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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之前奏

    原本躺在床上的人立马坐起,转过身直直地盯着高个子男孩,眼睛亮的惊人。孩子毕竟是孩子,被这么慑人的眼神一吓,反倒说不出话来了。旁边一个白净瘦弱的女孩察觉气氛不对,怯怯地伸手拉高个子男孩的衣袖,声音软软的,“湛哥哥,修女说我们不要吵架。”林湛其实也没想真吵架,听了这话也就气消了一半,旁边一个皮肤较黑的白牙齿男孩也发表意见,“就是,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呢,”这话原本是想缓解紧张的氛围,但是在林湛的耳里听来倒像是在质疑他的话,消了一半的火气顿时又上来了。

    “当然是真的!村里的人都知道!”转身又指着小枫,“你以为为什么全部人看到你都躲,你以为你父母为什么不要你,你以为村长爷爷为什么要照顾你却从来不把你带回他家里住,因为他们怕你,讨厌你,不喜欢你!”林湛说完后大力地呼气,好像拼尽力气吼出来才能尽兴。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仿佛连呼吸声都听得见,其他的孩子不知道是被林湛的表现吓得呆了还是被林湛说的事情惊得呆了。小枫双手紧紧抓着床单,平整的床单此时已经在他的拳头下皱的像一朵绽放的白莲花,手背青筋微凸,带着丝丝颤抖。

    “火!”一声惊呼,所有人都看向房间里唯一的蜡烛。原本微弱的烛火突然火焰暴涨,每个人的脸上都明显感到了灼热感,蜡烛融化的速度越来越快,瞬间蜡烛已经成了一滩水蜡,火蔓延开来,整滩蜡水开始燃烧,仿佛水都开始沸腾,火星随着蜡水的微型爆炸开始四下飞散,散落在床单上,窗帘上,最先着火的桌子也已经烈火蔓延,这些看上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实际上所有事情的发生只在瞬间,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周围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火场。

    “着火啦!着火啦!快跑!快跑!”那个较黑的男孩率先跑向门,其他孩子也跟着跑去,但是门框周围已经烧着,铁制的门锁因为火焰的熨烫而红热,温度高的根本不能用手直接接触。所有的孩子都站在门边干着急,有些孩子已经放声大哭了。在一片混乱中,小枫仍旧是身体僵硬地坐在床上,不知道是火焰映红了他的眼眸,还是怒火遮蔽了他的视线,仿佛感觉不到周围炽人的温度,其实如果在场的孩子仔细看的话,能看到有一层浅浅的黄色光晕包围了小枫的身体,火焰在即将接近他的时候仿佛被人控制般生生转了个弯,绕过小枫的身体,以至于不会灼伤他。

    突然响起了拍门声,在火烧木头的“噼啪噼啪”声中隐隐约约能辨认出是修女的呼喊声,孩子们听到修女的声音立刻大喊起来,声音的震动好像让整座屋子开始摇摇欲坠,“小心!”黑皮肤的孩子急忙拉着那女孩和林湛往旁边一躲,险险地避过了房顶砸下来的木梁,因为事发突然,黑皮肤的孩子只来得及拉最近的两人,其他孩子就没那么幸运了,被重重的木梁砸下,此刻已是昏迷不醒,生死不明。随着屋顶的坍塌,敲门声消失了,周围凌乱不堪,抬头还能看到一方天空。

    熊熊的烈火使周围的空气温度都有所升高,相反,氧气的存在度正在降低,小女孩已经开始有些喘不上气,其他二人也被烟呛得说不出话,咳嗽不止。黑皮肤的孩子用手捂着嘴巴,双眼尽量睁大观察四周,突然眼睛一亮,转头对另外两人说,“快跑!我们从窗户出去!”说完就已经扑到窗户面前,爬上窗边的桌子便翻了出去,原来屋顶的横梁砸下来的时候把窗户都砸烂了,玻璃都碎在地上,窗框空着,横梁挡在中间,下面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空隙,成人虽然过不了,但对于孩子来说,绰绰有余。

    林湛看到黑皮肤的少年在窗外向他们招手,不敢犹豫,急忙抱着小女孩跑到窗边,让她从缝隙里出去。站在外面的男孩把小女孩接了过去,立刻招呼林湛,林湛也不多做推辞,爬上窗台,一脚已经在外面了,却突然转头看向小枫。

    此时小枫已经完全陷入自己的情绪当中,双拳紧紧地握着,双目直直地看着前方,但又仿佛什么都没看在眼里,即使周围是熊熊大火,仍让人感觉到一阵深深的苍凉与孤独感,橘黄色的火光根本照不进他的心里。

