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介绍的都是什么人啊！笨死了，怎么讲戏都听不懂！演得和木头人一样！”
佟小舟喋喋不休地抱怨。
李锦雯把手机开着免提放在一边，神色悠然地撸着自家的布偶猫，“你不是导演吗？人不适合角色，直接拒绝不就行了？”
活到李锦雯这个年纪和地位，遇到的各种人情往来可多着呢。
她早就习惯了，该拒绝就拒绝。
佟小舟：“这不是看甜甜可爱吗？”
她从演员转型导演的第一部电影《身不由己》就是和苏甜甜合作的。
这部电影拿下了华标奖优秀故事片，让佟小舟捧回了金凤奖最佳导演处女作，还凭着超高的投资回报率在资本市场上广受好评。
于是，佟小舟对苏甜甜就带上了滤镜。
更何况苏甜甜本人演技不错，也不作妖，乖乖的，很对佟小舟的脾气。
李锦雯：“甜甜介绍的是什么人？”
“一个模特，外形还挺好的。我想着那个角色就是个花瓶，也不需要什么演技。哪想到……”
作为四大花旦之下的绝对领头羊，佟小舟所谓的“不需要演技”，可不是一般人的没有演技。能斩获万花奖和金凤奖的影后，佟小舟本身的水平就在那里。
不过就算选角失败，导演想要堵漏，方法还是很多的。
比如使用剪辑大法，在成片里面把演员直接一剪没，这种事在圈里也很常见
李锦雯：“那你也不用浪费时间了。你觉得他的脸不错，露个1秒也够了。”
“嗯，我已经打算这么做了。”
现在佟小舟连给那个小模特讲戏都不用讲了，省心省力省时间。
小模特这种糊糊本身不会让佟小舟投入多少精力。她能找李锦雯吐槽，肯定是别的原因。
“不过……倒是有个事……”
李锦雯悠闲地撸着猫。
佟小舟：“那个模特吧，心思不在演戏上。你看他演戏笨得要死，但平时聪明得很。来剧组没几天，就让副导演，还有其他一些主要演员，对他评价很好。”
演艺圈是靠人脉不错，但也得是本身资质强。否则遇到好资源，就算有人捧，也接不住这富贵和机缘。
就比如苏甜甜，当初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哪怕没有怎么讨好佟小舟，佟小舟也把她推荐去了罗清浅的剧组。
李锦雯的评价就简单直白多了，“心思不正。”
但她也奇怪，“你竟然能注意到这些？”一个小角色小演员，除了讲戏拍摄，不至于引起佟小舟的重点关注。
“那当然是因为他频繁凑到我眼皮子底下啊！”
佟小舟没好气地说，“本来看他就烦，还整天凑过来，动作和表情都不自然，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佟小舟很年轻，可到底也在娱乐圈有十多年了。
她演技了得，看人哪怕比不得李锦雯，也不会差到哪去。
小模特一方面想装作无欲无求，一方面又急于讨好她攀上她，这就让他表现得特别扭曲且拙劣。
一张不错的脸都被他糟蹋了。
反正每次佟小舟看到他，都觉得难受，各种意义上的。
李锦雯毫不在意，“你就当看个乐子呗。”
她也见过这种人，像看小丑表演一样，倒是可以解闷。
“本来是这样……”佟小舟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事，“你很久没看娱乐新闻了吧？”
李锦雯的时间基本都用在项目制片、拉投资上了，其他的就是去北戏教书，要么就是被张斐轰炸晒娃。
看李锦雯没反应，佟小舟叹气，“你知不知道，甜甜的新男友是谁……”
找了一个不着调的花架子，还不如继续单着。尤其是，这个花架子心思还不单纯，很会骗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你的学生，你总该关心关心吧？”
