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甜甜在北京，周婷在横店。
从北京到横店，只能先到义乌中转，要么飞机要么高铁，不论怎么样都很折腾，更不用说单程就要六百多块的路费。
苏甜甜非常狗地退缩了，“不方便。”
“嘤嘤嘤！你就是讨厌我了！”周婷开启了胡搅蛮缠模式，“果然那天在孤儿院门口说的话都是骗我的！你这个渣女！就会骗无知少女的纯真感情！”
“呃……”
苏甜甜的汗都要流下来了。
她那天没说什么啊？
怎么就变成渣女了？
迫不得已，苏甜甜只好说了自己的真实理由，“往返要上千了，太贵。”
有这个钱，都够她在北戏的食堂三餐都加菜了。
自从成立了工作室，作为老板的苏甜甜对自己绝对称得上是葛朗台，一个铜板都会省着用。
这习惯源于苏甜甜和悦星解约后，在一穷二白的时候成立了工作室。而工作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濒临破产的状态，连给经纪人冯芷的工资都发不出。
但这个理由在周婷这里就过于假了。
一个一线小花，咖位TOP的，说一千多的行程费太贵？
骗谁呢！
周婷：“嘤嘤嘤！你这都是借口！你就是想抛弃我！”
苏甜甜：“……”
说实话反倒没人信了。
周婷又嘤嘤了好一阵子，苏甜甜仍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最后反倒是周婷先败下阵来，承包了苏甜甜的往返路费。周婷好歹也算是当红流量小花，这点钱对她真的是小意思。
于是，在一月份，苏甜甜抽空去了趟横店。
疫情已经过去一年了，各个剧组仿佛报复式上工一样，这个时间点开工的剧组还很多。
但这样对苏甜甜就不友好了，这天在拍摄的几个剧组都是古装剧，又七零八落地分散在影视城各个角落或者建筑里。
晕乎乎的苏甜甜直接抓了个面善的姐姐问路，“请问一下，《日月当空》的剧组在哪里？”
《日月当空》是一部讲述武则天执政时期的电影。
周婷终于接到了不错的电影资源，在里面扮演太平公主，戏份不少。
那个被问路的姐姐穿着军大衣外套，凌乱的头发被一个马尾随意扎起。
她透过泛黄的眼镜打量了一下苏甜甜，“我正好要去那边，你跟着我吧。”
苏甜甜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幸运，直接在外围就遇到了剧组的工作人员。
她几乎没走弯路，很快就到了周婷的剧组。
几个挂着工牌的场务看到了苏甜甜二人，“沈老师好！”
穿军大衣的姐姐点点头，和苏甜甜说：“你接着再问他们吧！”
然后她就径自进入剧组了。
苏甜甜自报家门，又报了周婷的名号，很快就被带进拍摄现场，见到了一身华丽古装的周婷。
此时的周婷正在候场，宫装外裹着厚厚的羽绒服。
“来得真慢！”作为掏路费的金主，周婷毫不客气地埋怨，“再不来，煎饼就凉了！”
她使了个眼色，让助理把热乎乎的煎饼果子给了苏甜甜。
“你不吃吗？”
“人家都上好妆了，怎么吃嘛，嘤~”
苏甜甜这一路灌了不少冷风，正好想吃点热的东西。
她啃了几口，突然反应过来，“你不会是专门买给我的吧？”煎饼只有一个。
周婷捂脸，“嘤嘤嘤~人家才不知道呢！”
苏甜甜：“……”
好吧。
现在剧组在拍的是一场室内的宫廷戏。
正在拍摄中的演员，也是苏甜甜的一位老熟人——
杨卿。
比起周婷的戏服，杨卿的就简单多了。
她扮演的是上官婉儿，在武则天执政期间颇受重用。
和杨卿过往接的电影角色类似，这又是一个命途多舛的角色。
在繁荣的大唐有足够分量的话语权，又在死后被史书颠倒真相，乃至荡|妇羞辱，直到墓志铭出土，才有了今日经常被提到的一句——
千年万岁，椒花颂声。
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是挚友。
剧方选角的时候，特意找了一对年龄相仿的女演员，从形象上就容易营造闺蜜的氛围。
此时的‘闺蜜’周婷百无聊赖地坐在场外，“你猜猜，这一场戏会拍多久？”
