人员出马，是因为从早上到现在，只有降谷零的简历被选中了，可谓是万里挑一。

    可是，他一开始却真的只是为了完成接近毛利侦探事务的任务，才投递的简历。

    或许，柳舍什么都知道。

    降谷零：“... ...”

    降谷零知道，柳记超市的出现，在警察厅某些知情人士眼里，其实和灵异事件差不多。

    原本这里应该是两栋空置的三层居民楼，却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栋五层的柳记超市。

    通过查证，一切手续都合理合规合法。

    但是没有一个人对审批流程有印象，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而周边邻居的记忆，也都出现了或多或少的偏差，难道是大家的记忆集体出现了曼德拉效应，还是说这栋大楼的出现、以及这家店老板的身份本身就不简单？

    这是他最初的想法。

    等降谷零真正见到柳舍以及这家超市的内部设施之后，他觉得只是一夜之间变成这样，一点儿也不奇怪。

    以柳舍拥有的他暂时还不能全部理解的能力，她是可以做到的。

    上前一步，将他为此次面试特意准备的蛋糕放到茶几上，然后朝柳舍推过去，“这是我亲手做的黑森林蛋糕，希望你喜欢。”

    降谷零一边介绍，一边手法轻柔的打开蛋糕的包装盒，然后他就看到了此生难以忘怀的画面。

    在他打开蛋糕盒子的时候，降谷零注意到茶几的一处桌角，有一道可怕的断痕。他下意识的用余光扫视周围，在沙发下的阴影里，找到了与茶几断痕吻合的大理石碎块。

    对痕迹检验十分擅长的降谷零，一眼就看出来，这个断口是怎么造成的。

    他的心脏好像被人捏了一下，心中开始蔓延出警惕的情绪。

    降谷零觉得自己有些大意了，居然因为女孩儿看起来很年轻就以为她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能够给大理石造成这种裂痕的柳舍，真的只是一个智能科技方面能力卓越的天才少女吗？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柳舍盯着黑森林蛋糕，眼里流转着光芒。

    然后在降谷零瞪大眼睛的注视下，柳舍召唤来负责五楼家务的机器人小乖，“小乖，给我拿个勺子呗~”

    等看到柳舍一点儿迟疑都没有，直接挖了一口送进嘴里咀嚼，降谷零又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只是一个误会，他在干什么呀，怎么会变得这么疑神疑鬼。

    “好吃！！零零，以后要经常做给我吃哦~”柳舍幸福的眯起眼睛，随后她迎着降谷零的视线，看着他的眼睛，提出要求。

    降谷零望着她的眼睛，心里想着刚刚自己在听到柳舍喊出自己名字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对了，是质疑柳舍的身份？

    他怀疑她是组织成员，怀疑这一次是组织察觉到他的身份后，刻意安排的试探，或者说是陷阱。

    只是等他冷静下来，他立刻推翻了这个猜测。

    要说原因的话，那就是柳舍的眼睛，他从第一眼就发现，她有一双容不下任何东西的眼睛，纯粹的好似一片虚无。

    降谷零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眼睛，他身边有太多野心、yu望，在组织卧底了这么多年，他同样也很清楚那些组织成员的眼睛有多么令人作呕。

    那是无法掩饰的肮脏，是来自灵魂的肮脏。

    降谷零，一名意志坚定的卧底警察，在组织浸yin多年之后，如今就连他也被浸染的从白色变成了灰色。

    足以见得，能够拥有这种眼睛该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可是，降谷零不知道，这种眼神和他理解的那种纯粹并不相同，柳舍眼中的虚无，那是真的无所顾忌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