说白了，佟小舟还是关心苏甜甜，才有了这次通话。
李锦雯：“……”
老师还要管学生恋爱那点事吗？
于是，今天看到在准备毕业大戏的苏甜甜，李锦雯就犹豫着要怎么开口。
佟小舟是痛痛快快打完电话了，也吐槽完了，拍拍屁股愉快地去拍戏了，可担子直接甩给了李锦雯。
教人如何演戏，李锦雯很擅长；教人如何挑男朋友，李锦雯自己都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单着也很好啊！
她年轻时谈过几场恋爱，后来年纪大了觉得自己一个人更舒服，索性就一直单着，也不会有什么财产纠纷。然后养只猫，看看银行账户里不断增长的钱，多惬意啊！
只是，年轻的女孩都很恋爱冲动吧？
单刀直入，会不会引起逆反啊？
李锦雯有些头疼。
她把自己的交际圈想了一遍，发现能够咨询的竟然是张斐。
张斐的女儿杨卿和苏甜甜差不多大小。
听张斐说，杨卿谈过恋爱又分手了。
所以，长辈对于小辈恋爱的处理，张斐应该是很有经验的。
李锦雯：“……”
算了，还是先问问张斐，再看看怎么办吧。
李锦雯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盯着苏甜甜，偏偏又什么也没说，直接走了。
已经脑补了一堆的苏甜甜：“……”
所以，真的和她毕业有关吗？这么难以启齿吗？
*
没过几天，苏甜甜收到了一个很意外又惊喜的通知。
组委会邀请她以青年演员推荐人的身份，参加今年的金凤奖。
金凤奖每年都会有一批青年演员代表出席红毯，并在颁奖典礼上亮相。
这些人基本上来自于各大演艺院校和经纪公司的选送。
三年前，苏甜甜就凭着北戏艺考第一的成绩被推荐，作为青年演员代表走上金凤奖的红毯。
那个时候和她一起走红毯的有杨卿、陈立和周婷，哪一个都比她这个当时没有任何电影作品的新人强。
没想到，三年后，她竟然可以摇身一变，作为青年演员推荐人！
哪怕只是一个名头，真实名单由还是组委会核定的，但也足够称得上业内对苏甜甜的认可。
毕竟，如今的苏甜甜是在四大花旦以及佟小舟之下，唯一一个最接近影后大满贯的女演员。
苏甜甜自然愉快地答应下来。
再和管沐然在咖啡店约会的时候，她忍不住吐槽：“那天我老师一直盯着我，我真的以为是毕业问题，冷汗都要下来了！”
如果她北戏肄业，肯定能冲上娱乐热搜，甚至能突破到社会版。
她是个学渣的事，可不希望在全社会广而告之。
“现在想来，她想说的，可能是金凤奖的事情吧！”
苏甜甜作为青年演员代表第一次参加金凤奖的时候，也是被李锦雯莫名其妙叫了过去，还见到了燕济道。这回她作为青年演员推荐人，推测一下，可能也和李锦雯有点关系。
管沐然：“青年演员代表，听起来就好厉害啊！能去的都是什么人啊？”
“新人，也不算厉害吧……”苏甜甜联想到了自己，“我去的时候，还是菜鸟一个呢，什么成绩都没有。”
对于北戏艺考第一的名号，她没有提。毕竟当初是刘湘涟穿她身上考的，她一直没把这个当成自己的成绩。
可这话在管沐然那里听起来，就有别的意思了。
也就是说，只要有人脉、有人推荐就行？什么作品也不需要？
那么他……
管沐然眼睛一亮，飞快地看了眼苏甜甜，发现她正低着头回复消息。
于是，他赶紧收敛了自己的表情，略带自嘲和失落地说：“像我这样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去金凤奖。”
“呃……等演电影了跟着剧组……”
苏甜甜还在低头回复消息，显然只是随口回复他。
管沐然又继续发力，“那是主角的待遇了吧！要是金凤奖能给一些小演员机会……”
苏甜甜停下了手，“给了啊，金凤奖很早就开始批量推青年演员了。”
