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祭天

    父母絮絮说了许久,最后总算是达成了共识:此事须得从长计议,若是有品行端正,家室清白,年纪合适的人上门提亲,再做考虑。若没有,暂时也不必强求。

    卫筠遥屏息不出声,听着他们谈论自己的事情,总觉得脑海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大抵所有爹娘都是希望自己家女儿嫁入一户好人家的。可毕竟成亲多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面对着之前素未谋面的人,对方的心性一概不了解,既非两厢情愿,又谈何情愫,谈何白头偕老?顶多是相敬如宾,客气却也疏离。

    这样的夫妻,邻里大多是称赞有加的,但个中无味的生活,怕也是只有自己懂得。

    她听了半晌,看父母终于统一意见,担心被发现她在这里偷听,步伐极轻地匆匆离开。

    虽说他们并未刻意强求什么,但她还是有几分担忧。

    为自己未知的前路。

    若有可能,她宁愿带上一把剑,四方行医,能救一人是一人。也好过这辈子余下的时候都只能枯待在家中,什么有意义的事也做不了。

    ——————

    好像倏忽间,上元佳节就到了。

    卫筠遥眠浅,晨光熹微之时便醒了,不过推开窗子时就已经能听到街道上传来的人声隐隐。看来已经有不少人早早起来,赶去皇城的神武大街了。

    她洗漱停当,坐在妆镜前,盯着镜中自己的脸,有一瞬间的晃神。片刻之后,才如梦初醒般执了眉黛,描摹一番。

    “伏魔降妖,天官赐福!”

    皇城中神武大街两侧早就围得水泄不通,欢呼声如同海浪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论是高台之上的王公显贵,还是街旁的普通百姓,皆翘首以待。

    卫筠遥望望摩肩接踵的人群,看起来差不多整个皇城的人都在这里了。

    也难怪,上元祭天游本就是为国求盛世太平,为民求喜乐康安。不论是谁,总还是想要沾沾这份福气的,好像这样过后,日子就又有了什么盼头一般。

    皇宫外看台四周热闹非常,皇宫内气氛则是安静井然,数百人的长队早早静候于此,等待国师指令。

    国师看不出来年纪,面如冠玉,长相斯文沉静。他捋了捋并不存在的长须,朗声点了开道武士,散花玉女,乐师,马队,妖魔几人。都在。

    可唯独他点到“悦神武者”的时候,迟迟无人应答。

    国师眉一皱,问:“悦神武者?太子殿下呢?”

    默了一瞬间,方才被点到的妖魔摘下狰狞面具,少年白皙清朗的面容显露出来。

    慕情轻声道:“太子殿下离开了。”

    他此话一出,国师差点气个倒仰。

    好在国师也是经过风浪的人,不至于这么脆弱,肝胆俱裂地问慕情,好像是他把谢怜藏起来了一样:“这……这简直……马上仪仗队就要出宫门道了,华台拉出去,整个皇城的人看着,悦神武者没见到,事情可就闹大发了!慕情你怎么也不拦着他?!”

    听得出来,国师忍住了没说“胡闹”二字。

    慕情垂首道:“国师不必担心,太子殿下说一切程序照旧,他自有分寸,马上便来。”

    “不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呢?”国师简直要急得冒烟。

    可吉时不等人,眼看着再不出发就快要延误了,国师就算再焦头烂额也没办法,因为对方是他平日里最最引以为傲的徒弟,还是仙乐国的太子殿下。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恰巧又有个人匆忙奔进皇宫,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形高挑笔挺,小麦肤色,背后背一把黑色长弓和羽箭筒。

    来人一见国师就道:“国师大人,为何还不发令出门?时辰马上就要过了,大家都在外面等急了!”

    国师见他来,立马又问:“风信,见着你家太子殿下了没?”

    风信一愣,旋即好像明白了什么,看向慕情,眼底染上一层薄怒。

    慕情站姿笔直,并不理会他的目光,只是暗自咬了咬牙。

    风信沉声道:“现在不是和您解释的时候,马上出发吧,太子殿下不会让您失望的!”

    国师没办法了,自杀的心都有。只能绝望地一挥手,闭着眼睛道:“奏乐!出发!”

    得令,笙箫管弦起,皇家武士整齐开道,引领仪仗队浩浩荡荡出发了。

    战士披甲,威风凛凛,其后随行万里挑一的美貌少女,纤纤素手抛洒花瓣纷飞。乐师凝神奏乐,端坐金车,引得惊叹声阵阵。不过这些仅是前奏罢了,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

    十六匹金辔白马气宇轩昂,拉动华台缓缓穿过宫门现在数万人眼前。台上,一身着黑衣的妖魔,头戴狰狞面具,将一把九尺长的斩/马/刀横于身前,沉沉地拉开了架势。

    万众哗然。

    悦神大典悦神大典,这悦神武者定然是最重要的主角啊,怎么只见着妖魔,武者呢?

    国师祈祷奇迹发生,高楼之上王公贵族面面相觑,纷纷道:“怎么回事?悦神武者为何不在?”

    “太子殿下呢?”

    “怜哥哥在哪里呀?”

    高台之上的国主示意面带忧色的王后静观其变,先不要担心。

    慕情没受什么影响,沉得住气,依旧发挥出色地完成自己的任务。数十名扮演伏魔者的道人一一跃上台来,又一一被他打倒,赶下台去。

    卫筠遥微微蹙了下眉。

    她总觉得台上扮演妖魔的人有几分熟悉。

    这妖魔武者身形虽然长挑,但单薄清瘦,像个没完全长开的少年,与他脸上那张青面獠牙的狰狞面具有几分的不相称。可是那一柄斩马长刀在他手中却好似十分轻巧,刀光剑影,有来有回。不多时,数名伏魔道人便落败下台。

    有给这妖魔武者喝彩,但大多数人想看的不是这个,纷纷叫嚷开来:

    “我们要看的是殿下扮的神武大帝!妖魔退散!”

    与此同时,卫筠遥听到自己斜上方坐着王公贵族的高台上传来怒气冲冲的声音:“这是什么玩意儿?他妈的,给我下去!我太子表哥呢?”

    喊话的人正是太子谢怜的表弟,小镜王戚容。

    戚容倒也能称得上是个英俊少年,只是此刻面容和话语中煞气十足,仿佛要跳下来打人了。可是这高楼之上不能随随便便跳,他为了泄愤,顺手抓过一只白玉茶盏就朝着妖魔丢下。

    卫筠遥眼看着茶盏急速朝妖魔后脑飞去,马上就要砸中他,心一紧。

    好在紧要关头,妖魔微微错身,手腕一转,那只白玉盏被稳稳挑于刀尖。他好像没受半分影响,从容不迫,舞刀斩人,一招一式矫若游龙。

    她不由得为这素不相识的武者松了口气,轻声喝道:“好!”

    几乎是在同时,人群之中爆发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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