杨卿的演技自是不用说。
问了一下这场戏的内容，苏甜甜不假思索地压了个时间，“20分钟？”这还是考虑了不是一条过的情况。
周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卡！”
导演拍摄结束。
杨卿提着裙子走到监视器那边，和导演一起回看。
导演：“可以了，准备下一条。”
“不行，这个地方我应该加强。再来一遍！”
杨卿提着裙子又走回了摄像机前面。
周婷见怪不怪。
很快，杨卿又拍完了。
但是现场的人似乎毫无松懈。
杨卿清脆又严肃的声音果然再次响起：“再来一遍！”
如此反复了好多次。
苏甜甜：“……”
好吧，她终于懂了之前周婷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周婷：“你知道杨卿是什么星座的吗？”
“处女座。”
苏甜甜早就把煎饼吃完了，正拿着周婷助理递过来的热水壶，咕嘟嘟地喝水。
周婷一副被背叛了的小媳妇模样，“嘤~你果然很关注她！”
苏甜甜一口水差点没呛到，“这个不是很多人都知道吗？”毕竟吐槽处女座的人也挺多的。
“嘤嘤嘤，我不要听你解释！你渣！”
苏甜甜：“……”
周婷这是无聊，开始玩起来了吗？
事实证明，周婷等待的时间非常久，因为杨卿的强迫症真的更严重了。
同一场戏反反复复地拍，剧组的人越来越麻木了，连导演都想跪求放过了。
“呃……她这样多久了？”
苏甜甜以前也没听说杨卿会这么病态地精益求精。
周婷再次意味深长，“我昨天穿的就是这一套。”
苏甜甜：“……”
听起来就觉得吓人。
“她从进组开始，就对自己每一帧镜头的要求很高。”周婷像闲聊一样随意说着，“只不过后来遇到点事，就变得比之前更严格了。”
周婷也没卖关子，“你知道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吧？”
苏甜甜点点头。
来之前她搜过了，扮演武则天的是四大花旦之一的沈非勿，和她的老师李锦雯一样，属于娱乐圈的绝对大腕。
“就是她……说杨卿没有继承她妈妈的天赋，演技全是匠气。”
苏甜甜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
从她出道开始，杨卿就是出名的演技小花了啊！
更不用说，杨卿去年11月还拿了金凤奖影后，有业内盖章认可的！
可偏偏说杨卿的，又是沈非勿。
作为和张斐、李锦雯同时代齐名的大花旦，沈非勿还真有资格点评。
周婷转述得已经很平淡了。
实际上，当时的情况要更加剑拔弩张。
杨卿进组的第一场戏，就是和沈非勿的对手戏。
对于后辈，沈非勿完全没有谦让的想法，仍是气场全开，演技毫不客气地碾压。
那时旁观的周婷惊呆了。
她进组比杨卿略早，也和沈非勿对过戏，但那时的沈非勿，相比起来，明显是收敛了很多。
导演的“卡”声简直就像是在救场一样。
杨卿当时的妆容都压不住脸色的苍白。
周婷不知道杨卿衣服下面到底流了多少汗，但想来肯定不轻松。
“真让人失望啊！”
沈非勿收起了女皇的气场，只是眼中的睥睨还没有消散，“你竟然是张斐的女儿？”
杨卿抿着嘴没有说话。
沈非勿：“你没有继承她的丝毫天赋，一股子中影的科班味，就这样还能……”
她接下来的话被导演急急打断了，“沈老师！请赶紧补一下妆！”
周婷觉得导演这是在救场。
接下来的话，哪怕沈非勿没有说出口，周婷也能猜得到——
就这样还能被称做小花的演技派？
就这样还能拿到金凤奖影后？
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沈非勿不论说什么，都足够打击一大片了。
周婷甚至阴暗地猜想，是不是因为沈非勿当初被张斐压得太厉害了，所以才在杨卿这里找补。
毕竟母债女偿嘛！花旦报仇，十年不晚。
“可她也不应该这么说啊……”
苏甜甜非常不开心，真真切切地为杨卿打抱不平。
杨卿的《消失的他》，还有《缺失》，她都看过的！
真的演得超级好！
苏甜甜自问是演不出来那种效果的。