然后她又低头，继续回复工作消息。
“那需要有人推荐的吧，我又不认识什么人……”
管沐然盯着苏甜甜的脑袋，恨不得把意念打进苏甜甜的脑袋里。
别再忙了啊！他这个事很重要！
不知道是不是管沐然的意念起作用了，苏甜甜抬起头，“你想要名额？”
管沐然赶忙低下头。咖啡厅昏暗的光线和他自己略长的天然卷发，完美地遮盖了他略显扭曲和僵硬的表情。
“谁不想呢……”
苏甜甜眨了眨眼睛，“我正好在和组委会的人聊这事，顺便给你问一问吧！”
随手打几个字，对她也不费什么事。
别人去问和苏甜甜去问，效果是绝对不一样的。
从顺利进入佟小舟的电影剧组，管沐然就已经充分体验过“苏甜甜”这个招牌的含金量了。
苏甜甜自以为的打听，在别人看来已经是刷脸、乃至人情往来的程度了。
能让她这个前途不可限量的人欠下人情，对别人而言绝对是一件大好事。所以自从苏甜甜连续拿到金凤影后、华标影后，她做什么事都很顺利，周围几乎全是“好人”。
而这些好处，从苏甜甜的指头缝里洒出一点点，就足够惠及管沐然了。
管沐然脸上满是喜色，“甜甜，你真好！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好的！”
空头支票，当然可以随意开；漂亮话不用实际付出，当然可以随便说。
“以后”是多久的“以后”，“好”是多好的“好”，没有人能说得明白。
苏甜甜笑眯眯地露出一对小酒窝，“好啊！我等着。”
她浑不在意，又低头去找自己的经纪人冯芷说金凤奖的事情。接下来她的行程要有调整了。
一桩事了，管沐然又开始说起别的：“演技要怎么磨炼呢？”
苏甜甜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她都是有刘湘涟引导的。
见苏甜甜没有回应，管沐然又说起来，“公司给我报了演技培训班，我自己也看一些指导演技的书，可没什么用。”
这倒是个积极向上的好少年啊！
苏甜甜安慰：“这个急不来，说不定哪一天就开窍了呢！”
“可……现在就是很急……”
管沐然有些沮丧。
模特的高级脸很适合忧郁，现在的脸比他刚刚开心的样子显得更帅。
苏甜甜就多欣赏了一眼。
管沐然继续沮丧，“佟导肯定会对我不满意的。”
“小舟姐人很爽快的，她讲戏也不错，会教你的。”
苏甜甜不以为意。她和佟小舟合作过，当然知道佟小舟当导演是很好磨合的。
管沐然暗暗着急。
果然她就没有当回事！
上次他提到佟小舟讲戏“特别快”，苏甜甜就没有领会到其中的意思。
正常的女朋友不会去找佟小舟问问情况，关心一下吗？
哪怕读书的时候，老师“讲课快”，都不能算是好事吧？尤其是对跟不上的人！他可是个演戏新人啊！
管沐然深深觉得，对苏甜甜这类人，就不能太过含蓄收敛。
否则就会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他不说话装作没兴趣的样子，她就根本不上钩！
上杆子不是买卖。
对于他身边大多数的年轻女孩，管沐然凭着优越的外形，都不需要“上杆子”，甚至这样还能更招致好感，让女孩们自己凑上来，主动为他各种付出。
可这套对苏甜甜真的不适用。
幸好后续他顺利拿到了MV男主，才有机会对苏甜甜改变策略。
不然，飞机上难得遇到苏甜甜的机会就真的被浪费掉了。
不过，现在看来，策略还得调整。
管沐然非常希望苏甜甜能去佟小舟那里给他说合。
进组后，他能明显感觉到佟小舟对他越来越不耐烦。
佟小舟可是比苏甜甜咖位更高的人啊！
管沐然觉得自己什么办法都试了，还是不管用。
最近这几天，佟小舟已经对他放任了。他拿着指导讲戏的借口过去找佟小舟，佟小舟就会让他随意发挥，然后把他很快打发走。
