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熬过了艰难的午饭时间。
苏甜甜味同嚼蜡地吃着盒饭，自己都要有领盒饭的感觉了。
尤其是温启年、王兮和罗清浅三位前辈，不知道悟到了什么，就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眼神特别不对劲。
偏偏他们什么都不说，苏甜甜又不能说什么。
好在郭衡负起了责任。
他挑起的诡异气氛，他又过来打破了，“台子已经搭好了，一会儿就让罗导试试？”
温启年显然没进入状态，还在神游，“哦……”
“舅舅？”
“哦、哦！对了，是这样！”温启年总算启动了导演模式，“之前和你说的那个角色，怎么样？”
罗清浅来这边不只是蹭盒饭，之前还答应温启年客串一个角色。
对于一个曾经的大花旦来说，这费不了她多少时间。两个人当初说得随意，现在聊得也随意。
不过，现在罗清浅看到温启年的反应，有了新的想法。
“我肯定没问题啊！不过，我有个更好的人选。你看甜甜怎么样？”
“阳阳的女主角？”温启年给苏甜甜打的标签简单粗暴易懂，“可以啊！反正戏服她也穿得进去。”
苏甜甜就这样又拿到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角色。
这个在温启年大导演电影里的角色，来得还相当简单，就是托了罗清浅的面子，当然和郭衡肯定也有关系。
苏甜甜：“……”
真难想象外面会为了温启年电影里的角色抢得打破头。
“来来来，我给你讲讲，就几句台词的事。”温启年刚招手让苏甜甜靠近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非常不自然地战术性咳嗽，“咳咳，其实，让阳阳给你讲也行……你们年轻人之间肯定聊得来……”
苏甜甜：“……”
为什么发展又变得奇怪了！
“电影大框架还是你来啊！”
郭衡有点急，白嫩的脸又开始泛红。
“哦，好吧……”
温启年还有点遗憾的样子。
苏甜甜：“……”
个么你到底遗憾在什么啊！
温启年有种被赶着鸭子上架的感觉，勉勉强强地进入大导演讲戏状态，“你听说过四象吧？就是青龙、朱雀、白虎、玄武。”
苏甜甜点点头。
这些在日漫里面也有，超级超级有名的。当年她看《不可思议游戏》，还为里面的朱雀七星士哭得死去活来。
“我国古代的天文学家，将星空划分出三垣二十八宿，这二十八宿每七个划分一组，就是镇守天边的四象。”
温启年的神话玄幻电影，就是以星空为背景的。
古人将生活搬到了天空，在星空勾画了庞大的星空帝国。而他就是把星空摘下来，将千万年的星光拟人，编成独有国人才能理解的浪漫神话。
说起这些，温启年像个孩子似的两眼放光，滔滔不绝而又乐在其中。
难怪都说电影是导演的孩子和心血！
他们把自己的艺术理念融入创作，产生了凝聚他们各自风格的光影叙事。
苏甜甜捧着脸，认真地听温启年讲述独属于他的星空的故事。
这一次，她需要出演的角色，是神话里镇守西疆的白虎星将。
“这个角色亦正亦邪，也不能这么说……”温启年思索着如何让苏甜甜理解，“白虎星将世代相传，作为镇守边疆的大将，历来都是男人继位。但是到她这一代，却只有她一个女孩。”
“你想象一下，一个靠武力的地方，现在的希望却是一个柔弱的小女孩。”
“从小她就在族人不信任的眼神中成长，导致她性子不服输，倔强。但是一个小女孩的战斗力又怎么可能强呢？外敌入侵，她还是只能依靠族人和西方七星宿抵御。缺了真正的白虎星将，西疆损失惨重。”
“就是在这种环境中，导致她的性子越发古怪。小时候是这样的，长大了么……嗯……”温启年想了想，“是变强了，好胜心也更强了。”
苏甜甜举手发问：“呃……那我是演哪个年龄段呢？”
“一开始，是要演成年的白虎。”温启年指了指罗清浅。罗清浅的年龄在这里，就算AI可以把画面修复年轻，也没法年轻多少，所以一开始的设定就是成年版的。
