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器里，只见苏甜甜两眼冒着绿光，纵身飞扑向那一排衣服架，身后留下一串残影。她甚至嘴角微张，仿佛随时会留下可疑的口水。
沈邵芸：“……”
她导的是个都市豪门现实题材的电视剧吧？为什么她看监视器的画面有一种看人类变丧尸的感觉？
“卡！卡！”
沈邵芸连喊了两声，生怕喊不住苏甜甜。
其实沈邵芸只是想调整一下苏甜甜的眼神而已，但现在怎么整个人向着越来越诡异的方向发展了？还是说她给了苏甜甜太多压力？毕竟苏甜甜进组以来，从没有在一场戏上吃过多次NG。
“今天先收工吧！”沈邵芸叹了口气，走到苏甜甜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们明天再看看。”
也就是说，这场戏苏甜甜还是NG了。
苏甜甜一脸莫名其妙。
她明明亢奋得不得了，怎么可能有压力？
虽然苏甜甜目前精神抖擞接近甲亢，可以再拍个几十条，但是导演已经下令收工了。刚刚在卧室里还挤得乌泱泱一片的打工人们很快就作鸟兽散。
苏甜甜：“……”行吧。
剧组安排的住宿是在山下靠近大梅沙海滨公园的一座舒适型酒店。
得益于拿到了女三的角色，苏甜甜可以自己独享一个房间。简单的卸妆后，她就边压着腿边和路开视频，叽叽喳喳地讲述今天拍戏的事情。
租豪宅拍摄的事情在进组的第一天就已经说过了，苏甜甜今天和路开聊的就是肖铭的煲汤助理，以及梁嘉音说拍过就送她一排衣服的事情。
“你那边呢？我在微博看到你烧香的照片了，今天拍戏一切顺利吗？”
微信视频里，路开的行头还和苏甜甜在微博里看到的一样，一身白衣古装。
他笑得有些疲惫，“还没轮到我呢，一会儿晚上还有场戏。”
此时路开的背景是一间独立的屋子，哪怕是网剧，作为男主演的待遇确实不一样。苏甜甜就没有独立的休息室。她在片场的时候，因为人多眼杂，还时不时有陈立的粉丝探班，她就索性不和路开视频。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直到路开说要去拍戏了，苏甜甜才依依不舍地挂断视频。她放下手机一抬头，就发现刘湘涟刚刚把头别过去。
这是很少见的事情。
要知道，虽然刘湘涟和苏甜甜一直捆绑，但是大多数时间苏甜甜根本感觉不到刘湘涟的存在。这当然是刘湘涟有意收敛自己的存在感。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苏甜甜眨了眨眼睛，“有什么事吗？”
她感觉刘湘涟在盯着自己。
刘湘涟只留给苏甜甜一个玲珑有致的侧影，“无事。”她的声音也很清冷平淡。
然而直觉告诉苏甜甜肯定不是这样。
“呃……”苏甜甜抠了抠自己的酒窝，只能脑补，“是今天NG的事吗？不用在意，姐姐你肯定就是状态不好，毕竟拍了一整天的戏了。”
刘湘涟没有回应。
苏甜甜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刘湘涟在她的心中一直是无所不能的，或许现在刘湘涟只是想静一静？
“个么……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我哈！”
*
深夜，有的人在亮如白昼的片场吊着威亚赶工拍戏，有的人在琢磨明天的剧情，有的人冲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睡觉，有的人则辗转反侧噩梦缠身。
在北京的四合院里，杨卿拧着眉头，看着出现在自己梦中的苏甜甜。
“哈哈哈哈！你知道吗？杨卿是我的粉丝！”
一个看不清样貌的少年反驳：“那个杨卿？不可能！”
“哼哼哼，就是她！”苏甜甜一手叉着腰，一手亮出手机，整个人宛如一只茶壶，“看到没？杨卿是我的大粉，骨灰级铁杆粉丝！”
杨卿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
什么铁杆粉丝啊？还骨灰级？
糊豆这是反天了！
她气急败坏地大叫：“才不是！”
然而没有人回应。
杨卿在一片安静中喘着粗气，周围黑乎乎的，远处的书桌上能隐约看见角落生物们圆滚滚的身体。
她揉了揉额头似乎暴起的青筋。
看样子她应该是做了一个噩梦，但是梦里的场景实在是太逼真了。
杨卿抓过床头的手机，一看现在是凌晨3点。
她又去查看了一下手机的图片管理，里面和小号“处女座硌你脚了”有关的任何苏甜甜的图片都已被删除，甚至在最近删除的暂缓留存里，照片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哼！
梦就是梦！
她这么小心谨慎，是绝对不会掉马甲的。
杨卿随手丢开手机，一把拉过被子重新躺下。
*
“啊嚏——”
苏甜甜打了一个大喷嚏，一下子把自己打醒了。她愣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不是在上海的家里，而是在剧组安排的酒店里。
苏甜甜慢吞吞地抓过床头的手机，一看现在已经是凌晨3点了。她又去查看微信，和路开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她最后的留言上。
【晚安，那我先睡啦！希望你早点收工，么么哒~】
路开没有任何新的回复。
苏甜甜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他现在还在拍戏吗？还是已经收工了？
在黑暗中对着亮得刺眼的手机屏幕，苏甜甜眯着眼睛输入了几个字，但要点击发送的时候，手指却迟迟按不下去。
最后，她把要说的话全都删除了。
说不定路开真的还在拍戏呢？她就不要去打扰他了吧！
苏甜甜放下手机，起身去开灯。她穿着自己那条粉底红心的大短裤，打着呵欠去上了个厕所。
