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药

    锦清栀带了晴姝和岑莹两个丫鬟随行。

    出了王府后,三人先是买足各种小吃饱餐了一顿,然后才寻了个药房照方抓药,想着顾承司那病王爷还等着药治病,便也打消了再逛会儿街的念头,拿了药就往王府回去。

    回到流光殿已是晌午过后,高陌仍守在此处,对其抓个药花费如此长时间只字未提,只道王爷已经午休,并留了吩咐让她去将药熬好端来。

    锦清栀有些心虚,便也不言语什么,提着药去了专门准备王爷药饮和膳食的厨房。

    药方上写了叮嘱,文火将三碗水熬做一碗,颇费了些功夫,再端着熬好的药回来,已是一个时辰过后。

    顾承司已经醒来,此时正靠坐在床头跟高陌聊着什么,见“锦沅婷”到了,便也中止了话题。

    锦清栀端着桃木盘,上面放着近满碗的汤药和一支汤匙,小心翼翼去到床边:“王爷,药熬好了。”

    这药味太过浓烈,光是闻着都令人犯呕,再瞧这黑黢黢的一碗,锦清栀都忍不住偏开了头。

    顾承司病虚飘离的目光在女人脸上扫过,最终落在其递来的那碗黑如墨的汤药上,看了须臾,也不接过,只道:“本王的药,需得有人先试。”

    闻此言,锦清栀微微偏开的头蓦地收正看着他,眼神懵怔:【几个意思?让我试药?还是怀疑我下毒?嘿!这熊孩子!都病成这样了,心眼子咋还这么不消停呢!】

    虽不曾言说出来,顾承司却将这心声听得一清二楚,敢唤他熊孩子,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好大的胆子!

    可偏偏这幻听心声不算实据,这哑巴亏只能自己吃下。

    “试药,不懂?”

    他令道。

    装着病恹的声音,又带着几分清冷愠怒,听来倒像是得不到糖的小孩子在噘着嘴耍小脾气。

    锦清栀心中翻了一个白眼,面上装着心疼病患的模样,脑子却飞速转着想对策,想来想去,还得是装锦沅婷的柔弱那一套。

    于是屈身半跪在床榻前的矮阶上,此时看病床上的人就得略仰头,然后带着几分娇情,软软糯糯地诉道:“王爷,妾身……怕苦。”

    在不知情人看来,必然是娇媚女子在向自己的情郎撒娇以获得某种诉求。

    然,顾承司完全不吃,还不待他示意,高陌便识时务地递了一盒蜜饯过来。

    锦清栀:“……”

    白演了。

    复又站直身子,思索着左右逃不过这一劫,还不如痛快些,试个药而已,忍一忍也就过了。

    于是转身去到桌旁,将桃木盘放下,拿起碗边放置的汤匙,连舀了两勺黑黢黢的药汁倒入口中,吞下腹去。

    齁苦之味自口腔一路蔓延至胸腹,锦清栀此时已经顾不得表情管理,绝美的脸庞紧拧着以缓解这苦涩,甚至头皮都有些发麻。

    高陌递了蜜饯过来,她瞧了一眼,还是取了一颗放入口中。

    香甜在口中蔓延,盖过苦涩,要好受些了。

    这才递过眸光看着病床上的人:“这药妾身已经试过,王爷可以喝了。”

    好歹自己只是苦一下,想着这病秧子日日都要受这般苦涩,她心里好受多了。

    顾承司已经收回目光没再看这边,面色依旧是虚弱病重的惨白,好似血色都被抽走了一般。

    只闻他病颓着嗓音弱声道:“锦美人抓药熬药奔波辛苦,今日便先回去休息吧。”

    锦清栀对此并未生疑,倒是因他此言心生欢喜,刚刚的苦涩皆烟消云散,福身礼道:“谢王爷体谅,那妾身便先告退了。”

    礼完便迈步出寝殿,离开。

    确定其走后,高陌垂眸看了眼桌上那碗汤药,然后对顾承司禀道:“跟去的人回来说,这锦美人行为并无异常,先是同两位丫鬟买了不少吃食用下,然后去药房抓了药便回来了,一路上不曾与什么可疑之人有接触,药房里,跟去的人也问过,确实按照郭御医给的方子抓的药。”

    顾承司闭眸在听,即便如此,他也不可掉以轻心。

    静默了一会儿,睁眸看着桌上的汤药,毫无血色的唇微动:“倒了吧。”

    老规矩,高陌自然明白。

    然,他刚放下手中蜜饯,端起药碗准备将药汁倒入角落处装了半罐水的盆盂里时,门外突然响了动静。

    他刚看去,便见刚刚出去不多时的锦美人突然又折返回来,只是此时看来其娇瘦的身形不是很稳,一手还紧捂着腹部,脸颊苍白,额上亦爬满了豆大的汗珠子。

    “别……别喝……”