他是个演技一窍不通的人啊！
什么随意发挥！这根本就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管沐然碰壁几次后，唯一能想到的破局办法，就是苏甜甜了。
必须让苏甜甜过去找佟小舟，给他说好话！
管沐然斟酌了下。
他一直以来都是一副不强求苏甜甜的给予的样子。毕竟天然的地位差在那里，他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在这段关系里不至于太卑微，进而被苏甜甜瞧不起，再很快被抛弃。
可这回真的没办法！
那可是佟小舟啊！
哪怕不符合他在苏甜甜面前的人设，管沐然也不得不再次开口，“佟导现在都不愿意教我了……”
他用了自卑和难过的语气，尽力让这话听起来不像小报告，又能引发苏甜甜的怜爱。
哪知苏甜甜眨了眨眼睛，“不会的啊！导演怎么可能不讲戏，你不要太敏感了！放轻松啦！”
管沐然：“……”
她到底是有多迟钝和不敏感啊！
非要让他把话说明白吗？
可这样，就变成他“求”苏甜甜办事了，而不是苏甜甜“主动”帮他！
管沐然咬咬牙，打算再“加大剂量”。
可苏甜甜手机的闹铃突然响了。
“啊！我要回去排练了！”
现在苏甜甜这一届的表演系同学都在准备毕业大戏。她领了一个小角色，但也不好缺席。
管沐然狠狠地握着手机，用了很大的力气控制住自己，才没有让自己暴走。
他低头，翻起手机。
苏甜甜则很自然地站起身，去了吧台付钱。
今天在收银台边上站着的，是过来打零工的小李。
她看着娴熟地打开付款码的苏甜甜，欲言又止。
苏甜甜眨了眨眼睛，小圆脸上满是疑惑。
自从被店长教育过后，小李这次真的有好好地暗中观察管沐然。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管沐然这货岂止是从不买单啊！
他还茶里茶气地和苏甜甜各种要资源，偏偏摆出一副“都是你自愿给的，我没强求”的样子！这不是妥妥的“软饭硬吃”吗？
小李见识到了物种多样性。
男人心机起来，真的没有女人什么事！
但她一个普通女大学生都看出来了，怎么在娱乐圈混的苏甜甜没看出来呢？
不是说，在娱乐圈能爬到金字塔尖的都是人精吗？苏甜甜现在的咖位还不够尖尖吗？
小李想到了一个很让人无语的解释——
恋爱使人降智。
年轻气盛的小李恨不得跳出吧台，直接把苏甜甜摇醒。
谈什么恋爱，你好好搞事业啊！
你可是半步大满贯影后啊！
可现实却是，小李咬着牙，在收银机上找到桌号，戳出价格，又拿起扫描枪，让苏甜甜再一次付了款。
小票打印机欢快地作响，吐出白纸条。
可小李却一点也不爽。
她看了眼在远处坐得稳如老狗的管沐然，又看了看付完款收起手机的苏甜甜。
“你……”就没算过账吗？没发现每次开销都是一个人付吗？
苏甜甜不知道今天这个咖啡店小妹怎么了。
以往她来这边的时候，这个小妹妹都是沉默寡言的，只会低头做事，完全不把她当做明星、给她什么特殊待遇。
不过这样也正和苏甜甜的心意。
苏甜甜想了想，实在想不出这个小妹还能有什么事。
总不至于是……
“是要签名吗？”
苏甜甜试探地问。
小李：“……”
不是啊！是担心你这个傻妞啊！
但小李也不好多说什么。
人家是情侣，她只是一个店里的NPC。
最后，小李只能含泪点了点头，一把抓过新鲜出炉的小票，递给了苏甜甜。
“就用这个签吧！”
以后她要把这小票裱起来，时刻提醒自己——
如果不控制恋爱脑，就会和苏甜甜一样！
以后流的泪都是现在脑子里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