周婷瞅了眼苏甜甜，眼中闪过讶异。
苏甜甜和杨卿是圈内公认的竞争对手，两个人还都在电影圈发力，路线也重合了。
理论上，杨卿不幸，苏甜甜应该鼓掌才对。
不过，那样也就不是周婷认识的苏甜甜了。
反正就是傻乎乎的。
“接下来她就变成这样子了。”
周婷指了指还在重复拍摄、精益求精的杨卿。
出生在演艺世家、从小众星捧月的年轻女演员，并没有那么脆弱。
杨卿反而更加坚定地打磨自己的每一个镜头，一副勤能补拙的坚韧劲，让从孤儿院走出来的周婷都自愧不如。
“所以……你看看她，再看看你……”
周婷终于进入主题了，“只是一次电影不好而已，这又算什么呢？”
“你有多久没进组了？”
苏甜甜最后一次进组，是去年一月拍摄电影《听不见的女孩》。
简单一算，她真的快有一年没有拍摄电影或者电视剧了。
而当《听不见的女孩》上映后，口碑和票房的双滑铁卢，让不少人猜测苏甜甜是不是要昙花一现了。
尤其是苏甜甜在去年下半年准备音乐专辑，更让人觉得她似乎要淡出影视圈。
这些话，粉丝经常和苏甜甜说，经纪人冯芷也会时不时提醒苏甜甜。
让苏甜甜万万没想到的是，周婷竟然也会和她说这些。
苏甜甜眨了眨眼睛，“呃……你是为了鼓励我，才喊我来探班的吗？”
“才、才没有呢！”周婷扭过头，“就是喊你来撑个场子！反正你的咖位足够，我的面子也有了！”
“哦……”
苏甜甜又咕嘟了一口热水，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周婷横了苏甜甜一眼，仿佛在看什么不争气的东西。
“总之呢，你看看别人，遭受那么大的打击，也还继续努力……”
“光努力可没有用。方向不对，只会越走越黑。”
一身女皇装扮的沈非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这边。
本来就很隆重的宫廷礼服，配上飞扬的眼线，加上身为大花旦本身的气场，让她格外地气势逼人。
“啊！沈老师……”
周婷不知道沈非勿到底听了多少，但她到底在娱乐圈混了很久，马上摆出一副乖巧小花的样子，好像刚刚她什么也没说过一样。
沈非勿略显凌厉的目光落到了捧着热水壶的苏甜甜身上。
私下里的苏甜甜和普通的女大学生没什么两样，很难让人联想到她其实是一位半步大满贯的影后。
“苏甜甜？”
沈非勿的声线低沉，仿佛自带回响。
苏甜甜愣了愣，“呃……是……”
“真关心她的话，就把你的老师介绍给她。”
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沈非勿如同女皇登基一般，一甩袖子离开了。
苏甜甜的老师李锦雯，同为四大花旦之一，圈内有名的演技教科书。
很多年轻的演员喜欢看李锦雯的线上教学视频，调整自己的演技。换言之，李锦雯的方法论，是非常适合大多数人去实践学习的。这些名义学生，也基本不是祖师爷赏饭吃的类型。
“她是沈非勿？”
苏甜甜带着一种后知后觉的醒悟，“就是她带我来这里的啊！”
那个带路的面善的军大衣姐姐，和现在全妆上阵的女皇，完全是判若两人。
也不怪苏甜甜没认出沈非勿，沈非勿在年轻的时候就经常被圈内人称为剧抛脸。平时的沈非勿是沈非勿，拍摄电影、杂志的沈非勿又是另一个人了。
周婷有一种看地主家的傻儿子的感觉。
“你……”她张了张嘴，实在说不出什么。
最后，周婷捂上了脸，“嘤嘤嘤，今天我肯定是拍不成啦！”
沈非勿又去“虐”杨卿了。
按照杨卿如今的执拗，一场镜头还不知道要磨多久。
时间突然变得充裕的周婷，让苏甜甜在横店蹭了一顿饭，才把吃饱喝足的苏甜甜送上车。
等苏甜甜到达北京的时候，就看到自己上了热搜——
#苏甜甜探班周婷#。
不用想就知道是周婷的手笔。
甚至应该说，如果不借机搞个热搜，就不是周婷了。
苏甜甜啼笑皆非。
总算周婷给她的这笔差旅费很值得。
“是时候，想想该接什么剧本了……”
不然别人真的以为她要退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