    在锦清栀看来,高陌手端着药碗,像是正要给顾承司喂药,她赶紧拼着虚弱的气力打断。

    整个人进来刚扶上桌子还未站稳,便自桌沿滑落,摔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了殿内两人,高陌赶紧放下药碗过来查看情况,须臾后抬眸看向顾承司:“晕了,看情况应该是中毒。”

    顾承司此时已经下床来,虽常晏那药药效还未过,但要比最盛时好了许多,他站在“锦沅婷”身侧,垂眸看着倒地昏迷之人,先时病恹的眸子此刻已经恢复清明,黑沉冷冽。

    郭汝德虽是皇帝带来的御医,但此人仁心仁术,不会在药方子上动手脚,如果“锦沅婷”抓药亦无问题,那便是药在熬制过程中被动了手脚。

    会是谁?

    这个女人并不知自己会让她试药,如此便有嫌疑,可……去而复返来提醒自己,这嫌疑似乎又可摒除。

    另就是府中那些细作……

    “王爷,可要去唤大夫?”

    高陌抬头问道。

    锦美人脸色惨白,嘴唇已渐呈乌紫之状,此毒应是不弱。

    顾承司点头:“派人去,你去一趟膳房。”

    眼下诸多事情还未明朗,即便上一世自己命丧此人之手,此刻也还不是报仇的时候。

    他要利用这条线,钓出后面更大的鱼。

    高陌明白王爷的安排,领了命令便急匆匆去了。

    顾承司再盯着昏迷之人沉思了一会儿后,转身去到里侧的博古架前,自一堆瓶瓶罐罐中拾起一个土陶色的小瓶,倒出一粒褐色药丸后,又回到“锦沅婷”身边,蹲下将药丸塞入她口中。

    *

    顾承司并没有封锁“锦沅婷”中毒的消息,直接命人将昏迷的她送回了梨居苑,高陌派人请来的大夫亦是直接往梨居苑去诊治。

    得人回禀锦美人中毒情况已是傍晚时分,来人转达了大夫的诊治情况,只道毒性虽来得迅猛,但好在并不致命,已经开了药,按时服用即可。

    高陌去膳房查看,也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包括询问了膳房一众下人,皆道这期间只有锦美人主仆三人来过,且王爷的药自始至终都是锦美人在熬制。

    如此,他只好将药渣收好,等常晏公子回府后交由他查验。

    待他忙完这些,再回到流光殿时,天已经彻底黑透。

    在殿门前恰好碰到急匆匆归来的孟驰佑,瞧他脸色,简直比这天色还晦暗许多。

    两人皆有事向王爷禀报,便一同进了流光殿。

    除了心腹,寻常时候顾承司几乎不会留人在流光殿伺候,所以此时灯火通明的大殿只有他一人,正坐在右侧偏殿的书案后,目光落在面前的纸张上,有些愣神。

    神色看着虽亦是病态秧秧,但除了被雷电伤及确实有些虚弱外,其他不过是装样子罢了。

    闻得动静,方才收回神思看向来人。

    孟驰佑与高陌两人在书案前站定,同向王爷作礼后,孟驰佑率先开口,神色凝重地禀道:“王爷,您说对了,昨日嫁入王府的新娘子极有可能不是锦沅婷。”

    闻此言,率先震惊的是高陌,扭头一脸愕然地盯着孟驰佑。

    相较下来,顾承司反倒淡然许多,这一日那女人的心声他听了不少,虽无确切证据,但对其身份的怀疑已占了八成的可能。

    眼下他更关心的是,此新娘是谁?又为何与锦沅婷长得一模一样。

    “接着说。”

    他道。

    孟驰佑继续禀道:“属下昨夜潜入宁国公府,发现那府中竟还藏着一位与新娘子长得一模一样之人,属下不敢冒然打探,但记得王爷提醒了双生子一事,于是属下便去查了十八年前接生宁国公府大小姐的接生婆,一番威逼利诱的询问下才知晓,当年宁国公锦明章果然生了一对孪生女,一个叫锦沅婷,而另一个,叫锦沅汐。”

    闻此真相,顾承司勾勒于案上纸张边缘的手忽地一顿,眸眼神色渐沉如墨。

    殿内落了片刻安寂,见自家主子无言,孟驰佑又继续禀道:“经过多方打探,属下方才查到那唤锦沅汐的本该是宁国公府的大小姐,但因有传言其命格不详,于是在五岁时被锦明章狠心抛至乡下,同时对外封了所有人的口,而锦沅婷自然就成了宁国公府唯一的大小姐。”

    顿了须臾,又继续道:“至于那被抛弃的锦沅汐,据说是被弃到其母亲老家那一片,属下顺着查去,那村镇在上京以东百十公里外,以赵姓为主,而锦姓者只一人,名唤锦清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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