    林湛向后一退,把伸出去的脚又放了进来,跳下窗台直奔小枫,在要碰到小枫的手的瞬间,如触电般弹了开来,右手食指与中指微微发红,隐隐有点胀痛,“林湛,不要管他了!快点出来!屋顶要塌了!”林湛无奈,扭头跑回窗边,在要跃出窗户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小枫,便跳了出去。

    在林湛落地的同时,另外半边的屋顶倾倒下来,林湛等人急忙向旁边跑去,昔日辉煌的教堂在眨眼的时间里变成了废墟,没有了昔日的圣洁,也掩埋了站在火焰中笔直的身影。

    附近的居民听到了教堂坍塌的巨响纷纷跑过来救火,顿时喧闹声一片。教堂的火光映红了旁边的枫林,染红了半边天空,一切的景象就好像多年前发生过的一样,村长匆匆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似曾相识的画面。

    那三个孩子齐齐站在树下,眼睛都望着教堂的方向,独独不见小枫的身影,村长急忙上前,“小枫呢,他在哪里?”林湛抬头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去,村长更加着急,“到底在哪里?到底……”没有说下去是因为黑皮肤的孩子已经伸直手臂,遥遥地指着依然烈火燃烧的教堂。

    周围的空气有着烧焦的气味,村长启唇想说什么却久久没有只言片语吐出,明晃晃的火在他略带湿润的眼睛里格外明亮,不知过了多久,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双手拄着拐杖,这个时刻才让人真真正正的看到了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他张了张嘴,仿佛是自言自语,“这一次,不知道魔王殿下能不能路过此地……”

    最终,村长期盼中的魔王殿下并没有听到他的心声,并没有及时赶到。

    在村民的努力下,教堂外围的火已经渐渐减弱,但中间的火势却依旧是强盛如初。人们开始放弃救火,渐渐停下手上的动作,静静地看着炽热的火舌逐渐吞没整幢教堂……

    山风又起,吹得火焰斜斜,仿佛刚要落幕的舞台剧又即将掀起新一轮的高潮。

    “快看!”突然有人惊呼,众人朝火焰中心看去,有一个瘦弱的人影隐隐约约出现在火焰里,个子不高,甚至有些羸弱,只是站的笔直。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缓慢地迈出第一步,众人惊恐地望着那人影一步一步的走出火焰的包围,每一步都仿佛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里,颤动不由自主,黑色的身影逐渐清晰,白暂的脸庞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火焰仿佛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红红的火焰照应着他的双眸,却掩饰不了他眼里的愤怒和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惊慌。“小枫!”村长眼前一亮,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上前,小枫走到村长面前,卸去了包裹着的黄色光芒,低下了头,村长默默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眼底隐隐有些泪光。

    一盆水猝不及防地淋了小枫一身,山风一吹,小枫的身体有丝丝的颤抖,“又是这个祸害,害死他父母不够还害其他人!”那个泼水的中年人还不解气,又拿起一桶水准备再浇一次,村长忙上前阻止,“事情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他还只是个孩子!”那人任由村长拦着,但是嘴里丝毫不放松,“八年前已经是这样了,今天您也看到了,留着他迟早会烧毁我们枫叶村庄的!”因为牵系到整座村庄,其他村民也纷纷附和,那个中年人看村长有些松动,立刻放下水桶,走到林湛三个孩子的面前,扯着林湛的手臂问,“你们说,这火是不是因为小枫的缘故?”林湛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嘴唇紧紧地抿着,中年人大力地扯了扯他的手臂,“是不是呀?难道是你们放的?”林湛等人立刻摇了摇头,这回中年人的语气放柔和了,“所以,这火是小枫造成的,是不是?”三个孩子仿佛是还没从火灾中回过神来,心有余悸而又有些不甘愿地点了点头。中年人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声音立刻大了起来,有些理直气壮的意味,“你们都看到了,这个祸害不能存留在这里,八年前他害死了他的父母,而现在又害死了修女和其他的孩子,我们不能这样放任下去了!我们要替天除害!”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赞同的声音,他们拿来了绳子,拿来了木棍,把小枫团团围住,村长跑了过来,“你们不可以擅用私刑,他还只是个孩子,你们不能这样!”不知谁推了一下,村长跌坐在地上,却依旧在出声阻止。

    小枫步步后退,两个人从后面偷袭,顺利把小枫捆绑起来,粗糙的绳索把小枫的皮肤磨破,肌肤的不适感让小枫开始挣扎,不安地扭动,一根棍子突然敲向了小枫的膝盖,仿佛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小枫的表情露出了一丝愤怒与痛苦,膝盖的疼痛让他的脚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一个人嗤笑,“我们是在替你父母教训你!他们一定很后悔生了你这么个灾星!”这一句话,让小枫的瞳孔瞬间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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