等她回来撅着屁|股要上床的时候，突然发现刘湘涟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苏甜甜：“……”
她就说刘湘涟肯定有事情。
但是这样大半夜的，被一个美女鬼魂目不转睛地盯着，就算知道那是刘湘涟，苏甜甜也会忍不住心里发毛。
说起来，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在她睡觉的时候，刘湘涟会在干什么？
“呃……是怎么了……”
刘湘涟没有回复。
苏甜甜拍了拍自己的土色被子，这是她特意从上海带过来的，“要不要一起睡？”
这房间里是一张双人大床，足够边上再躺一个人了。
这一回刘湘涟倒是回复了，却是拒绝，“不必。”
“哦……”
苏甜甜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她手指抠了抠脸，最后还是迷迷糊糊地掀起自己的土色被子钻了进去。
她能感到脸上还有一种被凝视的感觉，但她实在是太困了，很快就陷入熟睡，没了知觉。
第二天，苏甜甜跟着剧组再次回到别墅。
首先拍的就是昨天一直NG的镜头，卧室里昨天的布景都没有拆。
“今天怎么样？能过吗？”
梁嘉音拍了拍衣架。昨天她说的，如果苏甜甜过了，就把这一排衣服送给苏甜甜，这话如今还是作数的。
苏甜甜看了一下半空，“肯定没问题的！”
她一直相信刘湘涟。
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人知道苏甜甜和刘湘涟交换了身体。
刘湘涟对着监视器后的沈邵芸导演点了点头。
“ Action！”
梁嘉音推着一排衣服走了进来。
扮演小女儿黎歆妍的刘湘涟抱着被子坐在床头，满脸委屈。她是黎家千娇万宠的小公主，自小到大都是泡在蜜罐里的。
可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父亲不管不顾地就要搬出去住，她阻拦也没有用。
“让我看看是谁惹我们家的小公主生气了？”
“姐姐！”
黎歆妍看到姐姐黎歆皑进来，眼前一亮。但接着她便像是找到了诉苦的对象，嘴角刚要挑起就马上又恢复了委屈的表情。
有人疼的小公主才有资格委屈，否则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这个阶段的黎歆妍根本不懂得自己消化负面情绪。她掀开被子，像一只轻盈的小鸟一样飞向亲姐姐，蹭进了黎歆皑的怀抱里。
黎歆皑抚摸着黎歆妍的后背，轻轻地哄着，“不难受、不难受啊！”
黎歆妍将姐姐抱得更紧了，闷闷的声音从怀抱里传出来，“可是父亲他搬出去了。”
“搬出去就搬出去吧，家里没有人管你了，不更好吗？”
“也不是这样……”黎歆妍说不清楚自己的感受。
作为父亲，范韫过于严厉和挑剔，以前黎歆妍没少和姐姐抱怨。可是如今母亲黎媛已经去世了，她们的亲人只剩下父亲一个人了。父亲的存在本能地让黎歆妍觉得安心，她甚至比往常更加孺慕父亲。
“不要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了。你看，我给你买了这么多新衣服！”黎歆皑拍了拍边上的一排衣架，“不如想想怎么把你的衣帽间再清理一下吧！”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黎歆妍不认为自己能像小孩子一样，被等同于玩具的衣服轻易打发掉。
“是我托人从巴黎时装周预定回来的哦！”
黎歆妍的耳朵动了动。
“是你最喜欢的那几个牌子哦！”
黎歆妍的脑袋拱出了怀抱，目光投向边上的衣服。
“都是最新款哦！”
“嗯……那我勉为其难地看一看吧！”黎歆妍想笑，却又想到自己现在应该不开心，于是故作严肃，结果表情皱成一团。
黎歆皑直接掐上黎歆妍的脸，“姐姐这么辛苦，你都不给我笑一下，小没良心的！”
这下黎歆妍也不装了，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姐姐！姐姐最好了！”
“比父亲都好？”
“嗯！”
“记住你今天的话。”
“不会忘的！”
黎歆妍手里拿着衣服，想也不想地直接回答。这个时候的她根本不会想到，接下来自己就要卷入姐姐和父亲的争端，甚至形象一向高大的父亲，也会渐渐展露出她不认识的一面。
“卡！这条过了！”今天导演十分爽快地给了通过。
“啊啊啊，姐姐太棒了！”在空中的阿飘苏甜甜已经化身成为尖叫鸡。
刘湘涟望向半空中的苏甜甜，眼中带上了一丝笑意。
其实真的是多亏了苏甜甜。
她们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几乎是形影不离。刘湘涟为了减弱自己的存在感，很少将目光放到苏甜甜身上。所以苏甜甜反倒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几乎很少被刘湘涟认真地观察过。
昨天一整晚，刘湘涟都在认真地学习着苏甜甜的神态，想象着二女儿“黎歆妍”无忧无虑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导演沈邵芸和制片人黎菀说的没错，苏甜甜本人和小女儿黎歆妍这个角色非常贴合。但凡苏甜甜再磨练一下演技，她演这个角色就绝不会出戏。
上午的一条过似乎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接下来剧组拍戏都十分顺利。
一直到了8月8号，剧组快要收工的时候，梁嘉音带着一群身着白衣的服务生来到了豪宅。他们带来各种各样的食物和饮料，在别墅大厅里快速布置了一番，就把片场变成了五星级的自助餐厅。
梁嘉音撩了下黑色的大波浪卷长发，如黑宝石般的眼睛闪闪发亮。她鲜红色的嘴唇犹如玫瑰花瓣，吐露的话语也带着芬芳和让人愉快的信号。
“今天是我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