但是，如今换成了苏甜甜，那就不一样了。
“要不然，你把每个年龄段都演给我看看吧！”
温启年有钱任性。为了追求最佳效果，他不介意多耗点时间。
他转向王兮，“你没问题吧？”
和苏甜甜这个角色有简短对话的，就是王兮扮演的男主角。
“好啊，我也想和新生代的影后对戏。”
王兮答应得很爽快。
苏甜甜：“……”
压力好大。
郭衡带着苏甜甜去换戏服，王兮则去补妆。
罗清浅和温启年又闲聊了起来。
“这白虎的人设还真是熟悉啊。”她笑着打趣，“编剧是照着沈非勿写的吧？”
沈非勿，国内四大超一线花旦之一，和李锦雯、张斐、罗清浅是同一个时代的竞争者。
如今罗清浅转行当导演，李锦雯除了当老师还在实现自己的资本化，张斐早就息影回归家庭。只有沈非勿，仍时不时地接戏，算是四大花旦里演员职业生涯最长的人了。
“咳、咳、咳！”
温启年正在喝水，一下子就呛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别、别瞎说……”
罗清浅托着下巴，“你也真奇怪，让我演她。”
和苏甜甜讲戏，温启年还需要说得详细一些。
但是和罗清浅讲戏，他只要说了白虎的人设，罗清浅就知道该怎么演。
倒不是因为罗清浅水平高，而是她听了人设，就知道温启年要的是什么。
“怎么不直接把本尊邀请来呢？”
“这、这不好……”
温启年的手不停地搓着水杯，有些拘谨和紧张。
众所周知，温启年大导演至今单身。
倒不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而是沉迷于拍电影，大多数时间都给了电影，作品数量绝对称得上高产。
只是，温启年到底也是凡人，也有凡心。
“唔……”罗清浅一排悠然，“我看你对你外甥倒是很会来事，还知道撮合他。”
她指的是刚刚温启年很能无中生有给郭衡和苏甜甜制造暧昧氛围。
“怎么轮到自己，就不行了呢？”
“你也老大不小了，可别继续拖着了。”
*
苏甜甜已经换上了一身古装，被架到了一个足有三米高的台子上。
说它是台子还有点不准确，因为除了苏甜甜屁股坐着的那点地方，下面只有孤零零的一根手腕粗细的立柱撑着。
“学长，我怎么觉得这杆子在晃啊？”
苏甜甜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恐高了。
郭衡面色如常，“没有啊，是你的错觉！”
苏甜甜又去摸了摸自己背后的安全绳，细细的，比她的小手指还细。这让她强烈怀疑这绳子到底能不能撑得住她的体重，她真掉下去的时候，绳子可能就先断了。
“学长，还有没有粗一点的绳子了啊？”
郭衡：“剧组里都是这样的，你放心，用过很多次了，都没出事的。”
苏甜甜：“……”
更担心了啊！万一她就是那个击鼓传花的最后一棒呢？
王兮站在地面仰望苏甜甜，“我们对一下一会儿的表演，早点结束你就可以早点下来了。”
其实这段真的很短。
王兮扮演的男主角要西行，路上遇到了镇守此边的白虎星将。在西边，白虎就相当于封疆大吏了，带领手下七个星宿抵御从西边进犯的天狼一族。
白虎告诫男主接下来那边硝烟弥漫，不适合继续前进。
接着自然是男主感谢提点，但仍不畏艰险地带着主角光环向西而去。
苏甜甜战战兢兢地和王兮对了戏，分别饰演了白虎的少女和成年时期。
王兮倒没有说什么，郭衡先开导起来了：“甜甜，你放松点。”
刚刚苏甜甜的表演，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紧绷。
“我、我努力……”
她真的要不行了。
温启年和罗清浅一起过来了。
通常是郭衡先准备，然后温启年过来进入正式拍摄，“怎么样了？”
“嗯……还要等一下。”
郭衡没说苏甜甜的状态不对。
苏甜甜那边已经开始退缩了，“姐姐，我不行了……我们换一换……”
