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怎么样了?”沈临安问道。
谢毅立于大殿台阶下,一一汇报:“崇阳曾有难民二百余人,现都安置妥当……但含嘉的营地……被偷袭了。”
“都放肆!”沈临安用手狠狠的捶着桌子,“朕不是告诉他们都警惕一些吗?”大殿下众人纷纷下跪,生怕身上迁怒于他们。
朝堂之上,还敢站着的只有两人。
一是谢毅。
二是当朝宰相——唐丰延。
“谁镇守的含嘉?朕是养了个饭桶吗?”沈临安还想再骂几句,一个声音冷冷的开口打断了他。
“也怪不得镇守的人。”唐丰延走上前来,将沈临安问责的话都堵了回去。
一时间硝烟四起,众人提心吊胆的看着当朝位高权重的宰相与当朝天子的交锋,大气不敢出一口。
沈临安死死盯着他,几天没合过的眼球布满血丝。
“哦?那丞相以为,是谁的责任?”
唐丰延无视他的眼神——或许可以说是习惯了这样的目光,缓缓开口:“臣以为,或许是在座的各位出了个叛徒。”
此话一出,朝廷上的众人心又悬在了嗓子眼上。
唐丰延挑眉看着沈临安——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配上他的一双凤眼,整个人显得更加的运筹帷幄且深不可测。
“报——”一将领飞快的冲上前,在谢公公耳边说了些什么,谢公公脸色一变,慌忙在沈临安耳边汇报。
沈临安也脸色一变。
粮仓被烧了!
唐丰延看着沈临安的表情,笑意愈浓。
“看样子,陛下应该想与臣亲自探讨一番。那么……”他转过身,看向文武百官,说道,“各位同僚们,还请先回了吧。”
……
又梦到了这一天,沈临安惊坐起身子,用力的揉了揉眉心。
流民的数量不减反增,收容所已经住不下了,义仓也快见底。
这几天反复在做这个梦,这个曾经发生过的梦。
当天,文武百官在唐丰延的“建议”下退了朝。
“这一帮废物,朕花大手笔养着他们,他们竟敢出卖朕。那粮仓是百姓吃饭用的啊!”沈临安将手中的名贵茶杯扔了出去,杯子砸在绸缎地毯上,热水溅到了唐丰延的衣角,唐丰延无奈的拿出方巾擦拭。
沈临安憋了这么久的火,总得找个人发泄的,今日这个人只得是他唐丰延。
尚未开智。
几乎满朝大臣都多多少少这么评价过沈临安。
国家危亡之时,他要再抓个人出气,总会有人忍不住要反的。
那含嘉郡的吴晋便是其一。
但此日烧粮仓的并不是他。
唐丰延默默的站着,直到沈临安发泄完。
沈临安的眼睛已经哭肿了,满脸鼻涕眼泪,唐丰延用眼神示意,谢公公赶快领着婢女为沈临安擦拭。
“你怎么知道有人外通的?”沈临安还带着鼻音。
“粮草数目有问题,烧粮仓应该也是要掩盖账目。”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唐丰延从衣袖中拿出封信,谢公公赶忙接过递给沈临安。
沈临安接过信,匆忙扫了几眼。
下一秒,沈临安就跳了起来:“放肆!”
信中内容大概是,含嘉仓的提举常平司王傅向唐丰延借粮草。
此时此刻就算是沈临安再傻,也想明白了。
这王傅定当是将粮用到其他地方,无法补上,而找唐丰延借粮。
“我没借给他。”唐丰延口气中有些不屑,“他应该是补不齐数目,干脆就把粮仓烧了,也能嫁祸给流寇,来个死无对证。”
“那他为何擅自要用粮仓里的粮?”沈临安还是不解。
“当然是……有人集粮,就有人要造反咯。”
……
那件事很快就被唐丰延摆平了,但每每想起,沈临安还是会每每后怕。
有人集粮,就有人要造反。
那手握重兵,有十几座粮仓的唐丰延呢?
那王傅可是看出了唐丰延想自立的心——谁又看不出呢。只不过他傻,唐丰延想自立成为天子,其底气在于他有足够的实力。
而有实力的雄狮,又怎么会与豺豹相盟呢?
沈临安重重的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快除夕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