她本来不恐高，但是这个台子直接激发了她的恐高。
等温启年坐到监视器后面，摄影机吊臂都就位时，苏甜甜已经和刘湘涟交换了身体。
绿幕技术确实诞生于上个世纪，和现在使用的数字处理差别很大，在刘湘涟的年代也没有传进国内。
在拍摄古偶仙侠剧《既见君子》的时候，刘湘涟是首次见到这种拍摄，只是比起这次温启年的剧组，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尤其是温启年的团队大多是国外回来的，把电影工业化那一套带了回来，不仅剧组庞大得犹如一个工厂，拍摄专业度和精细度，也和苏甜甜此前进入的剧组完全不是一个层级。
如今的电影，在技术的帮助下，可以表达更多的内容，也能表达得更加完美。
刘湘涟睁开了眼睛，看着周围陌生又嘈杂的环境。
没想到演了一辈子戏，死后还能有这种体验，好像又重新开始演员生涯了。
这对她，确实很新鲜。
只是，对于演员，表演还是通用的。
这个时代的影帝，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平呢？
刘湘涟微微笑着，目光轻轻略过台下的王兮。
拍摄开始。
幼年的白虎是倔强的，没有实力，却异常要强，努力做出一副厉害的样子。
她不得不如此，在不被期待的情况下，给自己、给西疆，挣一个未来。
“你要去西边？”
白虎绷着脸，嘴抿着，做出小大人的样子，“那边硝烟弥漫，不是个好去处。”
上一代的白虎若在，天狼安敢如此嚣张？
这一切，还是源于如今这一代白虎的弱小。
是以，说着西边乱的时候，白虎的身子也越来越紧绷，整个人像是刺猬一样，外表尖锐内心却脆弱不堪。
西行者坦然仰视，“我有必须去的理由，虽万难，吾亦往之。”
他带着一种包容，没有将前方的恶劣甩锅给面前幼小的白虎。
第一条结束。
温启年摸着下巴，“幼年是这种感觉啊……确实可以……”
苏甜甜脸是圆的，加上一对BlingBling的杏眼，天然就有幼齿感，也就是不显老。
她很适合幼态的角色。
这一条是可以用的。
至此，温启年对“苏甜甜”的成年版白虎已经没有多大兴趣了。
演员的外表对他们的诠释其实有着很大的限制，所以经常会听到人说某些演员戏路窄。
罗清浅：“再试试吧。”
第二条开始。
成年的白虎已经有了一方霸主的气质和实力。
她美丽又强大，无人敢忽视，是西疆的依靠和寄托，只要有她在，西疆就是无比安全的地方。
然而，童年时期扭曲的成长，到底给了她深深的烙印。
不像其他的星将，她的强从来都是外现的，不懂得藏拙，也不会去收敛。
白虎的坐姿变了。
她侧坐在高台之上，单手随意后撑，腰间的葫芦被她解下，仰着头灌酒。
痛快地喝完，白虎仿佛才注意到脚下这个不起眼的旅人。
“你要去西边？”
白虎斜睨着他，话语中满是漫不经心，不论是西边还是旅人，都是她眼中微不足道的东西。
“那边硝烟弥漫……”
她拖长了语调，甚至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不是个好去处。”
一群无能狂怒的废物罢了！
除了时不时骚扰边境，他们还能做点什么大的吗？
不过是手下败将，乌合之众！
收拾他们，都耽误她喝酒的时间。
西行者镇定地拱手，“我有必须去的理由。”
眼前的白虎充满了一方霸主的气场，让他会不由自主地恭敬。
然而西边混乱？
有白虎在的地方，怎么可能？
“虽万难……”旅行者的语调上扬，用的是假设，“吾亦往之。”
他对前路抱着乐观和自信。
第二条结束。
一模一样的台词，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却演出了不同的效果。
这就是影后和影帝级别的对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